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拂衣 第39節(jié)
柳寒妝所說的時?間點,和母親點天燈問神的時?間點是重合的。 而母親問神的原因,正是因為發(fā)現(xiàn)五濁惡世出現(xiàn)了裂口。 那個逃出去的怪物不?是封印在自己體內(nèi)? 或者,那是一場大裂變,逃出去了不?只?一個甲極? 母親只?將最強、最有可能造成人間動蕩的那只?封印在了他身體里?? 燕瀾穩(wěn)住心神:“你能確定他是五濁惡世里?逃出來的?” 柳寒妝點頭:“八九不?離十,非魔非妖非人,又強悍至此,不?是怪物是什么啊?只?是一直不?曾使用過他的種族能力罷了。我前幾年?故意?提及我在萬象巫有位舊友,想去一趟見個面,他一貫什么都依我,唯獨不?肯靠近萬象巫,應(yīng)是害怕你父親,害怕那扇封印之門。我的傷勢一直不?輕,卻不?敢自行調(diào)理,就是擔(dān)心怕萬一康復(fù)了,他會給?我一記更重的,還不?如就這樣陪著他一起演戲?!?/br> 姜拂衣問:“他和你攤牌了么?” “沒有。”柳寒妝搖了搖頭,“打從我從昏迷中醒來,他飛奔而回見我,就假裝成真正的暮西辭,說他之前在禁地也受了傷,記不?得很多事情,還找我打聽?他的出身?!?/br> 真正的暮西辭只?是柳寒妝的一個患者,她?哪里?會知?道來歷:“于是我說我被天雷劈了腦袋,我也記不?得了。我們兩個‘失憶’的人,相互演戲,彼此防備,就這樣朝夕相伴過了十幾年?,成為世間一對出了名的愛侶?!?/br> 符文兩方都陷入一陣很深的沉默。 柳寒妝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道:“少君,你們巫族才是五濁惡世的守門人,據(jù)說歷任少君手中都有當?年?神族封印的怪物名冊,和有關(guān)怪物能力介紹的書籍《歸墟志》,你能不?能告訴我,這個逃出來的‘怪物’究竟是什么?” 姜拂衣:“……” 她?冷汗都要?流下來,這也太難了吧,封就封了,竟然?還有詳細記載,也不?知?道那本《歸墟志》有沒有他們石心人一族。 姜拂衣忍不?住看向符文里?燕瀾的影像,心頭第一次對自己這位好大哥涌出了一絲絲畏懼。 第26章 姜拂衣再一次確定自己是明智的?,從未和燕瀾透露過自己的?秘密。 單獨一顆不會跳動的?心臟,即使?《歸墟志》中有關(guān)于石心人的?記載,燕瀾也應(yīng)該聯(lián)想?不到。 畢竟那冊書,記載的東西應(yīng)是浩如煙海。 燕瀾提過他自小要修煉成千上萬種古老秘術(shù),估計分不出多少時間來研究這些怪物。 燕瀾斟酌著道:“綜合你描述的?那些天罰異象……” 再加上暮西辭所修行的?赤麟劍,是以強火術(shù)大殺四?方。 燕瀾猜測:“我覺得?他有一些像是……兵火?” 柳寒妝屏住了呼吸:“少君也認為他是兵火?” 這個“也”字令燕瀾再次皺起?眉:“暮夫人?看來早已心中有數(shù),才會對他如此懼怕。恕我冒昧問一句,你為何對五濁惡世如此了解?” “是家中大哥告訴過我一些?!绷畩y求人?辦事,態(tài)度誠懇,“實?不相瞞,我和小酒也出身于?一個自古時候傳承下來的?家族,我大哥是這一代?的?家主,但他也僅僅知道一點皮毛,比如兵火這類出了名的?禍患。我們唯一清楚的?只有一點,這世上能夠驅(qū)逐兵火的?,唯有你們巫族?!?/br> 柳寒妝才不敢回家。 若家中普通,反而無事。 一旦被兵火知道她的?出身,那這場戲就再也演不下去了。 姜拂衣假裝自己只是在聽熱鬧:“大哥,什么是兵火?” 回答她的?,竟是早就聽懵了的?柳藏酒:“兵火在佛道被稱為劫火,佛言,‘劫火洞然,大千俱壞’,意味著毀滅。” 姜拂衣:“……” 竟然是會給人?間帶來刀兵災(zāi)禍的?劫數(shù)怪物。 之前姜拂衣挺想?說一句,“怪物”這個詞究竟是怎樣定義的?。 是不是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。 只看兵火這一類物種,也難怪神?族要將其驅(qū)逐進五濁惡世。 而燕瀾已聽柳藏酒說過兩次佛言:“你好像對佛道很了解?” 柳藏酒擺了擺手:“了解談不上,我大哥佛道雙修,我聽過一些?!?/br> 柳寒妝充滿希冀的?問:“少君,你眼下有辦法對付他嗎? 燕瀾搖頭:“他究竟是不是兵火,我們目前僅是猜測,我需要和他多接觸一陣子。” 等真正?確定之后,再和父親、以及族中大巫們商量對策。 兵火這等甲級巨患,必須慎重以待。 有寄魂在手,燕瀾與他相斗雖不至于?慘敗,但兵火隨時可以棄了暮西辭的?rou身逃走,蟄伏過后再換一具rou身。 柳寒妝看向柳藏酒:“小酒,你回一趟家,偷偷把二哥帶來幽州,他或許可以幫上少君的?忙?!?/br> 柳藏酒連忙應(yīng)下來:“好!” 