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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白頁 第35節(jié)

    昏暗的巷子里,莊在沒有說話,只是僵硬地把手伸出去,輕輕拍了拍她的背。

    他的手也不?自然。

    人怎么會如此矛盾,想禮貌地推開她,跟她說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,又想不?禮貌地請求她能不?能就?這樣,永遠都不?要離開。

    “云嘉?!?/br>
    “嗯?”她濕漉漉的聲音應(yīng)著。

    “這邊晚上很不?安全?,附近太亂了,你以后——”你以后不?要再來了。

    知道他擔心自己,云嘉吸吸鼻子,搶話說:“我知道了,那下次你在,我才過來,你來巷口接我好嗎?我其實也有點怕的……”

    為什么怕還要來?這里也不?是什么非來不?可的地方。

    他低著頭,話沒來得及說。

    她驀的轉(zhuǎn)頭,發(fā)絲蹭到他下頜,莊在原本呼吸里那種忽遠忽近的香氣,一下變得清晰濃郁。

    小時候,漫長的夏日黃昏里,鎮(zhèn)上有老人愛聚在鎮(zhèn)口給小孩子們講一些?奇聞異事?,人妖有別的故事?里,總不?缺一些?艷粉奇香,沾染俗念的書?生會在聞到這種香味后,放棄自己原有的意志,甚至自愿把心臟挖出來。

    他一直想象不?到那應(yīng)該是什么樣的香氣。

    剛剛分辨了一下,有一點像橘子花的味道。

    云嘉已經(jīng)不?在想自己了,她擔心起馮秀琴母女,碎碎念著說待會兒回去告訴秀琴阿姨,讓她們晚上出門也要注意安全?。

    說完,看見莊在有點走?神?,她也愣了一下,心虛地松開手,小聲喊他。

    “莊在?!?/br>
    他回神?,低頭望著她。

    “我的腳有點痛?!?/br>
    “剛剛扭到了嗎?”

    “嗯?!彼f,“跑的時候扭了一下?!?/br>
    莊在在她面前蹲下,讓她趴上來,背她回去。

    她沒痛感的那側(cè)小腿,輕輕晃著,心里覺得很奇怪,和莊在拉開距離會心虛,可貼近他,反而不?會胡思亂想,仿佛理所?應(yīng)當,也覺得很踏實。

    云嘉靠在他肩上,歪著腦袋,一雙明凈燦爛的眼,看著周圍破舊的民居,“這里是不?是馬上要拆遷了?”

    莊在往前走?著:“聽說好像是?!?/br>
    “那你們會分到錢嗎?”

    他好笑地提醒:“拆遷跟租客沒有關(guān)系?!?/br>
    她長長“哦”一聲,似有遺憾,隨即又覺得自己腦子里仿佛有漿糊,怎么問的話這么傻,好歹家里也是做過地產(chǎn)開發(fā)的。

    “那你家的房子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你要去拆嗎?”

    云嘉先漲紅了臉,她去哪里拆啊……

    她正張嘴要解釋,先聽見莊在低低的聲音,在寂暗的巷子里響起:“我老家在曲州,一個叫埠塘鎮(zhèn)的地方?!?/br>
    她好像迫切希望這世界上有一筆體面的橫財能降臨到他頭上,可能是自己的生活很不?好,就?像她總在意有沒有人對他好一樣,她或許也希望他糟糕的生活可以好起來。

    “云嘉?!?/br>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我以后會……”

    莊在忽然怎么也說不?出那句“我以后會好起來的”,這種誓言有種乞求一般的保證,乞求她來相信自己。

    可是,好起來又會怎樣呢?

    人類不?斷突破跑步方面的極限,目的從不?是像夸父那樣去逐日,無論怎么努力,人也不?可能真的追到太陽。

    許久聽不?見聲音,云嘉好奇地探出頭,問他:“你以后會什么?”

