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慕之賓 第146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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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個細致且極其需要耐心的活,但兄長做得一點不敷衍。 我知道,他心中郁悶的時候,就會這樣。 聽到動靜,他轉(zhuǎn)過頭來??吹绞俏?,那眼睛里的目光倏而平靜下來,又轉(zhuǎn)了回去。 “你怎來了。”他說。 “來看看你?!蔽艺f,“你我有日子沒說過話了?!?/br> 兄長正擺弄著書籍的手停了停,道:“你要說什么?” “你知道我要說什么?!蔽易哌^去,靠著書架,仰頭望著他,“兄長可是為方才明玉說的話著惱?” 他將一本書翻了翻,放回書架上,道:“沒有?!?/br> 我不信:“真的?我知道兄長做事一向講分寸,不喜歡逾越,也不喜歡被人強求。兄長若是覺得為難,我便替去勸一勸明玉。兄長想說什么,我替兄長去說,讓她絕了這念頭也好?!?/br> 兄長仍看著書架上的書,卻沒有再動。 “我能說什么。”他的唇邊浮起一抹苦笑,“在她面前,我不配說話?!?/br> 我有些詫異,只覺這話里有話。 “兄長何意?”我問。 “當初,是我出爾反爾,食言于她?!彼?。 我仍不解:“我不明白……” 兄長沉默片刻,深吸口氣,看著我。 “阿黛,我和明玉,從前也曾有過一段。”他說,“我們也瞞了你?!?/br> 我愣了愣,好一會才回過神來。 “有過一段是何意?”我有些結(jié)巴,“那……那是何時的事?” “便與你和上皇瞞著所有人交往一樣?!毙珠L道,“我們在一起的時候,應該比你二人稍遲一些?!?/br>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。 —— 一直以來,我覺得兄長是個坦蕩蕩的君子,除了當年不曾把父親插手我和子燁之事的內(nèi)幕告訴我,其他事都不會向我隱瞞。 而明玉,更加是個藏不住事的。她連昨夜夢到了什么都會跟我說,這樣的人,哪里會有秘密? 事實說明,我并不是一個能洞悉世事的人。 無論至親至友還是至愛,他們都有本事把我蒙在鼓里。 兄長從腳架上下來,將呆若木雞的我拉到一邊,坐到榻上。 “你們二人在一起,是你先提的還是她先提的?!鄙晕⒒厣裰螅译S即問道。 “我?!毙珠L道。 我覺得我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。 兄長目光深深:“那時,父親只想讓我娶公主,公主還未到及笄之年,我仍有時日??擅饔癫灰粯?。她父母一直在給她物色夫婿,那時,已經(jīng)看上了燕國公家的大公子。我知道我再不出手,或許她哪日就會被她父母強行嫁了。故而,我專程去見了她,問她愿不愿嫁給我?!?/br> 我只覺混亂的腦子終于抓住了一點頭緒,即問道:“明玉可曾問了兄長為何喜歡她?” 兄長那一向沉著的臉上,終于有了些不自在。 脖子上和臉上漫起淡淡的紅暈,像剛剛飲了酒。 “問了。”他說。 不愧是明玉。遇到任何事,無論面對的是誰,她都一定會刨根問底弄明白。 “兄長如何回答?” “我說,我覺得她與我性情相投,與她說話,是世間最有意思的事?!?/br> 我:“……” 明玉說話確實有意思,只要那人她看得上。至于性情相投……他大概至今不知道明玉的夢想是什么。 當然,這不重要。 “兄長現(xiàn)在還喜歡她么?” 兄長那光潤的雙眸,似蒙上了一層黯淡之色。 “阿黛?!彼従彽?,“我和她,與你們不一樣。你們男未婚女未嫁,她已經(jīng)是中宮。我已經(jīng)對不起她,不能再有第二次?!?