燕瀾也叮囑姜拂衣:“今晚來不及了,等明日動身時,你問問刑刀下一個落腳地是哪里,我提前趕過去,會一會那個暮西辭?!?/br> 姜拂衣點頭:“我知道了。” 燕瀾靈力不支,收回顯影法術(shù),眼前的?影像消失。 柳藏酒說走就走:“燕瀾,這里交給你了,我先回家搬救兵?!?/br> 燕瀾攔下他:“若只是請你二哥前來相助,倒也用不著你親自跑一趟吧,你們之間沒有寄信溝通的?用具?” 要是有,柳藏酒哪里用得?著大老遠跑回去:“太遠了,而且地形及其復(fù)雜,什么用具都沒有狐貍的?四?條腿好用。” “你等一下。” 燕瀾想?了想?,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張半人?高的?隕鐵重弓,弓身上雕刻著星象符文,“這是我寄信回萬象巫使?用的?寶物,北斗七星梭。你只需告訴我一個方位,距離大致多遠,我便能估算出你家鄉(xiāng)的?大概星位,將信箭射過去,速度快過一百只狐貍。” 柳藏酒驚嘆,但是…… “射過去也沒用啊,怎么才能找到我二哥呢?” 燕瀾勸他放心:“箭是以你的?妖力制作的?,你二哥感知到你的?氣息,自會攔下來。且不必擔(dān)心被人?截獲,開?啟信箭需要口訣,那口訣你可以隨意設(shè)置問題,只你二哥知道答案的?問題?!?/br> 柳藏酒目光澄亮:“那還等什么,快造箭吧!” 燕瀾遞給他一塊兒?留聲石,交代?他留下要傳遞的?信息。 等柳藏酒說完,再抽他一縷妖力,融合進留聲石內(nèi)。 燕瀾掐了個訣,手中原本圓潤的?石頭逐漸化?為一支箭。 他舉起?長弓,搭箭上弦,弓身上的?星象符文驟然發(fā)?出光芒。 “方位?!?/br> “哦,我家就在……” 柳藏酒險些咬了舌頭,忽地反應(yīng)過來,指著他痛斥,“好你個燕瀾,又在坑我!我告訴過你了,我和大哥發(fā)?過誓,不能暴露自家!” 燕瀾仍維持著拉弓的?姿勢,平靜道:“我記得?你說,你違背誓言的?懲罰是永遠尋不到你三姐,你現(xiàn)在不是已經(jīng)尋著了?” 柳藏酒愣住:“對哦。” 燕瀾又瞥他一眼:“你家也不是真正?的?隱蔽之地,夜梟谷既然時常sao擾,肯定知道在哪里。刑刀如今落在暮西辭手上,我明日過去一問便知,犯得?著耗費靈力來坑你?” 柳藏酒頓時羞愧的?恨不得?找個地縫鉆進去:“對不起?啊,這回是我以小人?之心度君子之腹了,我家大概在那個方位……” 他抬手臂指向東南方,說出途徑的?一些知名地點,“最后落在一處廣闊的?草原上,那片草原叫做溫柔鄉(xiāng),正?中央豎著一塊兒?巨大的?石碑,寫?著英雄冢,我家就在下方的?墓室里。” “溫柔鄉(xiāng)”和“英雄?!保酁懼粚@兩個詞頗為熟悉。 估算好星位,遂將靈箭朝東南方位射出。 燕瀾收弓:“你三姐說你二哥或許能幫我,他懂得?封印術(shù)?” 柳藏酒正?在懺悔,回答的?飛快:“二哥不懂,但他可以幫你確認一下暮西辭究竟是不是怪物。因為我二哥是一面去偽存真鏡,任何‘假貨’在他眼里全都 無所遁形。” 燕瀾微微怔:“鏡妖?” 柳藏酒:“對啊?!?/br> 燕瀾將隕鐵長弓收回儲物戒子里:“原來你們并不是親姐弟。” 柳藏酒不高興:“我們兄弟姐妹全都是親的?。” 燕瀾:“……” 柳藏酒看向他:“你這什么表情?” 燕瀾拱手:“自認才疏學(xué)淺的?表情?!?/br> 狐貍和仙草,可以是同父異母,也可以是同母異父。 但再加上一面鏡子二哥,哪怕燕瀾博覽群書,也無法理解。 趁著柳藏酒的?“悔意”,燕瀾追問:“那你大哥又是何方神?圣?” 柳藏酒道:“我大哥是人?類?!?/br> 燕瀾薄唇微動,實?在是忍不?。骸澳銈兛缌怂?個物種,究竟是怎么成為親生一家人?的??” 他原本是想?從狐貍口中打聽柳家大哥,現(xiàn)在整個大腦都被這個無聊的?問題占據(jù)。 柳藏酒也知道有些難以理解,撓撓頭,盡量解釋:“我們的?父母都是人?類,大哥是從母親肚子里出來的?,二哥則是父親為母親打造的?本命法寶。母親去世之后,二哥化?了妖,因此大哥二哥都隨母親的?姓?!?/br> “而三姐是父親以心頭血喂養(yǎng)化?形的?仙草,我也是他養(yǎng)的?狐貍,父親步入天人?五衰之后,將寶貴的?真元贈給了我,助我開?啟靈智得?化?人?形,我和三姐便跟著父親姓柳。你說我們四?個是不是親的??” …… 山洞中,柳寒妝已經(jīng)側(cè)躺在皮毛軟墊上睡著了。 她身體本就羸弱,今夜大悲大喜的?,支撐不住,半昏半睡。 姜拂衣睡不著,得?知有《歸墟志》這本古籍之后,她的?神?經(jīng)就開?始越繃越緊。 手腕上鈴鐺忽然異動。 燕瀾寫?著:“你也小心些暮西辭?!?/br> 姜拂衣回:“他若忌憚咱們?nèi)f象巫,畏懼引火燒身,應(yīng)不會動我?!?/br> 放回去半天,不曾收到回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