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曹知他必有話說，邀入小廳，各自落座，宋江低聲道：“哥哥此番逃離金國，實乃明智之舉，我瞧那結(jié)盟之事，怕是要有變化，哥哥若是未回，不免被女真人遷怒?！?/br>
    曹cao一愣，奇道：“此事童貫全力以促，如何說有變化？”

    宋江道：“使團七月下月回的登州，休整了兩日，便去汴京，如今忽忽四月，音訊全無，哥哥且想，自登州至汴京，路上能花多少時間？如今已近四月，仍無消息，我瞧著必是有了變化——近來聽人風傳，說是金遼已然修好，天祚帝割了遼東之地，封阿骨打為東懷王?！?/br>
    曹cao一聽此言，心中當即分明，不由搖頭笑道：“不必說了，此乃遼國反間之計！那個阿骨打，雖系蠻夷，端的雄才大略！此等人物，豈是區(qū)區(qū)王爵所能喂飽？這是遼國知道了宋金之事，存心要加破壞，這等明顯之極的計策，怕是也只有宋朝君臣才會上當了?！?/br>
    宋江默默點頭，喟然長嘆，滿臉失望之色：“朝堂諸公，誤國誤民啊?！?/br>
    曹cao不屑道：“韓愈曾言，世有伯樂，然后有千里馬。此亦一般道理——先有英主，然后有名臣。趙佶這般角色，難道還能用得起諸葛亮么？他也只配用用蔡京高俅之流，這等君臣，鬧出甚么笑話，武某都不奇怪?！?/br>
    說罷連連冷笑，隨后也不由嘆息一聲：“天子者，金口玉言，前面上趕著要同人結(jié)盟，現(xiàn)在卻又反反復復，失信于外國，倒是小事，然而既失其信，必失其威，這般鬧劇演上幾場，國之威嚴蕩然無存，早晚要有大禍?！?/br>
    宋江點了點頭，忽然看向曹cao：“所幸者，還有哥哥?！?/br>
    曹cao笑道：“非止有我，亦有你等。兄弟，我知你自負才學，當年屈身下吏，自然不肯甘心。大丈夫所求者，不過出將入相，如今你做到一方節(jié)度，也算耀門楣、慰平生也。然而如今局勢，君臣昏之于內(nèi)，強虜囂之于外，正是我輩男兒奮發(fā)之時——朝中之事，你我只能束手，但‘強兵、足民’四字，卻可躬身為之。待他日天傾時，你我兄弟，并手挽之，搏一個青史好名，成一番蓋世功業(yè)！”

    宋江聽了這一席話，只覺毛發(fā)皆聳，一張黑臉兒，騰地泛起紅光，便似喝醉一般，身形不能自已地顫抖，喃喃道：“青史好名，蓋世功業(yè)……哥哥啊，若能有此一日，小弟粉身碎骨又有何懼？”

    他起身團團轉(zhuǎn)了數(shù)圈，目光灼灼道：“哥哥放心！小弟不敢夸口，只是拼了這條性命，也要把這強兵足民四字，踏踏實實在登州做好，以供哥哥驅(qū)策?！?/br>
    他同曹cao認識數(shù)年，雖蒙老曹屢屢關(guān)照，一直捧他到節(jié)度使高位，心中卻知老曹并不大看得上他，常常因此不安。然而今晚這一番“推心置腹”，卻是讓宋江真?zhèn)€感受到老曹的期許，尤其是“并手以挽天傾”之語，讓宋江陡然升起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沖動。

    于登州住了兩日，曹cao讓那些扶桑水手自行駕船回歸，李俊、張順、孟康三個，都留在登州，練水軍、造海船，以備來日之用，解珍、解寶，亦留于孫立麾下聽用。曹cao帶著余下幾個兄弟，歸返青州。

