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拂衣 第18節(jié)
“那就按漆公子說的辦吧,你們天闕府掌管云巔國的刑律,你既這樣說,自然聽你的?!苯饕吕涞氖談?。 聞人楓剛要放松,突地感覺脖頸一痛! 竟是劍刃在他頸窩劃出了一條深深的血線,雖不致命,但鮮血翻騰而出,汩汩外涌。 聞人楓一剎覺得自己的脖子斷了,嚇的雙眼發(fā)黑,險些暈倒。 幸好漆隨夢瞬閃而來,將他扶住,抬掌凝氣為他止血:“無礙,你穩(wěn)住?!?/br> 可被心劍劃出的傷口極難修復(fù),漆隨夢耗費(fèi)許多靈力,僅能控住一半,只能讓聞人楓自己用手捂住。 漆隨夢近距離的凝視姜拂衣,他繃緊唇線,雙眸終不再淡然,沉肅道:“圣女的所作所為,我也會一并上報(bào)?!?/br> 姜拂衣害怕極了:“真是對不住,方才漆公子不是問我?guī)煾??其?shí)我不是劍修,無人教我劍道。既不知修劍者可殺人不可辱人,也不知正確的收劍方式,不小心劃到了?!?/br> 漆隨夢:“……”一時被噎的無言以對。 “你、你……”這一連串的,聞人楓是真要厥過去,“你會不懂劍道?不懂劍道你隨身帶著劍出門?” 姜拂衣茫然:“不懂劍道為何不能隨身帶著劍?聞人公子不也整天帶著腦子出門么?” “你……!”除了“你”,聞人楓已經(jīng)說不出其他咒罵的話了,又痛又氣又憋屈。 他那幾個滿身鞭痕的手下,踉蹌著過來將他扶走。 漆隨夢拱手告別,不再多言。 燕瀾喊住他:“漆公子?!?/br> 漆隨夢駐足。 燕瀾淡淡道:“今日你我點(diǎn)到即止,稍后或許仍有機(jī)會分出個高下?!?/br> 漆隨夢目露期待:“怎么說?” 燕瀾道:“漆公子出門在外有所不知,我出行之前,已送拜帖去往天闕府,此番正是去你師門討要我族寶物相思鑒,若仍不歸還,我會硬搶?!?/br> 漆隨夢怔?。骸跋嗨艰b?” 燕瀾微微頷首:“借走十幾年,無論我們怎樣派人去催,始終不還,你不知道此事?” 漆隨夢確實(shí)不知,師父不是這樣的人,也從不管這些瑣碎事,他懷疑是大師兄…… 燕瀾尾音里挑起一抹戲謔:“漆公子的師父,果然是位好師父,只教你一些好的,以至你這般坦坦蕩蕩,義正詞嚴(yán)。舍妹可憐,沒這樣的好運(yùn)氣。” 漆隨夢:“……” 原來在這等著他。 還真是兄妹倆,一樣的吃不得一點(diǎn)虧。 “抱歉,我方才失言了。”漆隨夢面朝姜拂衣,“我不知你并非劍修,我對劍也算頗有研究,能感覺到你手中之劍,是柄難得的好劍,所以一時惋惜……” 沒說下去,“告辭。” 姜拂衣聽懂了,在漆隨夢看來,會說粗鄙之言的她,配不上這劍。 至少還算識貨,姜拂衣擦掉劍刃上的血,收劍歸鞘。 眼睛卻忍不住追著漆隨夢的背影望過去。 心底有一些異樣,但又捉摸不清。 燕瀾本想與她說話,見她失神。 順著她的視線,也看向漆隨夢的背影。 “他是無上夷的關(guān)門弟子,才出生沒多久,便被無上夷發(fā)現(xiàn)他天生劍骨,是個千年不遇的奇才,帶回了天闕府,養(yǎng)在膝下。 姜拂衣收回視線:“這么說來,漆隨夢一直跟在天闕府君身邊?” 燕瀾摩挲手指:“應(yīng)該是吧,聽聞無上夷極為重視他,早些年去往祁山小洞天修行,只將他一人帶在身邊。四年前,漆隨夢自小洞天返還神都,即刻便成為同輩中的佼佼者?!?/br> 姜拂衣點(diǎn)點(diǎn)頭,看來這位天之驕子與自己一點(diǎn)交集也沒有。 正思忖著,聽見柳藏酒痛叫一聲。 姜拂衣連忙轉(zhuǎn)頭,柳藏酒正給受傷的手臂涂藥。 姜拂衣見他氣息穩(wěn)定,僅僅是手臂被擦出一道輕微的血口子:“你不是號稱一百透骨鞭也打不倒?涂個藥罷了,你鬼叫什么?” “打不倒我,不代表我不怕疼啊。”柳藏酒罵罵咧咧的走上前,拋著手里的藥瓶子,“你有沒有受傷?” “沒有?!苯饕碌故峭?dān)心燕瀾。 他這幾日身體明顯出了問題,還是大問題。 方才接了漆隨夢一劍,現(xiàn)在不知道狀況如何。 