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拂衣 第67節(jié)
再說修羅海市上空有法陣,隔絕任何飛行?法器,只能坐船。 每天早上太陽升起時準(zhǔn)時啟航,一天只有一艘。 是艘大船,且沒有內(nèi)部客艙,無?論何等身?份,全都要站在甲板上。 除了他?們幾個?之外,船上還有好幾十個?人,什?么來歷都有。 比起來其他?人不耐煩吹冷風(fēng),姜拂衣吹海風(fēng)吹得別提有多舒服。 蠢蠢欲動的想要跳下海。 轉(zhuǎn)頭瞧見身?邊的燕瀾一直朝一個?方向看。 姜拂衣也望過去,他?在看一個?七八歲大的男孩兒,個?頭還沒有船舷高,卻站的筆直。 齊耳短發(fā),雙眼又圓又大,眉心還有一個?金色印記。 他?在凝視對面,而他?對面站著的,正是暮西辭和柳藏酒。 暮西辭早發(fā)現(xiàn)了,也目不轉(zhuǎn)睛的回望他?。 姜拂衣低聲?問:“他?難道看穿了兵火?” 燕瀾不知道。 姜拂衣惴惴不安:“那你能不能看出他?是個?什?么路數(shù)?” 燕瀾隱約能夠感知到:“好像是個?傀儡。” 姜拂衣皺眉:“傀儡?這船上有邪修?” 燕瀾解釋:“不是你修煉的那種傀儡術(shù),這是一種身?外化身?,取一截肋骨制造出一個?傀儡,然后將自己的一部分靈魂注入傀儡。通常有本事使用這種身?外化身?術(shù)法的人,修為非常高深?!?/br> 姜拂衣?lián)模骸氨凰?看穿兵火,豈不是糟糕了。” 燕瀾勸她放心:“無?妨,他?的本體?應(yīng)該不在這里,而且這種身?外化身?幾乎沒多少力?量,能跑能跳罷了?!?/br> 柳藏酒已經(jīng)被盯的非常不耐煩,不顧暮西辭的勸阻,走上前去:“你這小孩子,一直用這種眼神盯著我干什?么,我欠你錢了?” 那男孩兒突地抬起腳,踹在他?膝蓋上。 撓癢似的,但柳藏酒險些跪下,臉都嚇白了一層:“大、大哥!” 況雪沉冷冷道:“我如今算是徹底看明白了,父親根本不是想讓你們?nèi)齻€?來陪伴我度過余生,他?是想我早死早超生!” 第45章 他語氣雖狠,但聲音卻是孩童特有的稚嫩,聽上去毫無殺傷力。 姜拂衣和?燕瀾互視一眼?,從彼此的眼神中窺見了相同的驚訝。 才知道柳藏酒的大哥因為祖訓(xùn)被禁足在溫柔鄉(xiāng),還以為日后有機會前?往溫柔鄉(xiāng)方能見得到。 柳藏酒捂著左膝蓋,仍是難以置信:“大哥,你竟然從家里出來了……” 拆了肋骨,做出一具傀儡? 這門家傳的身外化?身法術(shù)對本體危害不?小,傀儡若是損壞,多少也會傷及一些本體。 況雪沉以家族秘法傳音:“不?然呢,老二向我求救,我讓他去死?你和?老三真是厲害,遇事兒不?告訴我, 告訴老二?” 言罷,他的目光又筆直的望向?qū)γ娴哪何鬓o,“若不?是老二求救時告訴我,我還不?知道出了這樣的大事?!?/br> 暮西辭原本防備著他,如今見是狐貍的家人,遂放寬心,還朝他微微頷首示意。 柳藏酒在旁貓著腰,也以家族的傳音秘法小聲嘟囔道:“告訴你也沒?用啊,你在家里又出不?來,豈不?是干著急么?我和?三姐也是為你著想?!?/br> 況雪沉背起手,冷笑一聲:“重點是從家中去幽州那么遠,你們竟然相?信老二能安穩(wěn)抵達,這才是最令我震驚的。我原本以為你們?nèi)齻€能湊一個腦子出來,不?曾想是我腦子不?好使,高估了你們。” 話雖如此,況雪沉理解父親的良苦用心。 以父親的智慧,都曾被人騙過。 本以為收了個好徒弟,沒?想到竟是夜梟谷的谷主,以兩百年?做局,目的只為打?開英雄冢的封印。 此后父親遣散了所有徒弟,親手給他造出來三個親人。 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。 柳藏酒真不?知道二哥如此沒?用:“這是三姐的主意?!?/br> 想起來今早上姜拂衣告知的那些,柳藏酒更是無語,“我跟你說?,這事兒全怪三姐,人家兵火其實是來報恩的,她當(dāng)報仇……” 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講述一通,“二哥都是被她給害的,不?能賴我,要罰你罰她去。” 況雪沉皺起眉,眉心的金色印記有些變了形:“確定?” 柳藏酒指向燕瀾:“巫族少君對怪物的判斷,你不?信?。俊?/br> 況雪沉朝他們望過去。 姜拂衣和?燕瀾主動走過去,朝他拱手行?禮:“況前?輩?!?/br> 況雪沉抬了下手臂:“兩位不?必,既是我四弟的友人,稱我前?輩不?妥。” 話是如此說?,但年?齡和?修為擺在這里,燕瀾仍是以晚輩自居:“您會來此,應(yīng)是和?小酒的二哥溝通過,關(guān)?于他的情況,了解的應(yīng)該比我們更詳細?” 