    行了三日，到了青州城外，老曹忽然有些躊躇不安。

    倒不是甚么近鄉(xiāng)情怯，而是此行一去，恰好一載，家中妻妾，想來思念已極，可是自己偏偏帶了個傾城傾國的扶桑美女回來，豈不令妻妾神傷？

    當初他納李師師時，置宅留在青州，自己獨回陽谷，中間好歹有個緩沖，此番本想照葫蘆畫瓢，把玉藻前留在登州，不料玉藻前看似柔順，卻是別有一番手段——

    她楚楚可憐望著曹cao，口口聲聲道：“莫非郎君擔心家里大娘子不容妾身？若是如此，妾身又豈能讓郎君難做，郎君可令人送我回平安京，待有暇時，或三年，或五載，能與一會，亦是無妨?？v然郎君不至，這數(shù)月溫存，已足溫暖余生，妾身每日吃齋念佛，為郎君祈福，也能安度一生。只求郎君不要留我在此異鄉(xiāng)，獨自孤苦?！?/br>
    老曹一聽，大覺棘手。

    只因此前在平安京時，他霸了藤原璋子，玉藻前便已默默容忍，并向他一再表示，自己了解這是老曹要生出后代掌扶桑權(quán)柄的手段，甚至璋子在確定自己懷孕后，為向曹cao彰顯大度，并向玉藻前顯其權(quán)威，主動為他二人cao辦婚事，讓老曹迎娶玉藻前，玉藻前卻也默默接受，并表示自己無意和任何人相爭，只要在老曹心目中能有一席之地，便已稱心滿足。

    這等手段，看似至柔至弱，實則可以克剛。

    論相貌甚至眼界，老曹所有女人中，尚無一個可以同她媲美，畢竟是被扶桑人稱為“亂世の狐妖”的絕世妖姬，在方方面面都極讓曹cao滿意。按理說這樣的女人，很有撒嬌的資本，但她卻一直顯得異常懂事，這就讓曹cao越發(fā)感到憐愛。

    她若當真使出甚么狐媚手段，老曹前世后宮美女無數(shù)，自有一番應(yīng)對之道，偏偏這般“與世無爭”，反而讓曹cao不知如何對付——作為大丈夫，越是好欺負的人，反而越不愿意去欺負，越是愿意犧牲的人，反而越不愿意去辜負。

    因此當玉藻前哀怨說出愿回扶桑、不愿獨留異鄉(xiāng)時，老曹雖知是以退為進手段，卻也著實無言以對，只好把眼睛一瞪，自欺欺人道：“胡說，誰不能容你了？既然如此，且隨我回家?！?/br>
    于是乎，才有了這清州城外進退維谷的場面也。

    有分教：相逢一笑死生輕，老宋不慚世上英。爭赴危局扶亂世，相約異日挽天傾。

    第394章 笑與故人道左逢

    卻說青州東門之外數(shù)里處，老曹忽然把馬一勒，發(fā)起呆來。

    眾人隨之而停，焦挺上前問道：“哥哥，轉(zhuǎn)眼便要到家，如何在此停了？”

    玉藻前微笑道：“你哥哥正在開動腦筋，想要如何同大娘子交待呢，我們大家且莫吵他，容他細細思量一番。”

    她自隨曹cao歸宋，便不曾做轎，也騎一匹大馬相隨，偏又身形嬌小，騎在馬上倍顯精致，便似個粉妝玉琢的娃娃一般。

    曹cao被她揭破所想，心中微惱，扭頭看她一眼，只見她一張美艷絕倫的面容上神情淡淡，眼里卻藏不住一絲戲謔之意，那一絲剛提起的火氣頓時全消，只抵賴道：“這是哪里話說起？我不過是偶然想到，這附近有個賣茶的，正好解一解口渴。是了，再往前面些便是?！?/br>
    裝模作樣引眾人又走一段，果然路邊有個野茶攤兒，眾人拴了馬，各自落座，喚老板上茶，老板連聲應(yīng)了，不多時煎了幾盞葉子茶遞上，又端來幾碟佐茶的小點，無外乎是鹽煮豆子、蜜漬梨條之類。

    一盞茶飲罷，付了錢正要離去，忽聞馬蹄沓沓，循聲望去，卻見三個少年男女騎了馬，面帶惶急，自東而來，其中一個捂著額頭，血從指縫中滲出。

    曹cao不由奇道：“咦，這三個如何到了青州？”

    起身喝道：“楊再興，如何破了腦袋？”

