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反正我不要蕭明玉?！本碍U倔強(qiáng)道，“娶她還不如娶你?！?/br>
    我翻個白眼。他一向這樣，對什么不滿意，就把我拉出來。

    “那你大可向圣上說去?！蔽艺f，“看他高不高興。不過你切莫忘了，前幾日太子剛剛忤逆了他，受了一頓打?！?/br>
    景璘哼哼唧唧一會，終于不出聲了。

    “你還是要嫁太子，是么？”他忽而看著哦我。

    當(dāng)然不是。

    “這哪里是我能做主的。”我神色平靜，“你該去問我父親?！?/br>
    景璘仍一臉忿忿。

    就在這般時節(jié)，兄長突然回來了。

    這日，我才從宮學(xué)里放學(xué)回到家，就看到了他的侍從在門前整理車馬。

    我心中一喜，忙快步進(jìn)門。果然，兄長風(fēng)塵仆仆，正在堂上和父親說話。

    “我昨日還說你去了那么久也不回來，還想讓人去洛陽看看。”我欣喜地上前拉住兄長的手，“你怎么連個消息也沒有，不知會歸期？”

    兄長笑了笑，道：“你以為我不想么，只是大雪封路，難行得很。我一路緊趕慢趕，去到洛陽的時候已是初六了。探望了外祖父，又歇息兩三天，就啟程回來了。否則，你哪里能那么快看到我？”

    我笑嘻嘻的，問他外祖父如何。幸好，外祖父經(jīng)過兄長帶去的太醫(yī)診治，并無大礙。我還想再多說，父親擺擺手：“你兄長一路辛苦，讓他先歇一歇。你才回來，且去更衣，稍后過來用膳。”

    我只得應(yīng)下，轉(zhuǎn)身回房。

    當(dāng)夜，兄長來到我的院子里，在書房閑坐。

    他四下里看了看，忽而道：“你那寶貝梔子花怎么不見了？”

    我心想，這梔子花當(dāng)真奇怪，平日無人問津，現(xiàn)在不在了卻有人問了，一個明玉，一個兄長。

    兄長對府里的事了如指掌，我自然不能拿糊弄明玉的話來糊弄他，說什么讓花匠拿走了。

    “那日我拿給明玉看，放她家里了?！蔽艺f。

    兄長“哦”一聲。

    “父親說，她要嫁給七皇子了。”他說。

    我頷首。

    “你在學(xué)宮中見到七皇子了么，他怎么說？”兄長問道。

    我苦笑：“還能怎么說?！?/br>
    兄長看著我：“阿黛，你想嫁給七皇子么？”

    我一愣，啼笑皆非：“兄長胡說什么？我為何要嫁給阿璘？”

    兄長露出訝色，道：“我見你平日與七皇子很是性情相投，相處甚善，你竟是對他無意么？”

    我覺得好笑：“我與兄長也相處甚善，我難道就要嫁給兄長？”

    兄長拉下臉：“正經(jīng)說話?！?/br>
    “就是太熟了，我才對阿璘無異?！蔽依蠈?shí)道，“再說了，就算我喜歡他，父親也不會讓我嫁他的。父親要我嫁給太子?！?/br>
    “那么你喜歡太子么？”

    “不喜歡。”

    兄長很是無語。

    我卻望著他，期盼道：“兄長上次不是跟我說，圣上有意讓我嫁給齊王？”

    兄長苦笑：“說是這么說，可這事再無后文。且正如你方才所言，父親想讓你嫁太子。無論是七皇子還是齊王，他們不是太子，就不能入父親的眼。我先前讓你去與齊王見一面，卻不敢讓你二人走近，便是這個顧慮?！?/br>
    我頷首，不敢說話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，他起了這個頭之后，我們已經(jīng)偷偷走到了哪一步。

    “阿黛，”兄長似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，看著我，“你喜歡上了齊王？”

    有那么一瞬，我?guī)缀跸氚炎约汉妥訜畹氖赂嬖V他。

    可理智仍將我拉了回來。

    我既然要求子燁不能向任何人透露，那么我自己就該遵守約定。

    “齊王么，誰不喜歡?！蔽彝贿h(yuǎn)處的燈盞，道，“兄長也覺得他比太子好不是？”

