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
到雪場的時候已經(jīng)九點,池羽是滑了幾趟頂門的“面條雪”熱身,又滑下山腳和他們見面的。他早上五點多從市區(qū)出發(fā),七點多就到雪場,等門開了乘第一班纜車上山頂。那時候一小部分的雪道剛剛被雪車壓過,呈一道道的痕跡,十分平整好滑,俗稱“面條雪”。 他穿的雪服是亮橙色的,頭盔也是鮮艷的紅色,上面貼了不少貼紙,有他工作的雪具店的標識,還有一些686等傳統(tǒng)滑板品牌的logo,加上雜亂簽在上面的簽名,在茫茫白雪里面特別好認。 程洋和vicky似乎是追星來的,全程都在錄池羽的教學視頻,只有梁牧也沒掏手機,揀著技術(shù)性問題問他。池羽話不太多,但是解釋起專業(yè)相關的事情很耐心,講到他喉嚨冒火,趁vicky在半山腰的咖啡廳上衛(wèi)生間的功夫低頭狂喝水。 “我知道你平衡感好,你學得快,但是不能瞎滑,滑快了動作都走形了。你不要著急跟上我,先把標準s彎滑好,能走刃了就又快又穩(wěn)?!背赜鹫f完又喝了兩口,他喝得太急,水順著唇角往下流,他也不在意,就用面罩隨意抹了一下。 池羽本來臉就挺小,裹在超輕頭盔里就更顯得小了,雪鏡一罩上,臉都要沒了。梁牧也就盯著他的臉看。 “怎么了?”池羽看他老看自己,以為是頭盔或者雪鏡哪里出了問題,還把頭盔拿下來檢查了一番。 “你今年多大?” 好像有意挑戰(zhàn)自己的權(quán)威似的。池羽就說:“沒關系的問題,之后再問吧?!?/br> 估計比自己小至少四五歲。梁牧也把目光挪開,又看窗外的雪。雪山煞白,白得刺眼。 他上一次滑雪,還是和王南鷗還有幾個朋友初試高山滑雪。那時候他特意照了照片發(fā)給梁熠川,說有機會來這兒一起玩。那幾年間,類似的信息他發(fā)過不少,可總是他提議,熠川附和,然后便無下文。那時候他已經(jīng)在國外訓練了,兩個人之間是隔著時差不假,隔著一個北太平洋,可梁牧也直覺覺得,還不止這些。 “聽明白了?”池羽見他不說話,就又問了一遍。 “嗯。”梁牧也打了個ok的手勢。 “你自己練練,我?guī)麄冏詈蠡惶?。他倆還是要慢慢教,跟不上你。一會兒我再帶你單獨滑兩趟?!?/br> “你不吃飯?”梁牧也就問他。 池羽說:“我有上頓沒下頓的,都習慣了。你吃的話我就等你?!?/br> 梁牧也趕緊說:“沒事,我不餓。” 這時候,vicky從洗手間出來了,她跟池羽湊得很近,在他的耳邊說:“池教練,一會兒去滑一遍emerald吧,你可以去大跳臺跳跳?!?/br> 池羽往后退了半步,挺不好意思地說:“沒事,我聽得清。”說著就從雪服的拉鏈口袋里取出那個銀灰色的小部件,又重新戴在右耳上。 梁牧也站在旁邊,突然想到,池羽剛剛跟他講話的時候也沒戴助聽器,他們進得鼻尖都要貼上了,他也沒讓自己站得遠點。 他聽見池羽搖搖頭回答說:“今天穿的step on,跳不了。抱歉啊。” step on是burton研發(fā)的快穿固定器,一踩就到位,優(yōu)點是穿脫極為方便,缺點是低接觸面積造成運動反應延遲,而且對于公園的大幅度跳躍和落地動作來說很不穩(wěn)定。他自己滑的時候從來不穿任何快穿類型固定器,只有上課的時候,才追求方便快捷。 梁牧也沒在旁邊起哄,倒是很客氣地問池羽:“教練你看我什么時候能練跳臺,也帶我跳跳?!?/br> 池羽也沒給他面子:“先把你的反腳練好了再說吧。”隨后,他都不用低頭看,伸開腿,把固定器穩(wěn)當當?shù)夭茸。饘倏郯l(fā)出一聲脆響。 梁牧也看他一溜煙兒就滑遠了,笑著搖搖頭。 他看得出池羽是那種教起課來一絲不茍的類型。跟他想象中大不相同,他甚至可以算是專業(yè)合格、經(jīng)驗豐富的好教練??伤降走€是年輕,不太會讀人,也不太會做生意。但凡他多動點腦筋,就知道vicky上課是來拍他的,程洋是來泡他的,而自己則是來消遣的。 第8章 真空 滑了一天雪,倒了一天時差,又在程洋家里窩了兩個晚上之后,梁牧也才去找他爸。 梁建生去年年初持續(xù)腹痛,本以為是患闌尾炎,卻檢查出來結(jié)腸癌ii期。梁牧也當時挺意外,因為比起多數(shù)他那個年齡段的人來說,爬過珠峰,練過鐵三,還給各種越野跑賽事剪過旗的梁建生絕對算是身體強健。也只是意外而已。 還好發(fā)現(xiàn)得早,梁建生身體底子好,又用得起最先進的藥,后續(xù)的治療相當成功。秋天時,他抗癌已經(jīng)取得階段性勝利。其間,他甚至帶著自己的醫(yī)生,抱著病體去四川爬了山。當時,患癌房地產(chǎn)大亨成功登頂四姑娘山的故事還登上了企業(yè)家雜志的封面。梁建生還特意寄了一份雜志給他的工作室,他翻了兩頁就扔在旁邊了。 見他過來,梁建生精神很好,趕緊招呼他道: “來來,過來坐。最近工作怎么樣???過年有什么安排?” 梁牧也就把書包放下,說:“還是老樣子,沒什么變化?!?/br> 梁建生問他:“這次待多久?” “兩三個禮拜吧?!逼鋵嵥爻唐倍歼€沒買,只不過不想給梁建生太多期望,到時候把他安排來安排去的。 聽他這么說,梁建生可算是打開了話匣子:“我聽你媽說,你給速邁攀登拍了國內(nèi)落地的廣告?去密云?“也許是過去一年的這一場健康危機給他敲了警鐘,梁建生仿佛良心發(fā)現(xiàn),從韓知夏那邊打聽了幾次他大兒子梁牧也的近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