    那三個聞聲看來，頓時露出喜色，急急勒住馬，跳下來行禮：“見過武大哥/武大人/大師伯?！?/br>
    稱他武大哥的少年，十五六歲年紀，卻是武松的親兵楊再興。

    老曹同他一別兩載有余，如今見他個頭愈發(fā)高了，身板也結(jié)實了許多，那兩道眉毛依舊極濃，眼珠子骨碌碌的越發(fā)神氣，雖流了半臉的血，卻依舊笑嘻嘻帶著三分玩世不恭。

    稱他武大人的，則是夏侯虎的徒弟王佐，如今也有十四歲了，同樣一副機靈神氣模樣，只是同楊再興那帶些囂張的神氣勁兒不同，顯得斯文了許多，加上白白凈凈，相貌俊秀，極是招人喜歡。

    稱他大師伯的少女，則是武松的開山大徒弟仇瓊英，一年沒見，出落得越發(fā)水靈，明眸皓齒，正是“娉娉裊裊十三余；豆蔻梢頭二月初?！?/br>
    玉藻前一見便喜歡上了，笑吟吟道：“這是郎君家里的晚輩么？好美的女孩子?！?/br>
    瓊英一下馬就注意到這個美貌驚人的女子，此刻見她夸贊自己，頓時喜得眉眼彎彎：“大師伯是我?guī)煾傅男珠L，jiejie你好，我叫仇瓊英，你是我大師伯新娶的妻妾么？”

    她見玉藻前雖比自己大不了幾歲，但卻梳著婦人的發(fā)型，因此這般問道。

    玉藻前聽了，拉起她的手笑瞇瞇說道：“是呀，我便是你大師伯新娶的小老婆，論輩分，你該叫我一聲四伯母呢?！?/br>
    老曹有三個妻妾，她自是早已打聽清楚。

    瓊英只覺對方一雙柔荑，嫩如凝脂一般，又見對方肌膚如雪，吹彈可破，不由心生親近，連忙行了一禮：“瓊英見過小伯母?！?/br>
    玉藻前大喜，袖中摸出一只小梳子，遞到瓊英手中：“好孩子，這個給你?！?/br>
    瓊英接過一看，那梳子乃是玳瑁所制，以貝殼、白銀嵌為圖案，極是精致，甚為喜歡：“長者賜不敢辭，瓊英謝過小伯母。”

    她二人立于一處，一個美艷無雙，一個嬌憨可人，相襯相映，周圍眾人都覺眼前一亮，仿佛今日的陽光，也比尋常明亮了許多。

    曹cao道：“樊瑞兄弟，且先給他止住了血?！狈瘘c頭應(yīng)了，即從懷中取出藥物，細細敷在楊再興額頭上。

    曹cao這才問道：“你二人不在高唐州，如何到了這里？又是誰將再興打傷？”

    楊再興聞言，連忙稟道：“好教大哥得知，原是允兒嫂子懷了身孕，武二哥擔心下人們照顧不周，便帶了嫂子來到青州，欲托付大嫂們照顧……”

    曹cao聞言喜道：“我弟媳婦懷了孕么？生的是男是女？”

    瓊英捂嘴笑道：“哪有那般快？是我?guī)煾柑巯眿D，早早便來到青州，算算日子，要到下個月才得生產(chǎn)呢?！?/br>
    曹cao笑道：“疼媳婦乃是好事，再興你繼續(xù)說，卻是何人打了你。”

    楊再興便道：“前些天瓊英妹子想念師父師娘，便同小弟商議，要來青州探望，誰知路過東昌府府城時，酒樓中遇見一個登徒子，那廝見我妹子生得好，便似沒了魂一般糾纏不休，小弟發(fā)怒，一槍桿打得他起身不得，同他說，若要報仇，只來青州尋我楊再興！”

    王佐接口道：“楊兄和瓊英小姐來了后，我?guī)煾敢娢覀兡隁q相若，便讓小子招待陪同，今日閑來無事，楊兄說要出去射獵，我三人便去了東面山林，誰知又碰到那東昌府的登徒子，竟是特地來尋楊兄晦氣。小子本欲打發(fā)了他，不料敵他不過，只得還讓楊兄出馬，他兩個大戰(zhàn)二十余合，那廝不敵楊兄驍勇，手起一顆石子打中楊兄額頭，我三人只得敗退，所幸路熟，甩脫了他，要回城去請武二將軍報仇?！?/br>
    楊再興的武藝，曹cao素來知曉，兩年前還只十三四歲，便已顯出不凡，如今越發(fā)高壯了，自然更勝以往，尋常武人，萬萬不是對手，今日竟然被人打跑，不由令曹cao意外。