    一猶豫,光亮已經(jīng)映到跟前。

    有些?話,也再無說出口的機會。

    昏黃的門前燈光里,一道人影迎過來,馮秀琴焦急地問:“云嘉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第27章 loadi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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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云嘉的扭傷并不嚴重。

    在巷子里遇到那兩個小?混混的事, 兩人剛才都沒說。進屋后,馮秀琴給她揉了紅花油,問她怎么弄傷的。

    她看了一眼莊在,慢吞吞撒謊:“走路, 不小?心扭的?!?/br>
    莊在神情有些沉重, 也沒有說話?。

    “這附近路是不好, 燈也壞了好多,這一帶聽說不久就要拆遷了,就等著消息下來, 拿錢拆房, 這些路啊燈啊,估計也不會有人修了?!瘪T秀琴叫云嘉以后走?路注意一點,“還好這回扭得不嚴重,肯定也疼吧?揉揉藥油, 過?兩天?就能養(yǎng)好了?!?/br>
    云嘉應(yīng)了一聲, 把腳塞回自己的鞋子里,垂眼系著鞋帶, 醞釀著,喊住剛剛起?身的馮秀琴:“秀琴阿姨,這邊治安又不好, 我給你們換個房子吧?肯定比這里好?!?/br>
    云嘉是很誠心的, 馮秀琴心里明白, 卻在聽到的第一時?間露出一抹為難的生硬笑?容, 搖搖頭說:“不用麻煩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們不會一直在這邊待著的, 在哪兒?住都一樣, 住這邊是因為附近有個小?學(xué)能寄讀,等蔓蔓做完手術(shù), 我們就回老家了?!?/br>
    “哦?!痹萍斡行┍痪芙^的失落,點點頭,“那什?么時?候做手術(shù)?”

    馮秀琴又局促地笑?一下:“說要等什?么專家會診?!?/br>
    兩人從出租屋出來,再?進小?巷,云嘉那只扭到的腿,稍走?快些,還是會有點酸疼。

    但她沒有心思去?想這點疼。

    初初入夏的晚風(fēng),吹動衣擺,有種剔透的涼,人在風(fēng)里,好像變成灌入情緒的玻璃器皿。

    雖然?腳還是有一點痛,但她也不好意思再?讓莊在背自己,而且剛剛旁邊還有馮秀琴母女,她便拒絕了,只說走?慢一點就好了。

    可就這么慢慢地和莊在并肩走?著,很奇怪,想牽他的手,不,準確來說,是有點想讓他來牽自己的手。

    云嘉咬住唇,在悄悄一吸氣間,感受到自己此刻沒有由?來的心慌。

    她小?幅度地瞥眼,去?看身邊的莊在。

    他陪自己走?得很慢,但心思卻像已經(jīng)飄得很遠了,仿佛想的也不是什?么開?心的事。

    因為他的表情并不好。

    清秀這個詞的釋義?是,清異秀出,放在他身上很合適,皮rou貼骨的長相,少年氣未脫盡,除眉眼深深,輪廓清晰卻并不深刻鋒利,故此每每抿唇,有種無聲的清冷,像是咽下了很苦的東西。

    云嘉忽然?也覺得嘴里有些發(fā)苦的兆頭,剛剛那種沒有由?來的縈回心思,也被巷子里的風(fēng)吹散。

    似一場發(fā)熱的神經(jīng)錯覺,短暫有過?囈語,又無人知?曉地痊愈。

    一點點攥緊垂落的手指,云嘉收回悄悄注視莊在的目光,心想,他可能是在擔心他meimei做手術(shù)的問題。

    之后那段路,兩人也是在沉默中走?完的。

    穿過?熱鬧喧雜的城中村夜市,莊在把她送到路口,陪她等車。

    等她上了車,關(guān)上車門,莊在才對車窗里的云嘉抿起?一抹淺淡的笑?,揮手說再?見?。

    云嘉也揮了揮手,但她看向他的眼神像是還有話?要說一樣,可你問她要說什?么,她會搖搖頭說,不知?道。

    她只是覺得,這個夜晚不應(yīng)該就這樣結(jié)束。

    車子慢慢地駛離城中村,駛離竹嶺路,云嘉忽的趴在車窗上往后瞧,路口有電動車和行人經(jīng)過?,但莊在已經(jīng)不在那里了。

    司機提醒她這樣危險,又問她:“是不是丟東西了?”

