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慕之賓 第111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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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家書?”兄長訝然。 “正是。”上官恭說罷,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開,當眾抖開。 “這便是當年國公的家書,這里面寫得清楚,上官里國公府的所有宅院和田產(chǎn),都贈與本人?!彼事曊f罷,看向兄長,“賢侄,請過目。” 兄長接過,將那家書看了看,面色微變。 周圍眾人已經(jīng)議論紛紛,甚至有人嚷了起來:“既然如此,怎還能將田地討回去?” “就是,莫說這田地,連這宅子也是國公送給了恭郎的,大公子,你可不能搶??!” 一時間,堂上吵吵鬧鬧。兄長看向他們,目光不定。 我看著這風向不對,即刻對阿珞壓低聲音道:“去看呂均走了沒有,若是沒有,馬上將他叫來,快去!” 說罷,我快步朝前走去。 “什么事這般熱鬧?”我高聲道,輕笑一聲,“連后院都聽到了?!?/br> 說著,我的目光往堂上冷冷一掃。 大約這些人沒料到會蹦出個女子來,堂上有片刻的安靜。 我不理會他們,拉著阿珞,徑直走到兄長身邊,將那家書看了看。 只第一眼掃過,我就皺起了眉頭。 父親的字很是不錯,算得有名有姓的行家。他的字,我和兄長不會認錯。 這家書有兩頁,第一頁,確實是父親所書,都是一些問好之類的話,到了第二頁,字跡也有七八分像,但一看就知道不是父親的手筆。并且那紙的質(zhì)地相較上一頁也差了許多,簡直全是破綻。 而上官恭所說的贈予田宅之事,就在這第二頁。 當真是臉都不要了。 兄長顯然也看出來了,眼底盡是憤怒和無奈。 我示意兄長交給我,耐著性子將那些字跡都看完,而后,看著上官恭,笑意不改。 “侄女見過伯父?!蔽沂┮欢Y,道,“這家書既牽扯到田宅,那么侄女有些不解之處,還請恭伯父解釋一二。” 上官恭看我一眼,仍不緊不慢,道:“什么不解之處?” “這家書和信封上,并未寫明年月,不知是何時之事?” “這我不記得了?!鄙瞎俟У溃斑@有何要緊?” “自是要緊?!蔽艺f,“諸位族親應(yīng)當還記得,父親隨先帝出征之前,還回鄉(xiāng)來一趟,住在老宅里,在祠堂上祭拜祖宗。就是那時,他向兄長說,這田宅仍由伯父代為照管著,有不明之處,都可向伯父請教。當時,也有眾多族親在場,不乏見證,我說的可對?” 上官恭的目光閃了閃,輕咳一聲,沒答話。 而周圍的族親有些在點頭,聽得這咳嗽,也一下停住。 我冷眼看著,心中愈發(fā)明了。 當年父親回鄉(xiāng),我沒有跟隨,這些事,都是昨夜向兄長細細詢問知道的。當時,我只想著免不了要跟上官恭等人打交道,不管他打的什么算盤,我自己知道多些可有備無患。不料,卻還是到了這一步。 “由此可見,父親在出征之前,還不曾將田地贈予伯父。而這家書所述之事,無論兄長還是我或是幾位庶母,皆無人知曉。所以這家書是何時之事,便尤為緊要,伯父說呢?” 上官恭的神色有些不自在,鼻子里“哼”一聲,似有些不耐煩。 “說了不記得就是不記得?!彼f罷,看向兄長,冷冷道,“賢侄,國公府就是這般教養(yǎng),竟讓一個女子出面橫加插嘴,目無尊長?” 旁邊有人接過話頭,陰陽怪氣:“就是,不說那出征之事還好,提起我等就窩火。國公慫恿先帝出征,以致慘敗,讓天下唾罵不說,還落下大罪,將上官家的百年基業(yè)都敗光了。我等也差點受牽連,那陣子,上官里誰人的日子不是過得提心吊膽?!?/br> 不少人紛紛附和,又是一片吵嚷。 我知道這些人都是來給上官恭撐場面的,并不理會。 兄長看我一眼,對上官恭道:“不瞞恭伯父,我家家風確是如此。想當年,父親無論與何人會談,都讓阿黛旁聽。