    楊再興漲紅了臉：“武大哥不知，那登徒子的槍法，原也尋常，但一手飛石之術(shù)，神鬼莫測，小弟見他手起，額頭隨即便遭打中，一時天旋地轉(zhuǎn)，幸虧王佐兄弟見機快，拉了我馬便跑，不然必被這賊子所趁?！?/br>
    周通在一旁笑道：“小兄弟，不必怕他，放著哥哥和我們幾個兄弟在此，那廝若是知機躲了，便算他命好，若是竟敢追來，且看你周通哥哥替你出氣?！?/br>
    正說話間，又聽馬蹄聲響，眾人望去，卻是一個二十余歲男子，面皮白凈，五官英挺，微微留些髭須，跨雕鞍，騎白馬，錦衣繡襖，披著件朱紅色大氅，腰間金絲虹錦袋，手里出白梨花槍，端的是威風凜凜、意氣風發(fā)。

    這男子見了眾人，不由面露喜色，一雙眼癡癡望著瓊英，曹cao喝道：“青天白日，這般盯著良家少女，不覺得無禮么？”心中暗道：我那玉藻前的相貌，遠勝小瓊英，他卻渾然未見一般，倒也是個癡情人物。

    那人被曹cao一喝，頓時醒悟，看向楊再興冷笑道：“臭小子，怎么不跑了？哼，你在東昌府出其不意，一槍桿打得我躺了數(shù)天床榻，如今可知老爺?shù)膮柡α?？?/br>
    楊再興怒道：“你厲害個屁，暗箭傷人，算什么好漢，有能耐的，和你家小爺比槍！”

    那人大笑道：“傻瓜了吧？既然學武上陣，便只有勝負可分，說什么手段明暗，輸了便是輸了，若是不服，再賞你一石子！”

    周通往前邁步，膀子一橫，胸脯子一挺，大喝道：“呔！你這廝欺負幾個孩子，倒還有臉充好漢，識相的給我小楊兄弟叩頭認錯，牙里敢迸半個不字，爺爺把你打成rou餅。”

    那人見周通身形雄壯、氣宇軒昂，卻也不敢小看，皺眉道：“你是什么人，便敢如此出頭！”

    周通哈哈一笑，撇起嘴道：“說出吾名，嚇汝一跳！你且聽好了——爺爺我生長在青州，揚名于江湖，打遍宋朝好漢，又敗盡遼金英雄，行也不更名，坐也不改姓，大名鼎鼎的桃花山俏郎君，人稱‘賽霸王’周通，便是我！”

    “周通！”那人聽罷，皺眉想了片刻，疑惑道：“我依稀聽過一個名字，叫做什么‘小霸王’周通的，你這‘賽霸王’，我卻聞所未聞?！?/br>
    周通得意道：“你這廝閱歷倒也不凡，實對你說，爺爺昔日年輕時，的確叫做‘小霸王’，后來南征北戰(zhàn)、藝業(yè)大成，比之霸王，更勇三分，因此便改做了‘賽霸王’！你這廝既識我名，還不下跪求饒么？”

    那人皺眉道：“不管你賽霸王還是賽王八，你若插手，便是同老爺我為難，老爺勸你莫管閑事，免得丟了性命，無處后悔?！?/br>
    周通怒道：“你既曉得爺爺?shù)拿?，豈敢如此無禮，哇呀呀呀呀，今番不教訓了你，也不知道天高幾丈，地厚幾何！”

    說罷踩鐙上馬，得勝鉤上摘下那桿方天戟，打馬就往前沖：“小子，且吃爺爺?shù)年T！”

