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慕之賓 第90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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兄長不騎馬,與我同乘。 坐好,他看著我。外頭的火把光從敞開的車窗照進來,他的唇角帶在微笑,似意味深長。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,轉開臉:“兄長看著我做什么?” “你可知,子燁為何非要住到城里?”他說。 “城里不好么?”我說,“當下既無刺客之患,當然比露宿要好。” “據我所知,他外出之時,從不喜歡在知道他身份的地方停留。與刺客相較,他更忌憚繁文縟節(jié)。故而若照他的行事之風,今夜寧可繼續(xù)上路,在野外扎營駐蹕,也不會到那城里的官署去?!?/br>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,睨著他:“兄長之意,他是為了我?” “你不這般想?”他說著,將我的手拉過來,看了看,“這兩日,都是你在照顧他?” 我“嗯”一聲,抽回手:“他身邊又沒有別人?!?/br> “擦身更衣什么的,也是你幫忙?” 我一愣,只覺一股熱氣霎時間又沖了上來。 “當然不是,”我瞪起眼睛,“那……那醫(yī)館里有藥童,我不過打打下手。” 兄長“嘖”一聲,道:“不過問問,你緊張什么?” “誰緊張了……” 兄長的目光愈加意味深長,摸了摸我的腦袋。 “阿黛,”他說,“你對他,還像先前那般心懷芥蒂么?” 我張了張口,只覺一時答不上來。 捫心自問,我當下對他是什么樣的感覺? 芥蒂么?無感么?還是…… “怎會毫無芥蒂?!蔽译S即道,“我說了,從前的事,我不會當作從未有過?!?/br> “子燁與我說,你答應和他去洛陽成婚?!?/br> 我:“……” 方才在那屋子里的事,又似洪水一般涌了出來,兵荒馬亂,大火燎原。 “他何時說的?還說了什么?”我瞪起眼睛,連忙問道。 “就在方才說的?!毙珠L道,“只說了這個,不曾說什么?!?/br> 說罷,他奇怪地看著我:“阿黛,你從方才開始就一副言語混亂之態(tài),可是出了何事?” “沒有。”我隨即道,收斂了神色。 “真的?” “當然是真的?!?/br> “那么你果然要到了洛陽就成婚么?” 我:“……” 那妖孽。竟就這樣轉頭告訴了兄長,好好的生米,就這么成了熟飯。 “嗯?!蔽艺f,聲音小得幾乎被馬車的聲音吞沒。接著,我又補充道,“我本就不曾抗拒,賜婚都賜了,不答應又如何?” “這么說,你那條件,也跟他談了?”兄長道,“他答應了?” 這兩日發(fā)生的事太多,這一樁,我倒是幾乎忘了。 回想著他那日說的話,我說:“答應了?!?/br> 兄長的神色很是不可置信。 琢磨片刻,他神色認真的問道:“你與他商議此事之時,他在發(fā)燒么?” 我:“……” 這真是我的親兄長,我在他眼里就像個喜歡趁人之危的流氓。 “他清醒時答應的。”我一字一頓,道,“并無不滿?!?/br> 兄長仍是驚詫,若有所思。 我突然想到什么,扯住他的袖子:“此事,是我與他之間的私事,兄長不可插手,權當不知。” 兄長的眉梢微微揚起。 “你怕我壞了你的好事?” “反正兄長不可插手!” “知道了?!彼f,神色無奈。 —— 縣城的城門,專門為太上皇打開了。 不出意料,府衙之中的大小官吏早已經在城門前等候,車馬來到時,隨即下拜,山呼萬歲。 太上皇在馬車上露出臉來,從容地讓眾人平身,而后,在簇擁之下入了城。 官署之中燈火通明,堂上,太上皇頗有君主之儀,接見了縣令縣丞等人。 “臣等愚鈍,竟不知上皇駕臨?!笨h令誠惶誠恐,道,“上皇恕罪。” “朕體察民情而來,本不欲煩擾官署?!彼f,“只是出了些變故,不得已要在城中駐蹕。卿何罪之有,快快起來?!?/br> 大約是見他言語隨和,一眾官吏的緊張之色終于緩下。 太上皇讓眾人落座,又細細詢問縣中事務。眾人一一回答,不敢怠慢。 我并非僚屬,這些事不便旁觀,自行走到了后院里。 那縣令倒也通透,給我安排了仆婢伺候。官署的館舍,自是與李郎中的醫(yī)館不可同日而語,我盡情地沐浴了一番,而后,仆婢們圍上來,為我穿衣,擦拭頭發(fā)。 “娘子甚美?!币幻麍A臉仆婦微笑道,“上皇身邊的人,果然如傳言所說,個個是神仙般的品貌?!?/br> 其他人亦恭維不斷。 這伺候,比宮里的還周到,我卻有些不慣起來。 莫名的,我有些懷念李郎中的小屋。雖然又破又小,住在里頭,也總因為某人而一驚一乍??稍谀抢锏膬扇?,卻一點也不清苦,仿佛一場夢…… “娘子,”一位年輕的侍婢羞澀而好奇地望著我,“不知娘子可是姓杜?”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迎駕(下) 我聽得這問話,怔了一下,轉頭。 “姓杜?”我問,“何有此問?” 那侍婢道:“妾聽坊間流傳,說上皇身邊時常跟著一位姓杜的娘子,是一位絕世佳人……” 話沒說完,一旁的仆婦忙道:“小女子家家,每日不正經做事,光去聽那些舌根。還不快為娘子倒些水去?!?/br> 那侍婢面色通紅,忙應下,行禮退去。 “娘子莫聽她胡言亂語?!蹦瞧蛬D臉上堆笑,討好地繼續(xù)給我梳頭,“鄉(xiāng)野小民知道個什么,她定是見娘子漂亮,便想起市井里那說書的編的故事來,問出這等胡話。” 我在鏡中看著她,片刻,露出微笑。 “是么?”我轉過來,從她手里接過梳子,不緊不慢道,“市井里說書的,編了太上皇和那位絕世佳人杜娘子的什么故事?我也想聽。” 跟京城的人一樣,洛陽百姓,也是為太上皇的終身大事cao碎了心。對于他一直不曾婚娶的原因,眾說紛紜。 這個故事,據說在洛陽一帶流傳甚廣。跟京城里的大多數版本一樣,太上皇之所以獨身至今,乃是心中藏著一位佳人,名叫杜媞。這女子有天仙之貌,太上皇對她一見鐘情,一直帶在身邊,金屋藏嬌一般養(yǎng)在深宮之中。但因為這杜媞的父親是罪臣杜行楷,身為罪眷,太上皇不能將她正式迎娶,故而就將婚事一拖再拖,寧可獨身也不肯負了她。 從小到大,我聽過不少說書的編的故事,多離奇的都有。 相較而言,仆婦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出來的這個故事,只能算中規(guī)中矩。 但有一點,足以讓這故事脫穎而出。 杜行楷的膝下沒有兒子,只有一個獨女。這獨女的名字,正是杜媞。 我在京城的時候,從秦叔那里知道了不少洛陽的消息。包括太上皇的近臣有哪些人,什么人管著什么事,跟京城這邊的關系又如何等等。 關于杜媞,我自然也知道,不過那是作為了解杜行楷的身后事打聽到的。 杜行楷的妻子姓祝,杜行楷去世之后,一直帶著女兒杜媞住在扶風。不過在齊王起兵之前,就將這母女接到了齊國去,登基之后,又將她們接到了京城,最后,帶去了洛陽。杜行楷對太上皇而言非同一般,遺屬被太上皇盡力照顧,也在情理之中。 不過我沒想到,原來他和杜媞還有這等緋聞??磥韮删┲g確實各領風sao,連說書的也流派不同。 呂均被我找來的時候,看到案上的羹湯,愣了愣。 “娘子,這是……” “這是給你備下的?!蔽椅⑿?,“這些日子你辛苦了,忙前忙后,定是連覺也睡不好。今日我見到你的時候,就覺得你瘦了,特地煩勞這里的庖廚做了些羊rou羹?!?/br> 呂均目光一亮,受寵若驚,忙道:“豈敢勞煩娘子為在下cao勞,在下斷不敢……” “這話就見外了?!蔽液蜌獾貙⒛茄騬ou羹推前些,道,“你我認得多年,又幫了我兄妹許多,謝還來不及,哪里說什么cao勞。你從前就愛吃這個,我沒記錯吧?” “沒錯沒錯!”呂均高興起來,不再推辭,“多謝娘子!” 說罷,他將手在衣襟上擦了擦,在案前坐下,吃了起來。 他果然是忙得沒工夫用膳,此時得了愛吃的,大快朵頤。 “慢些,還有。”我坐在對面,唇邊始終帶著笑容。 待他吃完了一碗,我拿起勺子,又為他添了進去。 “娘子不必動手,在下自己來,自己來!”他忙道。 我說:“又說這話。莫忘了,我此番到洛陽去,可是要跟太上皇成婚的,日后,我們說不定要天天見面。” “是是是……” 我嘆口氣:“說來,在洛陽,我除了太上皇和你,并不認得許多人,怕是見了面也說不上話。那邊的事,我也統(tǒng)統(tǒng)不知,也不知將來會鬧出些什么笑話。” “娘子不必擔心?!眳尉闹馗溃盁o論什么人什么事,娘子都可問在下,在下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