我們家的事,從不因為阿黛是女子而與之避諱。” 上官恭愣了愣,還不及說話,我接著道:“侄女以為,這些田宅,若父親確實要贈與伯父,我們家自當拱手相讓。只是父親畢竟不在了,那么為免雙方疑慮,不若就將這家書鑒一鑒真?zhèn)?,伯父意下如何??/br> 里長隨即道:“此事,娘子實多慮。這家書,官府早已是鑒過了?!?/br> 我看著他:“哦?” “當年恭郎要將這祖產(chǎn)保下來,官府本是不許,他就將這家書呈了上去,說明國公已經(jīng)將產(chǎn)業(yè)贈予。官府鑒定無誤,這才許恭郎繼續(xù)將產(chǎn)業(yè)經(jīng)營?!彼f,“若不是這樣,娘子如今看到的田地早就改了姓了?!?/br> “不知里長所說的官府來自何處,想來,是刑部?” 里長顯然被問住了,張張口,看向上官恭。 “是專管查抄之事的鄧茂鄧主簿?!鄙瞎俟У溃八缃?,可是戶部侍郎?!?/br> 我心中冷笑。 這個人我知道,是董裕的外甥女婿。上官恭不知給他塞了些什么好處,讓他如此網(wǎng)開一面。 “原來是鄧侍郎?!蔽艺f,“既然他也知道此事,便將他請來一并作證便是。我父親乃書法名家,能認出他的字跡的人有不少,只消將熟知父親書法的故交請些來,當場將這家書看一看,便可斷真?zhèn)?。恭伯父放心,我請的人,皆德高望重之士,無論是看書法還是鑒定金石古玩,都是有名的行家。如此一來,無論官府眾人還是名流賢達都到齊了,便可保無欺瞞之事,豈非大善?!?/br> 上官恭大約終于是明白了我的打算,面色驟變。 “放肆!”他一起來,指著我,“這家書就是國公寫的,你敢不認?” “若是真的,侄女自當要認?!蔽液敛晃窇?,也看著他,“伯父莫忘了,雖然這田地是伯父照管著,地契上可仍是我父親名諱,伯父要拿到手里,還須我等畫押過戶才可算數(shù)。這一樁,伯父不會是忘了?”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對峙(上) 看到上官恭那滿是厲色的臉上閃過一絲遲疑,我知道,我說中了。 據(jù)我所知,我家的地契房契等一應(yīng)之物,原本都放在京城家中,抄家的時候被沒收了。而這上官恭如果想要將這老宅的田宅都吞下去,必定是要從官府里得到房契地契,將過戶之事辦妥的。而他若是真的辦妥了,自會拿出那新的房契地契來把我們趕出去,而不是湊了這一屋子的人壯聲勢,手里的東西卻只有一封偽造的家書。 說什么官府鑒定無誤。若真是鑒定無誤,這上官恭定會不遺余力地將產(chǎn)業(yè)過戶。想來,那鄧茂是個雞賊的人,收了上官恭的好處,卻不將這事真的給他辦了。上官恭也只得像父親在世時那樣暫且經(jīng)營,而非真的擁有。 至于上官恭,壞字和蠢字,他至少占一個。 上官恭面色一陣紅一陣白,再度轉(zhuǎn)向兄長,喝道:“上官諺!當年國公在世之時是怎么教導(dǎo)你的?他每次回鄉(xiāng),都當著我等的面教導(dǎo)你不可忘本,厚待族親!如今,你難道竟要欺辱長輩么!這些田宅,都是當年先祖受封而得,論理,那本就是全族的產(chǎn)業(yè),不過因你家得以世襲國公,故都掛在了你家名下。如今你家辱沒門楣,連國公的封號都丟了,怎還好意思來要這產(chǎn)業(yè)?” 說罷,他一甩袖子,看向眾人,拱手道:“今日,諸位族親也在場,便來評一評理。多年以來,這些產(chǎn)業(yè)都是我上官恭在照料,辛苦全是我一人的,他們家可曾出過一日的力?若非我費盡心血保全,這些產(chǎn)業(yè)早就被官府收走賣人了!我奔波辛勞,圖的都是什么?還不是為了族人鄉(xiāng)親,將這些祖產(chǎn)保全下來,以免我等將來入了黃泉,無顏面對先祖么!” 他說得動情,好些人也跟著點頭附和,大聲責備我們家不該來要田宅。 兄長從小飽讀詩書,與人談?wù)摰涔蕠?,一套一套的。可面對這等不講道理的俗世丑劇,則一時拿不出話語來。 我一步擋在他面前,看著上官恭,冷笑一聲。 “伯父既然說要這田宅是為了族人鄉(xiāng)親,那么容侄女問一聲,這些年,經(jīng)營這些田地的佃戶,大多也是本鄉(xiāng)族人,伯父受他們幾成地租?” 