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?！?/br>
    季司早的唇角不自覺更彎了些。

    還得是你、被人吼成這樣了，只回了一句淡淡的‘嗯’。

    這不是更能把人氣瘋嘛。

    季司早甚至能想象出來、路北辰那張面無表情的臉，此時會是什么樣子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、被氣得徹底瘋狂的許呈原、連帶著嗓門都吼破了音：

    “你別以為你們沒有和我算違約金我就要對你們感恩戴德了?。∥乙徊环阜ǘ贿`規(guī)三沒有雙簽！就算打官司你們也不一定能贏??！你他媽別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著我！我根本什么也不欠你們的！”

    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寧靜，季司早重新?lián)荛_水龍頭、再一次沖洗著自己的衣擺。

    咖啡漬好像變淡了些。

    不確定能不能洗掉、再沖沖看。

    水流聲很弱、沒有了許呈原的叫喊聲，仿佛四周都安靜下來不少。

    路北辰聲音不大，低沉又平穩(wěn)、聽起來沒什么情緒，伴隨著‘咔噠’一聲開門的聲音，一齊傳進了季司早的耳朵里。

    路北辰說：“你問心無愧就好?！?/br>
    許呈原似是被氣得狠了，甚至有些口無遮攔，連他自己都不太知道、自己在表達什么。

    仿佛單純地、就是想抒發(fā)自己的憤懣情緒一般：

    “我當然問心無愧??！我的錢是我憑自己本事賺的！你憑什么總是一副施舍了我什么的樣子??？！”

    “我最需要用錢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有干出假/賽博/彩的破事兒！我用得著你他媽來憐憫我嗎？！”

    沉重的大門被推開，季司早輕輕仰頭、從鏡子中朝后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許呈原喊得急、此時有些臉紅脖子粗的，正微微喘著粗氣，咬牙切齒地盯著路北辰的背影。

    路北辰似乎沒想到在這里遇見季司早，神情微微一愣。

    季司早彎著嘴角垂眸，繼續(xù)擦拭著自己的衣擺，似乎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樣。

    倒是內(nèi)心里驀地冒出來一個念頭。

    怎么聽那個許呈原吼完、他這位平日里愛端架子的‘競?cè)μ訝敗?，莫名還覺得人有點兒‘圣父’呢。

    許呈原也沒想到、在這里又能遇見那位將他‘取而代之’的首發(fā)中單。

    有些人、似乎是不會記得自己做過哪些錯事。

    倒是對那些曾經(jīng)讓自己丟臉的人和事、印象極深。

    他死死地盯著鏡面、那憤恨地目光透過鏡子落在季司早的身上，似乎極恨，恨不得要將人生吞活剝一般。

    許呈原離開戰(zhàn)隊那天、可以說是極其的不體面。

    他是被人打哭了走的。

    現(xiàn)如今再度見面、又被人聽去了自己那么多讓人顏面盡失的話，滿腔的憤懣無處發(fā)泄、怒氣更甚，只把人當自己的仇人一般。

    “你他媽也給我等著?。?！”

    季司早輕撩了下眼皮，許呈原的身影在鏡面中只閃了一下，還沒看清人、視線之中，卻只剩下路北辰擋在身后的背影。

    季司早關(guān)上水龍頭，輕輕甩了甩指尖上沾著的水珠。

    都說了，這位許呈原、說話愛指人的毛病，真的十分不好。

    “我根本不比你差！”

    許呈原先指了指季司早、又將指尖轉(zhuǎn)移到路北辰的面前，“我他媽也不需要你可憐我！”

    路北辰站在季司早的身后、攔下了許呈原滿腔的怨毒。

    “那就賽場見?！?/br>
    季司早揚了揚下巴尖，從人身側(cè)探出半個頭出來，對上許呈原那張被氣紅了的臉。

    許呈原似乎是被氣得狠了、緊攥著雙拳，看身形仿佛還有些發(fā)抖。

    沉默半天、最終卻只咬牙切齒地放了句十分自以為是的狠話、隨即轉(zhuǎn)身就跑，只留得狠話在洗手間的門前‘余音繞梁’。

    “我一定會讓你們所有人都后悔的！?。　?/br>
    季司早：……？

    許呈原走后，路北辰這才轉(zhuǎn)過身來，猛地對上季司早那雙似笑非笑地視線。

    路北辰指尖蜷了下，視線下落，又看到季司早濕透了的衣擺、時不時地還往下滴水。

    ？路北辰一愣，忙幫人多拽了幾張餐紙，輕聲詢問：

    “怎么濕成這樣?！?/br>
    “沒什么。”

    季司早輕搖了下頭，接過路北辰遞過來的紙巾，輕沾著衣擺上的水。

    細長的指尖落在潔白的餐紙上，隨著按壓的動作露出清晰的指骨關(guān)節(jié)，剛剛沾過水的手指還掛著些未被擦干的水珠，在那雙白皙又修長的手上、折射著晶瑩的光。

    路北辰想起人在不露臉的直播時、直播間的彈幕上曾刷出過滿屏的【這手好好看！】

    路北辰多看了兩眼、視線瞥到人手腕處的那個小痣上。

    隨即腦子里猛地冒出來一個念頭：

    確實好看。

    季司早擦了一會兒，等衣擺不再滴水，這才將手中濕透了的紙巾團成了一個小團，隨手扔向了一旁的垃圾桶。

    無話半晌，路北辰這才轉(zhuǎn)移視線，輕聲開口問：“涼嗎?！?/br>
    季司早沒答，頓了一下，這才揚了揚下巴尖，問了人另一個問題：

    “你們家那位前中單……”

    沾染著水珠的指尖向上抬起，抬到自己太陽xue的高度、隨即對著自己的額頭輕指了一下。

    那意思雖然委婉、卻也真沒委婉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季司早是想問，這孩子、是不是腦子有點子……不太對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