    那男子也不示弱，一挾馬腹，挺槍迎戰(zhàn)，兩個戟來槍去，就道上戰(zhàn)在一處！

    有分教：笑與故人道左逢，怒同敵將斗林中。只因今日初相見，以致相思刻骨濃。

    第395章 石打無功他心通

    周通與那男子各揮兵刃，你來我往戰(zhàn)了七八合，一時難分勝負。

    那男子初時小心翼翼，斗了幾招，見周通戟法也并無驚人之處，頓時冷笑道：“說什么‘賽霸王’，法螺吹得山響，卻只這般身手，原來你那功夫，都練在一條舌頭上?！?/br>
    周通不由大怒，按理說以他面皮，本不至于被激怒，但是對方竟敢當著烏璐說出，周通自然不肯容忍。

    尤其他瞧對方槍法，雖然運轉(zhuǎn)精熟，卻也算不得如何驚人，偏還口出這等言語，更加忍無可忍，當即喝道：“我今日隨我哥哥歸家，心中喜悅，本不欲見血，只要你知難而退便罷，誰知你這狗賊如此不知進退，既然如此，我要橫尸當場，哇呀呀呀，看殺！”

    要知周通，天生雖無神力，卻有好一副大嗓門，這一個“殺”字噴出，那大口一張，便似晴天里炸響霹靂，那男子周身一震，心神尚未歸位，便見周通滿目猙獰，雙手提著大戟當頭猛劈下來，忙使個“舉火燎天”欲要招架，不料周通這招，竟是虛的！驀然間回身撤臂，將那戟往回只一抽，男子頓時架了一個寂寞，心中頓時大叫糟糕。

    好周通，踩定馬蹬，腰腰一擰，人借馬力、馬助人威，一瞬間腰馬合一，嗖的一下，那條畫戟閃電般直奔對方胸口！

    這一招虛劈實刺，乃是史文恭平生絕學，悉心傳予周通，翻來覆去練了年把都未練成，誰知今日仗著一口怒氣，福至心靈，竟是酣暢淋漓使出，一旁史文恭眼前一亮，不由高聲喝彩！

    要知這一招啊，看似簡簡單單，其實極有講究。

    首先那當頭一劈，務(wù)求凌厲威猛、全力施為，對方若是提防不及，那么就勢劈落，直接便將其斬于馬下，若是對方反應(yīng)了過來，見這般聲勢，必然要使出全力招架，如此一來，招式用老，再難應(yīng)對后續(xù)變化。

    看官不免要問，你既然是全力施為，自家招數(shù)不是也使老了么？

    原來妙就妙在這回身撤臂的分寸把握，常理而言，兵刃全力劈斬出去，若是強行變招，縱然不受內(nèi)傷，也難免運轉(zhuǎn)不靈、破綻大露，但他回身撤避這一下，發(fā)力極為精妙，講究的乃是一個“拖”字訣，兵刃一拖，非但連貫，更將猛劈之力拖而蓄之，隨后一刺，又將所蓄力道加上一股新力，盡數(shù)爆發(fā)出來，因此又快又猛、難御難防。

    其中火候，稍差半點，便是面目全非、毫無威力。

    那男子身臨其境，最知其中厲害，他招數(shù)使老，見那畫戟如驚雷閃電，奔心便來，不由魂飛天外，大叫一聲，槍也不要了，拼命往旁一滾，抱住馬脖子使個鐙里藏身，但聽呼的一聲，身上大氅已被畫戟刺中。

    周通這一招使得神完氣足，滿滿高手風范，完顏烏璐雙眼一下睜大，蹦著高拍手喝彩，手心都拍紅了，心中又是驚喜又是雀躍：啊呀，我的周郎武藝竟是這般高明，原來他當日與我決斗，一直存心相讓，要不使出這等招數(shù)，我又哪里敵得？這個周郎，不枉我萬里相隨，著實是知疼知熱的良人也。

    曹cao眼前也是一亮，只覺難以置信，萬萬想不到這靈動的變化、犀利的招式，竟是自周通手中使出！

    當真是：

    胯下青鬃馬勝龍，掌中方天戟如虹。

    裂地震天一聲吼，霸王今日分外雄！

    周通把這百練難成的招數(shù)行云流水般使出，自家也是微微一愣：啊呀？我這是鬼上身了？了不得也，我以為這一招我一輩子練不成呢，看來我這賽霸王的名頭，果是不虛??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