    兄長沉吟片刻，摸摸我的頭。

    “阿黛，我等的婚事，從不能由自己做主，你是知道的?！?/br>
    我看著他，笑了笑：“知道?！?/br>
    第六十八章 舊事（四十）

    第二日一早，咸寧公主那邊派人來說，她偶感風(fēng)寒，今日不上學(xué)。

    她上不上學(xué)，與我無干，我只想見子燁。我得了消息后，決定晚一點(diǎn)還是要到宮學(xué)里去。

    不過，兄長也在家。

    他聽說我十五之后就沒缺過一天的課，甚為驚訝，親自到我院子里來，要考察我的功課。

    正當(dāng)我硬著頭皮站在兄長面前背書，侍婢突然來稟報，說明玉來了。

    我訝然，看向兄長。

    兄長一如從前一般神色平和，道：“哦？快請進(jìn)來。”

    明玉經(jīng)常過府來玩，與兄長也并不陌生。她來這里，兄長一向不多回避。

    他仍拿著書，讓我繼續(xù)背誦。

    沒多久，明玉出現(xiàn)在門外。

    她的面容有些疲憊，顯然這兩日跟家里鬧得很是不快。不過見到兄長也在的時候，那張臉?biāo)苹謴?fù)了些光采。

    見禮之后，兄長如從前一般和藹，對明玉溫聲道：“今日阿黛閑在家，你來正好?！?/br>
    明玉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，眼睛卻看著他，似很是躊躇。

    兄長放下手中的書，起身道：“你二人說話，我不打擾，先行告退?！?/br>
    說罷，他就要離開。

    明玉卻道：“大公子留步。我有些話，想和大公子說?！?/br>
    兄長愣住，我也愣住。

    他看我一眼，那目光閃過些猶疑，但很快鎮(zhèn)定下來。

    “哦？”他的聲音依舊從容，道，“娘子想說什么？”

    明玉輕輕咬唇，卻將目光看著我。

    我又愣了愣，隨即明白過來。在我這書房里，多余的人就是我。

    “我餓了?！蔽译S即對兄長道，“我去庖廚看看我的蜜糕做好不曾?！?/br>
    說罷，我忙走出門去。

    兄長和明玉在我的書房里待得并不久。

    我站在廊下，鬼鬼祟祟，探頭探腦。

    明玉對兄長一向與別人不一樣，這我是知道的。只有在兄長面前，她會極力裝出賢良淑德的樣子。在兄長眼里，她絕對不是景璘說的那樣性情冷漠高傲毫無情趣的書呆子，而是仕女楷模，時常叮囑我多跟明玉學(xué)著點(diǎn)。

    我有時候想，要是誰能讓明玉心甘情愿放棄那獨(dú)身一輩子養(yǎng)面首的念頭，大概便是兄長莫屬了。

    可惜，她如今跟景璘定了親。

    而我也知道，兄長之所以一直沒有定親，是因?yàn)楦赣H想讓他尚公主。

    約摸一刻時辰，兄長就走了出來，似乎有心事，面沉如水。

    我等他出去，忙從墻后出來，快步走到書房里。

    明玉坐在繡墩上，怔怔的，眼圈發(fā)紅。

    發(fā)現(xiàn)我進(jìn)來，她回神，抬起眼來。

    “我和你那發(fā)小的事，你都知道了么？”她開口道，聲音低低的，有些澀。

    我自然知道她是來提這個的。

    “知道?！蔽艺f罷，忙問道，“明玉，你家里如何說？”

    “能如何說?！泵饔竦?，“圣上那邊都定了，我難道要為了這個自殺明志？”

    我沉默片刻，道：“方才，我兄長說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他說七皇子其實(shí)人不錯，會好好待我?！泵饔竦穆曇羝届o，可我聽著卻像快要哭了出來。

    我張張口，還想再說話，明玉已經(jīng)站起身來。

    她深吸口氣，看向我。

    “阿黛，”她說，“萬般皆是命，半點(diǎn)不由人，對么？”

    我想了想，囁嚅道：“我也不知道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很快會知道的?！彼抗馍钌睿澳愫吞?，也快了?！?/br>
    說罷，她不再多言，往門外而去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第二日，我在宮學(xué)里，和子燁說起此事。

    “明玉一向不喜歡阿璘?！蔽覈@口氣，道，“可世事怎如此弄人，偏偏讓她嫁給他？”

    子燁想了想，忽而道：“你說的那個想養(yǎng)面首的朋友，就是蕭明玉么？”

    我一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