況雪沉給了燕瀾一個眼?神。 燕瀾會意,掐個阻隔窺聽的手訣。 因是上島抓怪物,他穿著一襲干練的玄色長衫,束腰束袖。 這手不?像之前?是藏在寬袖里的,偷摸不?了,又引來不?少的注目。 對于那些打?量,況雪沉視若無睹:“我應(yīng)該不?比你們知道的多,我們的溝通也只是寥寥幾句。只說?他是被小酒喊出來幫忙的,路過此地,被怪物擒獲……那怪物極為危險,因為二弟的本體在我手中,鏡面已經(jīng)隱有裂紋。” “什么?!”柳藏酒瞳孔緊緊一縮,他知道嚴重,但沒?想到會這樣嚴重,二哥的本體,那可是父親為母親親手打?造的本命法寶。 難怪大哥會使用身外化?身,冒險前?來。 況雪沉仰頭看向燕瀾,稚嫩又嚴肅的道:“少君,你需有個心理準(zhǔn)備,會是一場血戰(zhàn)。” 燕瀾從未輕視過,此刻被他一提醒,心中第一反應(yīng)是后悔,該勸著姜拂衣留下來和?柳寒妝作伴的。 況雪沉的視線繞過他,又飄向?qū)γ娴哪何鬓o:“怪物之中也是有好有壞,這一點不?假。但莫要因為兵火,就對逃出來的強大怪物全都掉以輕心,我可以向你保證,其中多的是兇殘嗜殺之徒?!?/br> 燕瀾懂得,因為那些自愿進入五濁惡世?里的怪物,通常是不?會逃出來的。 就像兵火若不?是被柳寒妝牽絆住,也早已回去封印里。 況雪沉又道:“更何況兵火雖然本性不?壞,但他容易迷失本性,同樣是個極危險的存在,否則不?會被神族單獨封印?!?/br> 柳藏酒催促道:“既然去抓怪物這樣危險,大哥你還是趕緊回去吧,小心受傷,二哥交給我們?nèi)ゾ染托?。” “既然來了,沒?有回去的道理?!睕r雪沉轉(zhuǎn)身望向修羅海市的方向。 但他個頭實在太矮,只能看到船舷。 且他還赤著腳,穿著燈籠褲,細細的手腕和?腳腕都以紅繩綁著一長串小鈴鐺。 海風(fēng)撩動他的短發(fā),鈴鐺也在不?停作響。 姜拂衣默不?作聲,低頭打?量著況雪沉這具身外化?身。 柳藏酒認不?出,可見他本體不?是如此,應(yīng)是成人體型。 燕瀾見她盯著那些鈴鐺,密語傳音:“他手腳腕上的紅繩和?鈴鐺都是用來固魂的,畢竟是傀儡rou身,穩(wěn)固不?住神魂。紅繩一旦斷裂,他注入的神魂就會散掉?!?/br> 姜拂衣奇怪的是:“既然如此,他為何不?做個成年?人,是肋骨不?夠用嗎?” 燕瀾:“……” 他也想不?通,“應(yīng)該不?是,或許有其他的考慮,瞧著天真無邪的,怕遇到壞人?” 姜拂衣道:“這樣更容易遇到壞人吧?如果是我,肯定要做出一個彪形大漢來,修為不?夠,體型來湊?!?/br> “況前?輩?!苯饕麓y著問道,“您在修羅海市里是不?是有幫手?” 心知怪物厲害,他區(qū)區(qū)一具身外化?身敢來,還以孩童模樣。 之前?讓柳寒妝出門歷練,也是讓她先來修羅海市開鋪子。 況雪沉并未回頭:“幫手談不?上,修羅海市有規(guī)矩,是不?能動武的。而她是修羅海市的管理者,能為我們提供個方便?!?/br> 柳藏酒納悶道:“大哥,我怎么不?知道你在修羅海市還有朋友?” 況雪沉涼涼道:“你除了知道吃和?睡,還知道什么?” 柳藏酒難堪極了:“我朋友面前?,多少給我留點面子?!彪S后他忽然想到一件事,雙眼?睜大,“你說?的朋友,難道是那個纏了您許多年?,一心想當(dāng)我們大嫂的女人?” 況雪沉終于扭頭看他一眼?:“你三姐告訴你的?” 柳藏酒趕緊捂住嘴。 三姐千叮萬囑不?讓他提,說?這是大哥最最最煩心的事兒。 那個女人竟然在修羅海市里,大哥這次為了救二哥,犧牲真是太大了。 通過他們兄弟倆的三言兩語,姜拂衣也琢磨出來了,難怪況雪沉要將?傀儡做成孩童的模樣,原來是要防著那個女子覬覦他的身體啊。 姜拂衣正?默默揣測,況雪沉忽然點了她的名?字:“姜姑娘。” 姜拂衣忙應(yīng):“前?輩有何吩咐?” 況雪沉道:“方才小酒和?我講述你們相?識的經(jīng)過,說?你們是因為一柄藏在萬象巫寶庫里的劍結(jié)緣?” 柳藏酒搶著道:“沒?錯,我以為那是相?思鑒,結(jié)果是燕瀾父親的劍?!?/br> 況雪沉給他一記冷眼?,讓他閉嘴之后,繼續(xù)說?道:“而你通過那柄劍與?劍笙父女相?認,成為了萬象巫的圣女?” 姜拂衣不?知況雪沉為何主動提起那把劍,想起他的家族也是承襲于大荒時代,且對怪物非常了解,不?禁有些心虛。 燕瀾忙不?迭替她掩飾:“是這樣的,那柄劍是舍妹母親與?我父親的定情信物?!?/br> 況雪沉驀地一笑,孩童的嗓音真是如銀鈴一般:“定情信物?那柄劍是我拿去修羅海市賣掉,輾轉(zhuǎn)才落入你父親手中的,怎么就成了你父親的定情信物了呢?” 燕瀾微微愣住。 姜拂衣脊背則是一僵:“這是前?輩您的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