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白頁 第2節(jié)
這幫人精,聽語氣識苗頭,半環(huán)形的軟包圈出的空間里,十來個人眼神表情都如水紋一樣,迅速蔓延微變。 那人更自來熟了,笑著喊她嘉嘉。 “嘉嘉,莊在這人最會裝根正苗紅了,你爸欣賞他,你可千萬擦亮眼,假得很。” 云嘉又沒接話,只輕輕揚了兩分冷笑。 她被眾星捧月慣了,自有氣場,哪怕在座的還有人不知道她是何許人也,也會不由因她變了臉色而收斂笑聲暗自惴惴。 歡笑場合的安靜是一種尷尬,而玩咖們善于找話題破冰。 旁邊有人立馬舉莊在的劣跡佐證,說莊在跟某個酒吧的女駐唱打得火熱,那女的前陣子拿酒瓶給一二代開了瓢,莊在大半夜去警局撈人,這事兒都在圈子里傳開了,人盡皆知。 有人又附和,三姓家奴嘛,狗仗人勢而已。 任他說得繪聲繪色,云嘉一臉不感興趣,只盯著那人看,隨后只輕嗤了聲,問那人。 “三國讀了幾頁?詞倒是學會了,三姓家奴?這么會引經(jīng)據(jù)典,他是呂布——” 目光環(huán)繞半圈,云嘉眉一揚,“你們想說誰是貂蟬啊?” 幾個人一陣訕訕才強笑出來,說不是她,絕不可能是她。 這群膿包沒本事,帶來的女伴里倒有個聰明的,順話就笑著說: “貂蟬再美也是凡人,云小姐仙姿神儀,怎么會是貂蟬呢,是賽貂蟬才對!” 有臺階就立馬下,滿室應(yīng)和。 “對對對,是賽貂蟬!” 這些人做作得令人發(fā)噱,云嘉懶得再計較,只覺得無聊透了。 難以想象不久前莊在也出現(xiàn)在這里過,他高中就跟這幫人玩不到一塊去,他撐死了是假呂布,這幫人卻是扶不上墻的真阿斗。 他怎么會來參加這種社交? 酒液被高飽和的射燈照變了色,云嘉俯身端起杯子晃了晃,浮冰轉(zhuǎn)動。 她很久沒有見過莊在了。 這些年,舅媽和徐舒怡偶爾提及,都說他變化很大,高中那會兒完全看不出來他會熱衷經(jīng)商,如今還混得風生水起。 年歲漸長,變化在所難免,就像她說打算回國進高校當老師,身邊的人也都驚訝不已。 細想想,大學老師更像是莊在的人生志向,他腦子聰明,愛讀書也讀得好書,心思沉,話又少,不愛交際…… 神游戛然而止,云嘉覺得好笑,心想,刻板印象啊,她記得的,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莊在。 他翻天覆地。 他的人生志向,也早不在她的了解之內(nèi)了。 第2章 正在加載 云嘉在廁所話題里充當了一回主人公。 兩個同包廂之前打過招呼,現(xiàn)下卻名字對不上臉的女生,正一邊洗手一邊聊她。 “聽說她是大學老師,還以為是那種留學讀過很多書的溫柔大小姐,看著年紀挺小的,沒想到氣勢這么足,嗆人真厲害。” “大小姐嘛,所以蔣文森他們不愛和這些千金玩兒,沒勁?!?/br> 本來打算施施然推門出去,當面鑼鼓對面鼓,讓對方尷尬一回,卻聽二人話題一轉(zhuǎn)—— “那個開場就走了的男的,是她男朋友?” “不是?!?/br> “我聽她發(fā)火,以為她護著他呢。” “你這消息怎么聽的?她不高興是因為她姓云,他們提到云家了,跟莊在沒關(guān)系,姓莊的跟她,包括跟里面那些人,都不是一個圈子的,這你都聽不出來?” “不是一個圈子,今天怎么會來???” “誰知道,沖這那位大小姐來的?里頭那些人,哪一個不是巴著她捧著她?” 會所包廂自帶衛(wèi)生間,有人在使用,云嘉才出來了,這會兒回去,門從內(nèi)被人打開,被云嘉撞上。 里頭是剛剛提賽貂蟬的女生,正將一字肩襯衫塞回半裙里,口紅暈染,男的好笑地伸手去抹,被她一巴掌輕輕打開。 “還胡來!” 那就是胡來過了。 云嘉眉心聚攏。 讀書時只覺得這些男生討厭煩人,現(xiàn)在一言難盡。 徐舒怡酒到微醺,青蛇一樣靠在她肩上,貼著她耳朵說:“寶寶,正常,你就是陽春白雪的日子過多了,你想想司杭——” 余下聲音扼進喉嚨里,當作沒說過,這里鬧騰,她想云嘉可能也聽不清。 徐舒怡話題突轉(zhuǎn)。 “等你見到莊在就知道了,什么變化啊發(fā)生在人身上都是正常的?!?/br> 已經(jīng)后半場了,云嘉問:“他待會兒還過來?” “不知道,他沒說,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?寶寶你想他來嗎?” 云嘉眼睫一抬一落,輕笑:“算了,不是一路人?!?/br> 見了面也不知道能聊什么。 