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再逢
緣分比預(yù)想來得快,雖然這一段時間周睿思經(jīng)常點進去和沉樂怡的對話框,對話還停留在上次分別之后的到家報平安,再往上翻也只有幾句關(guān)于那場幫忙的感謝和再見邀約。 信息框里的話,周睿思輸過又刪,他不是什么毛頭傻小子,只是想盡量去掩飾自己的好奇,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從何而來。沉樂怡像一塊光滑的鵝卵石,投入湖中,消失不見卻又留下圈圈余波。 是主動問還是等沉樂怡點贊朋友圈問她,問什么,問完之后呢,周睿思像個沒有在飼養(yǎng)員那里拿到今日份蘋果塊的小熊貓,急得在心里團團轉(zhuǎn)。 幸好連續(xù)幾日的樂隊排練,能暫時讓他忙碌起來。只不過他還是在試音的間隙,搜索過什么玉是天藍色的,他始終記得沉樂怡手腕上那抹淡藍,和沉樂怡對他的笑,和沉樂怡那一縷沒扎好貼在天鵝脖頸的碎發(fā)。 他難以否認(rèn),他現(xiàn)在總是會走神想到沉樂怡,甚至在夢里,也是一遍遍重演那次酒吧邂逅。 這幾天樂隊的知名度越來越有起色,甚至還接了一個小雜志的邀約,來發(fā)掘當(dāng)下的有潛力音樂人。周睿思不是什么清高自傲的人,誰不希望被音樂節(jié)邀約成為炙手可熱的存在。周睿思和同伴欣然接受了采訪和隨后的硬照拍攝。 棚拍之后轉(zhuǎn)外景,據(jù)說取景的是家還沒對外營業(yè)的私人藝術(shù)沙龍。頤和路上的老式帶花園洋樓,一樓是咖啡和圖書角但更多的則是各種相機鏡頭,二樓則是膠卷沖洗室和懸掛藝術(shù)品的展廳。 周睿思站在內(nèi)庭花園里,抱著自己的吉他凹造型,然后挑照片,然后坐在一邊乖乖讓化妝師補妝。 “嗨!周睿思!”順應(yīng)著喊他聲音抬頭,是沉樂怡,雖然逆著光,周睿思還是認(rèn)出了沉樂怡。怎么會是她? 她下樓,站到他面前,拇指上貼了一塊突兀創(chuàng)可貼。“是你來拍照啊,怎么樣還滿意嗎?”沉樂怡問他,問頂著可愛雀斑妝的周睿思。 為了造型,周睿思在頭發(fā)上上了層可洗的顏色,在化學(xué)染劑的味道下,他努力辨認(rèn)沉樂怡是否有他送過的香水味道,皺起鼻子的樣子更像只小熊貓。 “專門收拾了一下方便一會兒你們可以去樓上拍?!睉?yīng)該是場地的工作人員和沉樂怡是朋友,沉樂怡這樣許諾著。 樓上下來個男的,和沉樂怡站的很近還有他們共同屬實的朋友插科打諢,說什么這個地方畢不畢加索,o不ok,過幾天來玩,咖啡都是速溶的,這是南京當(dāng)下最火的手沖咖啡之類的話。 好奇的小熊貓被聊天還有夾雜的沉樂怡的笑聲吸引,想扭頭看,可還要工作,只能配合化妝師,一動不動。 還有最后兩三組照片要拍,可是沉樂怡決定走了,和那個樓上下來的男的一起,沉樂怡穿了風(fēng)衣,那個樓下下來的男的幫沉樂怡整理衣領(lǐng)被壓亂的發(fā)尾,手摸過沉樂怡的耳垂,兩個人相視一笑,而周睿思則被攝影師說,看鏡頭看鏡頭,給點表現(xiàn)力。 “是拍這個雜志。”周睿思單刀直入,直接發(fā)了雜志公眾號推送給沉樂怡看。 “哇哦,是音樂相關(guān)的嗎?” “我是組樂隊的呀。當(dāng)然是音樂相關(guān)!”周睿思打字的時候,不自覺皺眉頭。 沉樂怡用一個[小貓咪拜拜表情包]表達了自己的歉意,“我不太……關(guān)注這方面的……不過雜志出版了我會買?!?/br> “我寄給你有簽名的?!逼馍项^的周睿思真的像個小熊貓一樣去扒拉腿,立志要拿到自己的蘋果塊。 “好啊,又麻煩你了!”話雖那么說,沉樂怡也只是留了附近的菜鳥驛站地址 “手指怎么回事?” 有外賣上門,沉樂怡沒多余的手打字,干脆發(fā)了語音過去?!翱诳?,開可樂把指甲整劈了?!?/br> 聽到這句方言的周睿思笑了笑,也回了語音,“我也喝可樂呢?!?/br> “你在這里工作嗎?這個沙龍?” “也不是,也是我一個朋友租借的場地開個小影展, 臨時通知有雜志拍攝,就來幫忙提前收拾。本來是過幾天才開幕?!?nbsp; 十秒的語音沒有給周睿思解釋清楚他在意的問題,他捏她耳垂了,他摸她頭發(fā)了,他倆一起走的,這是一個朋友嗎? 周睿思頻繁輸入又刪除思考措辭,沉樂怡卻主動先問他,“那你來嗎?過幾天開幕。 “我來?!蹦蔷退餍援?dāng)面問吧, 他想見她,他想抓住每個機會,和她有著更多的可能和交際。 也沒去過這種場合,周睿思沒穿球鞋衛(wèi)衣,隨便找了件偏正經(jīng)的英倫風(fēng)雙排扣外套,配了個沒破洞的牛仔褲,加個馬丁靴。 裝修的倒是挺有情調(diào),花園各種擺了小蠟燭還放了許多繡球花束。天色漸晚,四周螢螢燭火,配上幾個人在彈奏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肯定很古典的曲子,藝術(shù)濃度直冒泡。 周睿思沒心思欣賞這些,他的藝術(shù)細菌就在音樂上繁殖了一些,至于攝影文學(xué),他真的敬謝不敏,他坐在靠椅上,拿了香檳和稀奇古怪的三明治吃,他慶幸自己沒裝逼戴墨鏡也沒有夜盲癥,單眼皮下的眼睛在受邀的人群里找沉樂怡。 一會兒有稀稀拉拉掌聲,花園中心的臺子里站了幾個人。幾個人發(fā)言過后就是沉樂怡,她站在月亮下,穿著和皎皎月光一般顏色的緞裙,把周睿思送的那條小絲巾當(dāng)做束發(fā)帶,綰著過肩秀發(fā),遠看像一只極美的大蝴蝶在黑發(fā)上駐足。 沉樂怡明顯是在人群中看到了如約而來的周睿思,點眼神示意了一下,說,“我以前也不怎么懂?dāng)z影,直到V和我說,拍照可以把當(dāng)下變作永恒。我想但愿如此吧,感謝大家能來,去欣賞V珍視的永恒。” 周睿思一直在看著沉樂怡的眉眼,溫潤如玉又冷澈如水,在沉樂怡的話語里有一點極細微的悲傷就像和弦里的走音。 “怎么樣?”沉樂怡走過來問他,“三明治有點酸,但是酒挺好喝的,照片啥的我還沒看。”周睿思幼稚又可愛地說。 “好像是黑麥的吧,可是我專門從山姆買來的,又切塊又?jǐn)[盤的?!背翗封鶑谋袄锬昧寺牽蓸?,周睿思主動接過去替沉樂怡扣了拉環(huán)再遞過去, 掌心和指縫間都是綿密的水珠。 些許口紅粘在可樂罐上,周睿思問出了那個他需要當(dāng)面問出口的問題,“這個V,是那個陪你下樓的男的嗎,不是,這個影展的主辦是你的男朋友嗎?” 碳酸氣泡上升炸裂發(fā)出的輕微細響,和賓客之間的耳語交流,還有周睿思自己明白的怦怦心跳。 “不是。只是個朋友?!?/br> “那...”周睿思還在躊躇下一個問題,他能感覺到面前的沉樂怡的淡淡憂傷。 “不想看展,想帶我走嗎?”沉樂怡湊近他,在周睿思嘴角留下一個并未接觸的吻,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膯枴?/br> 像是不容許周睿思再思考一樣,沉樂怡主動牽起了周睿思的手,他們倆幾乎是在眾目睽睽和賓客如云之下,堂而皇之的夜奔逃離。 浪漫的,也是任性的,更是不計后果的,只為追求歡愉的。 她只想讓他帶自己走,去哪里都行,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