這話,讓上官恭愣了愣,但很快回神,答道:“自是不多,視年景而定,最多不過五成?!?/br> 我還沒答話,忽然,邊上傳來一聲笑。 “不止吧?!比骞珦嶂殻?,“恭郎,去年,你除了五成地租之外,每戶還要交三匹夏布,說是要納官府的捐。拿不出布來的,也要用糧食來抵。還有你家日常的修葺和雜活,哪樣不是讓佃戶去干的?算下來,可遠不止五成。” 此言一出,即刻有人接道:“就是。就在不久前,你還說今年風調(diào)雨順收成好,要漲租子,有人上門理論,你就放狗。恭郎,你說說有無此事?” 堂上又是一陣議論,竟是比先前那些幫著上官恭鼓噪的聲音還要熱鬧。 我見狀,隨即向眾人高聲道:“諸位族親明鑒,我父親當年雖將田地交與恭伯父代管,可約定下來的地租,向來不過三成。從今往后,我兄妹接手,自也遵照父親遺愿,豐年三成,災(zāi)年免租?!?/br> 又是一陣嘩然。 三叔公看著我,道:“黛娘子這話作數(shù)么?” 兄長即拱手道:“一言既出,駟馬難追,還望三叔公及族親們做個見證!” 不少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驚喜之色,叫好起來。 一時間,堂上氣氛一反先前的詭異,變得熱烈。幾乎每個有嘴巴的人都在說著話,就連幫著上官恭鼓噪的那些人也有不少加入了其中。 我和兄長相視一眼,心里已然有數(shù)。上官恭魚rou鄉(xiāng)里,看來是不爭之事。這些族人先前不出聲,不過是在他yin威之下過得太久,而為我們說話全無好處罷了。 兄長還要再說,卻聽一個聲音自堂外而來。 “好生熱鬧,我倒要看看,誰敢生事!” 話語聲戛然而止,我隨著眾人一道望去,只見人群分開,三個士人打扮的男子大步走了進來。后面跟著大群的家仆,不少人手里提著棍子。 為首的一個,看上去比兄長大了一輪,面容清瘦,卻長著橫rou。那兇戾的樣子,與上官恭有幾分相似。后面兩人看著年輕些,眉眼也各有類似。不用問也知道,這就是上官恭那三個有出息的兒子。 比起上官恭,族親們顯然更忌憚這三人。堂上再度變得鴉雀無聲。 “這是詵郎、詣郎和誦郎?!比骞π珠L和我道,“公子娘子都是要叫堂兄的。” “三叔公不必假惺惺的。”上官詵看著三叔公,冷哼道,“三叔公莫以為我等不知,是你慫恿著這干人等來與我家爭產(chǎn)!這賬,待我等將這些不肖子清理了之后,再與三叔公來好好算一算!” 說罷,他一招手,道:“來人,將這一干人等并帶來的物什都扔出去!但有阻攔之人,打一頓!” 后面的人隨即應(yīng)下,堂上登時大亂。 鄉(xiāng)人們爭相往外頭跑開,而那些人也不客氣,推搡的推搡,打砸的打砸。 兄長和我皆面色大變,我忙將阿譽和阿諶拉到身后。 “豈有此理!”兄長大喝,“爾等公然闖入私宅搶奪家產(chǎn),可還有王法!” 上官詣笑一聲:“王法?在上官里,我家就是王法!怎么?你還以為你是什么國公家的公子?什么東西,也敢回到上官里來撒野!” 兄長怒起,正要上前,我忙將他拉?。骸靶珠L不可沖動!” 可話才出口,阿譽和阿諶已經(jīng)沖了出去,將率人往后院去的上官詵用力撞到在地。 兩個少年氣力不小,那上官詵重重摔一跤,痛呼出聲。 上官恭氣急敗壞,指著阿譽和阿諶:“將那兩個小豎子抓起來,我要他們的命!” “誰敢!”一聲大喝從后方傳來,我轉(zhuǎn)頭望去,懸起的心一下落地。 呂均帶著一道來幫忙的十幾侍衛(wèi)和家仆沖了進來,手里全都提著棍子。 阿珞跟在呂均身后,似乎曾經(jīng)奔跑過,氣喘吁吁,頭發(fā)都被汗水浸濕了。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對峙(下) 與平日的嬉皮笑臉全然不一樣,呂均此時面色沉沉,渾身殺氣。那聲音洪亮,中氣十足,竟是將堂上的人生生震住。 “什么毛賊也敢來搗亂!”近前上官誦扯著嗓子叫道,“來人連他們一起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