徐舒怡卻說:“以前不是一路人,以后說不準了,”視線往旁邊一掃,“走上人生巔峰,迎娶白富美,人家現(xiàn)在就差最后一步,走穩(wěn)了,以后不知道能甩這些人多少條街?!?/br> “你那個離異的堂姐,剛好你們明天要見面,你可以問問……” “我堂姐和莊在?”云嘉實難相信,“他們差了十來歲吧?!?/br> “有人看見他們在清港一起逛街來著?!?/br> 聲音越說越小,徐舒怡一副對著云嘉不知如何表達的樣子,“等你見到莊在就明白了,他這些年往上爬得很快,可能,追求的東西……我不是說他和你堂姐一定有什么,只是你想想高中那會兒,他獨來獨往,我已經(jīng)算跟他很熟的異性朋友了吧,超市遇見,我主動揮手打招呼,他嗨一聲,都不會等我一起走,你能想象他跟一個大他十歲的女人,有說有笑,逛清港的老店?” 云嘉不能想象,也想象不出來。 “你跟莊在認識快十年了吧?” 徐舒怡不等她回答,“還不是不怎么熟,像他這種目標明確,執(zhí)行力強的人,就是很難跟人交心,也沒那個時間,你說對吧?” 很難跟人交心,這道理,高中那會兒云嘉就明白,只是她很難像別人那樣,因為莊在的疏離冷淡就對他心生反感。 她憐恤過一個少年的格格不入。 即使如今山高水闊,疏遠至此,杳杳看他也還是有過去的濾鏡。 云嘉的母親是隆川人,她在隆川讀過書,家里在隆川也有多處置產(chǎn)。 以前常住的那棟房子空了許多年,這次回來,云嘉也沒有回去,一直住酒店。 她回隆川進高校,在黎女士口中是“實在胡鬧”。 “越長大越不懂事,也不知道回清港幫幫你爸爸,二十多歲的人了,做事就不能跟家里商量商量么?” 云嘉嘀咕,就是因為長大了才要自己做主。 黎女士已經(jīng)憂心上別的了。 “嘉嘉,你是不是還在跟司杭置氣?司杭他……” 云嘉聲一揚,“媽!” 隨后堂姐云姿賢打電話來了解情況,說她在隆藝附近有套房子,她不常回去,可以給云嘉住,又問她什么時候能碰頭。 堂姐在電視臺工作,云嘉知道她忙,便將碰頭地點定在電視臺。 姐妹倆一拍即合。云姿賢說:“剛好,你之前不是說對自媒體感興趣嗎,臺里有兩檔做的不錯的紀錄片欄目,你也可以過來參觀了解一下?!?/br> 隆川廣電大廈位于城市中心地帶,寸土寸金。 風清日麗的上午,云嘉被一個戴工牌的實習生領(lǐng)到辦公室門口,里頭百葉窗半落,打下嚴整明媚的條紋光影,坐于其間的女人剛結(jié)束一通電話。 實習生敲門,喊了聲“云老師”,把云嘉送進去。 云姿賢放下手機,站起來。 女人中短微卷發(fā),v領(lǐng)襯衫,高腰甩褲下踩一雙尖頭高跟,褲腳飄逸,將將露出一截尖頭金屬。 年輕時做光鮮亮麗的主持人,有了閱歷便轉(zhuǎn)行幕后制作,奔四的年紀,優(yōu)雅知性,又透著一股干練颯勁。 前夫雖然私生活豐富到養(yǎng)活數(shù)家娛樂小報,但在清港的財富排行多年居高不下,也是實打?qū)嵉摹?/br> 要愛的時候有愛,要錢的時候有錢,結(jié)婚離婚都瀟灑。 云嘉最欣賞這個堂姐。 家里這么多堂姐妹,云嘉也唯獨肯和這個jiejie親近。 想到徐舒怡說的密游清港,如果是真的,一時不知道是夸莊在有眼光,還是堂姐有眼光。 怔神間,堂姐已經(jīng)笑著走近,兩手按上云嘉雙肩打量起來:“云老師,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云老師了,當老師好啊?!?/br> 云嘉撇開臉,也無奈地笑:“你就別打趣我了姿賢姐,我都要被我媽說死了?!?/br> “說你工作?還是你那個青梅竹馬?” 聞聲云嘉腦袋又沉了幾斤,忙用指尖抵住兩邊太陽xue,裝頭疼告饒:“放過我啦,求求?!?/br> 堂姐捏她的臉:“聽說你要去當老師,別說你媽,我都驚訝,感覺你還是個寶寶呢?!?/br> “合法合規(guī)的,二十幾歲當老師也很正常,別對大學老師有那種老學究的刻板印象好不好?!?/br> 云嘉打量回去,道,“像你這樣比女明星氣質(zhì)還好的制作人,才是很難找到第二個吧?!?/br> “好了好了,我們姐妹別互吹了。” 堂姐笑著摟住她的肩,帶她出去參觀。 “對了,你對參加戀綜感不感興趣?臺里在籌劃一檔素人戀綜,最近在篩嘉賓,正需要你這樣人漂亮,學歷高,出身好的女嘉賓撐場面提檔次,放心好了,男嘉賓我們也是從名校篩選的?!?/br> “不了不了。”云嘉擺手,敬謝不敏,“我對男人沒有名校濾鏡。再好的學校也只是給學生添一點外在的功能屬性,內(nèi)里嘛,學校管不著,該爛還是爛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