第5章
欲望盛時,他用手輕輕捏住許笑塵的后頸??勺允贾两K,沒有吻他。 做完一場,許笑塵倒酒,他還是不喝,許笑塵只好陪他抽了一根煙。 “怎么想把門打開讓所有人都吹風啊,哥。真看我這么不順眼?”許笑塵仗著親密接觸的余溫尚在,就開口問他。 “那倒也沒有,”梁牧也接得自然,“我其實也不太習慣拍棚內,人像、寫真這一類的。我總想要依托于場景,真實的、自然的那些東西。那條街,我覺得還挺有我小時候的感覺,所以希望能把這種氛圍也帶進棚內吧。你就當幫了我一把?!?/br> 這話,對方自然聽著順耳。“當時你讓打開門,最開始是挺冷的??墒呛髞砺劦娇炯t薯的味道,我就立刻想到,上一個這么冷的冬天還是我小時候。我奶奶拉著三輪車,我坐在后座,跟著她趕晚集市?,F(xiàn)在想起來,不知道是因為冬天真的冷,還是當時沒錢買厚衣服?!?/br> 梁牧也說:“那你是個好演員?!惫睬槟芰€挺強,瞬間就進入狀態(tài)了。 許笑塵側過身來看著他,笑著說:“剛剛我可沒在演,”他抽了一口,又把煙遞還給他,“我總覺得最后這組照片,也不怎么童真。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?!?/br> “我覺得挺好。成年人的作品,總要有成年人的解讀。”梁牧也就丟下這么一句話,吸兩口,就把煙給掐了。 他對所謂‘游樂場’的定義,當然不僅僅限于童年。曾幾何時,世界對他來說都是個偌大的游樂場。他身邊的好朋友都記得那時候的他。他和陳念也可以說是相識于微時,兩個人開著輛破皮卡,一路找朋友家的沙發(fā)借睡借住,就這樣爬完了國內大部分的六千米高山。多年后他才聽說有個詞,叫dirt bag,形容這種流浪式生活。臟兮兮,一無所有,卻無比富足。 可那是青春年少時。如今,他做了不同的選擇,讓黎向晚給他上了五險一金,乖乖在她工作室里面坐著,看一波又一波名聲響亮的客人來了又去,獨自等著一個接一個日落。 越是跟他走得近的朋友,就越不相信他能真正放得下。這就好像在希拉里臺階放棄沖頂珠峰。那誘惑太迷人,成功唾手可得,他卻偏偏不伸手。比如王南鷗,幾年來頻頻找他,每次都是開玩笑般試探,他也看得出來他背后的意思??伤孟袷谴蚨ㄖ饕馄眢w力行說服他們,不但清空舊家所有戶外攀登的器材,有的攝影展想要展出他的照片,都被他回絕。 煙味兒很快就就散了,梁牧也從床上坐了起來。 許笑塵低下聲音問他:“哥,再陪我待會兒好嗎?!?/br> 梁牧也回答得也禮貌:“我得回家?!?/br> 許笑塵調笑道:“家里有人?。俊?/br> 他只是笑笑,沒回答,然后就穿起外套走了。 家里當然沒人,連只狗都沒有,只有一盞忘了關的落地燈,把客廳的色調勉強襯得暖黃。燈下角落里有個暗灰色的保險柜,上面積了點灰。梁牧也隨手拿了塊手帕擦干凈,這才打開柜子。 很普通的尼康d750被他鎖進了柜子里,上面全是磕碰痕跡。每一道傷痕,他都能說出時間地點緣由。他到底也沒法完全割舍,那么說都是自欺欺人。 相機底下,壓著一期中國國家地理雜志。封面是一張很震撼的照片,拍攝者呈仰望視角,國內著名精英登山運動員陳念無氧速登慕士塔格峰。那是登頂前最后一個技術性攀登點,坡度42度左右,他已經(jīng)征服了大半山脊,現(xiàn)在正單手扶在冰川壁上。從這個角度看去,前路開闊,他沒用牽引繩索,身前是頂峰,身后是萬丈懸崖。 這張照片的名字是《我的最后一次呼吸》。那是陳念人生中的最后一攀,他的生命也定格在這一幀,這梁牧也手中這部相機里。 他看了一會兒,又把雜志丟回了保險柜。這像是一種神秘的儀式,每看一次,便平復他心中波瀾幾許。也沒有什么是永恒的,快樂不是,喜歡不是,最高峰更不是。 第4章 收繩 英屬哥倫比亞。暴雪之后,惠斯勒-黑梳山霧氣繚繞,凍結高度*降到了3300英尺,積雪有半個膝蓋高,厚而軟。 黑梳山的道外,太陽還沒能驅散濃霧,能見度很低。除此之外,就道外的粉雪滑行來說,其實是很完美的雪況。 兩個穿著鮮艷雪服的身影正向著地勢高的地方緩緩移動,不一會兒就移動到這面山體的最頂端。 “就這里吧,再爬的話……上面也不會比這個更有意思。風險還更大。”池羽說著,就把分離板脫下來。 所謂單板分離板,顧名思義,就是把一塊單板從中間劈開,變成一幅雙板。道外滑行爬升的時候可以用雙板,省時省力,到山頂再把卡扣合上,就變成一塊傳統(tǒng)的單板,享受粉雪浮力。 “你要從這里下?”隨行的是他原來青訓營的好朋友,東部土生土長的加拿大小伙子,叫justin。 justin是滑雙板的,一直沒太滑出成績,后來又受過一次比較嚴重的傷,就決定不再走職業(yè)了。他剛剛大學畢業(yè)一年,在東岸的一家銀行開始工作,借著項目出差的機會,跑來和池羽滑道外。池羽也十分仗義,讓他來自己家睡一晚上,兩個人凌晨四點就爬起來,抄上裝備,往山里面開了。 “練的就是這個?!背赜鸬故呛軋远ǎ青赀青臧寻遄悠春?。早上風聲很大,他聽不太清,就抬手做了個“往前走”的手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