但姜拂衣早摸清了燕瀾愛“裝”,不會將傷勢或者脆弱暴露出來的。 姜拂衣問道:“大哥,云州城這次的考核,只能是神都弟子才可以參加?咱們?nèi)f象巫有沒有資格?” 燕瀾微怔:“你想?yún)⒓???/br> 姜拂衣應(yīng)了聲“是”:“臨陣對敵,我缺乏經(jīng)驗(yàn),會手忙腳亂,想趁這個機(jī)會鍛煉一下。當(dāng)然,你若是不想浪費(fèi)時間,那咱們繼續(xù)出發(fā)?!?/br> 燕瀾自然沒有意見。 這對他而言是個好提議,之前為了壓制寄魂,身體損傷不小,挺想休息幾日。 姜拂衣松了口氣,真怕他逞強(qiáng)。 當(dāng)然,她也沒那么體貼,全是為燕瀾著想。 她真心想去歷練。 “父親”只是姜拂衣一個渺茫的希望。 極北之海的封印,或許最終還是要落在她的身上。 而“封印”,又是姜拂衣不得不去直面的恐懼。 那么從現(xiàn)在開始,和“封印”相關(guān)的一切,如有可能,姜拂衣都想去探究一番。 有個擅長封印之術(shù)的大巫在身邊,恰好可以順勢請教。 燕瀾抬步:“走吧,咱們?nèi)ピ浦莩?。?/br> 姜拂衣正準(zhǔn)備跟上去,柳藏酒喊住她:“不去后山挖雞了啊?” 燕瀾腳步一頓,如今一聽到“雞”,手指就忍不住微顫。 “哦對?!苯饕掠止栈厝?,“險些忘記了。” 燕瀾的嗓音不太自然:“我去城里等你們。” “好?!苯饕轮涝趺凑宜侵锌瓷先プ罡蓛糇铋熅b的客棧。 …… 云州城自從聞人楓和漆隨夢來了之后,便開放了城門,不再阻止百姓入內(nèi), 姜拂衣和柳藏酒去到客棧時,燕瀾訂好了房間,人卻不在客棧里。 姜拂衣等他一天。 傍晚時分,忍不住出門尋找。 那些神都來的修行者,聽說全都住在城主府,燕瀾或許是去幫她報(bào)名了,卻不知被何事耽擱。 姜拂衣打聽過方位之后,往城主府走,才穿過一條巷子,暴雨傾盆。 她忙去附近的屋檐下躲避,雖說可以掐個訣,但靈力不是這樣浪費(fèi)的。 可恨盜走她儲物墜子的賊。 傘都沒給她留下一把。 遠(yuǎn)處城主府的高樓上,漆隨夢佇立在窗口,視線穿過重重障礙物,落在那處低矮的屋檐下。 漆隨夢從儲物戒里取出一把傘,施了法,本想推過去,又疑惑著收了回來。 半響,他再次施法。 訣還沒念完,又一次掐滅。 聞人楓臉色慘白,躺在后方的藤椅上:“漆兄,你在那做什么?” 漆隨夢心頭紛亂,脫口而出:“萬象巫那位姜姑娘……” 一提起姜拂衣,聞人楓幾乎要從藤椅上跳起來,奈何脖子上的傷口覆著厚厚的草藥,還在往外滲血。 漆隨夢略微失神:“從昨日城外擦肩而過,我便覺得她有一些特別,是以才多打量了幾眼,發(fā)現(xiàn)她是個尸傀邪修。” 若不刻意打量,他難以察覺。 聞人楓扶著額頭,生氣的力氣都沒有,虛弱地冷笑:“是很特別,特別的該死?!?/br> 漆隨夢自顧自道:“你也知道我天生色弱……” 看這世間萬物,都宛如氤氳在煙雨之中的水墨畫。 姜拂衣卻有一些朦朧的色彩。 漆隨夢斟酌良久:“該怎樣解釋,姜姑娘在我眼中,似乎會發(fā)光?” 聞人楓真想翻白眼:“漆兄,那女人不是似乎會發(fā)光,她是真的會發(fā)光?!?/br> 漆隨夢不解其意:“嗯?” 聞人楓忍痛坐直身體,正色道:“你們看不出來,我卻懂,她穿的衣裙,是由西海國的國寶云蠶絲織就而成,能抵抗世間絕大部分的風(fēng)火雷電?!?/br> “她那根發(fā)簪看到了嗎,傳說是孔雀明王留在人間的護(hù)身法器,你先前那一劍,若燕瀾不擋,也會被它擋下?!?/br> “還有她那一對兒耳墜,以及手腕上的發(fā)箍,鑲嵌的全是天麟五彩石,沒什么作用,就是稀有,漂亮,值錢,隨便摳下來一顆就夠你們整個天闕府花銷十年,你說她會不會發(fā)光?會不會發(fā)光?” 漆隨夢:“……” 虧他困擾了一整夜,原來竟是財(cái)富的光芒。 漆隨夢暫時找到了原因,不再朝遠(yuǎn)處屋檐下眺望,慢慢闔上了窗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