    云嘉坐回車座里,將車窗也升上去?一點,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她沒有丟東西。

    腳踝扭傷的事,云嘉成功瞞過?了家里人,卻沒有瞞過?司杭。

    她說扭傷的原因是跟徐舒怡一塊去?攀巖館,不小?心扭到的。

    因傷勢小?,黎嫣聽了并沒有放在心上,只拿她沒辦法地提醒,說她去?年夏天?腳踝脫臼受的罪不要忘了,跟朋友出門玩也要當心。

    司杭的mama倒想得深一些,有些意外地說:“嘉嘉喜歡攀巖嗎?上個寒假不是還說現(xiàn)?在不是很喜歡這種刺激性的運動了?你當時?沒跟司杭一塊去?滑雪,我還說也好,女孩子文靜一點好,省得像他們這些男生這也愛玩那也愛玩,瘋得沒譜?!?/br>
    云嘉想起?來了,寒假那會兒?自己的確說過?這樣的話?。

    那次司夫人本來是勸她跟司杭一塊去?滑雪的,不然?假期一直待在國內(nèi)多沒意思,當時?舅媽也在,云嘉說不想去?,舅媽是第一個說好的,摟著云嘉說,國外是沒什?么好去?的,嘉嘉要是無聊就到舅媽家去?住幾天?,你哥哥,莊在,舒怡他們都在呢,都陪著你玩兒?,哪能沒意思,田姨又學(xué)了幾道新菜……

    之后云嘉的確去?舅媽家住了幾天?,由?黎陽開?車,一行人還去?川北新開?的一家露營地玩了,云嘉當天?發(fā)了打雪仗和bbq的空間動態(tài),司杭在九宮格圖片下評論說:國內(nèi)的雪是有三十六度嗎?

    云嘉知?道他在陰陽怪氣,因為她不愿陪他出國滑雪,說瑞士好冷。

    她回復(fù):[是啊,你要不要回來一起?玩。]

    隨即,云嘉刷到司杭發(fā)來的圖片。

    是一張圍著紅格子圍巾的雪人,背景是司家在瑞士雪山下的小?樓。

    他說:[我不回來,有人陪我。]

    云嘉威脅道:[如果?這個雪人是我的話?,那你要重做,太丑了!]

    思緒一瞬跑遠,云嘉再?回神,mama已經(jīng)在給自己解釋了。

    黎嫣說:“嘉嘉她倒不喜歡攀巖之類的運動,大概是陪陪朋友吧,她那個叫舒怡的朋友喜歡玩這些,去?年體測受傷,也是那丫頭拉著嘉嘉去?做什?么訓(xùn)練,弄傷的,那個小?姑娘性子才叫野呢?!?/br>
    “你干嘛說的像是徐舒怡害了我一樣,是我自己不小?心的?!?/br>
    云嘉有點不高興,放下手里的錫蘭奶茶,跑去?一邊。

    黎嫣見?此搖頭嘆氣,同司夫人訴苦:“一點兒?都惹不得,三天?不跟我生氣,那太陽都要從西邊出來。”

    司夫人笑?著安慰兩句,偏過?頭,用眼神示意兒?子。

    司杭便端起?那杯一口沒動的奶茶,離場前禮貌地跟兩位mama說:“阿姨,你跟我媽慢聊,我去?哄云嘉?!?/br>
    看著司杭端著奶茶去?了另一組沙發(fā)邊,云嘉正悶悶不樂趴在扶手上,懨懨似只小?貓,司杭摸了摸她頭頂柔軟的頭發(fā),很親近地蹲在她身邊,不知?道笑?著說了什?么,云嘉終于也肯露出一點笑?,捧過?奶茶小?口地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