/br> 第一百一十二章 舊人(上) 我看著兄長,問道:“對不起她,這又是怎講?” “當年她和七皇子定親之時,曾來找過我。”他說,“你知道的?!?/br> 我點點頭。 那日,我確實在場。想到當時的情形,我明白過來:“明玉不愿嫁七皇子,想讓你阻止,是么?” “我曾經(jīng)對她說,定然會娶她。她說圣旨還沒有下,我該信守承諾,去向父親或圣上陳情,收回成命還來得及?!毙珠L道,“阿黛,你知道,我便是再想也做不到?!?/br> 這話說得平靜,我卻知道其中包含的千鈞重擔。 那時,父親雖有意讓兄長尚公主,但那情勢,明眼人都看得出來,先帝大約是不會同意的。所以兄長有底氣為自己和明玉的婚事爭一把。 但兄長可以毀掉自己的婚事,卻不能毀掉明玉的。 因為他不能拿上官家和蕭家兩家人的性命去冒險。 這道理,明玉顯然也是明白的,想來是一時亂了方寸,只想死馬將活馬來醫(yī)。 “阿黛,”兄長自嘲,低低道,“明玉說得對,我確實是個懦夫?!?/br> 我一時無話可說。 “兄長,”過了一會,我說,“明玉和圣上,并非琴瑟和鳴。她不喜歡圣上,圣上也不喜歡她?!?/br> “那不重要?!毙珠L搖頭道,“明玉是中宮,無論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蕭家,她都不該做出違逆之事,為我去做,則更是不可。你我都知曉宮中和朝中的險惡,都是不得任性的地方。無論蕭家還是上官家,都仍被無數(shù)人盯著,一步行將就錯,便是血流成河?!?/br> 我自是明白這道理。 與皇后有私情,這無論在什么時候都是誅九族的死罪。 “兄長,”我說,“如果有朝一日,明玉不做皇后了呢?” 兄長愣了愣,看著我。 “明玉這樣與你說過?”他問。 明玉當然沒說過。即便她想,她也不會說。 雖然她借著禮佛的幌子去過逍遙日子,且對養(yǎng)面首的事念念不忘。 我說:“不曾,不過是假設。兄長也知道,圣上撼動不得子燁,而這天下終究是要歸于一統(tǒng)的?!?/br> 兄長道:“我曾對子燁說過,我不會幫他對付圣上。他與我們家,畢竟深有淵源。” 他指的是父親。 當年太子被廢之后,先帝重新?lián)襁x儲君,父親對景璘極為推崇。 “兄長怕我們家背上兩面三刀的罵名?”我說。 “你也并不愿意對付圣上?!毙珠L道,“否則,你不會與上皇約定,不可傷圣上性命?!?/br> 我沒有否認。 “故而兄長便決意如此了?”我說,“從此與明玉形同陌路?” 兄長道:“我當初要到洛陽來,除了要探望庶母弟妹,便是想遠離她,避免見面。這于她于我皆是大好,我說過,我不能再對不起她?!?/br> 我定定地望著他,心中長嘆。 先前的震驚過去,只余悵然。 不過,還有最后一件事。 “兄長那時是怎么瞞過我們?nèi)业??”我問,“竟連我也不知曉?!?/br> 兄長道:“你怎會知曉?你可還記得,子燁入宮學之后,你就也日日入學,不曾少了一天?你不在家,父親要上朝,我去何處不是方便?” 我想了起來。 因為子燁入宮學,一眾女學生也為了看他而勤奮起來,其中也包括了咸寧公主。我身為咸寧公主的伴讀,自然也是要天天去的。 世間哪里有什么巧合,不過是因果循環(huán)。 “兄長去何處見她?”我問,“去她家里?” “我豈有那般無恥?!毙珠L鄙夷道,“她那時喜歡去廣福寺禮佛,我到廣福寺里去就是了。” 我了然。 那時,明玉確實喜歡去廣福寺。那寺院離她家近,雖是名剎,人卻不多,很是附和明玉這等高門女眷的胃口。她還對廣福寺的精舍贊譽有加,說那里干凈雅致,我哪日福至心靈想去靜修了,廣福寺當為首選。 不過自從她與景璘定婚,她似乎就再也沒去過那里。當上皇后之后,她每要禮佛,都會選擇更遠的地方。 “兄長和明玉見面時,都做些什么?”我厚著臉皮,終于把想問的問了出來。 “自是談經(jīng)論道,說說話抄抄經(jīng)。”兄長奇怪地看我,“還能有什么?” 我面上不由一熱。 果然君子之交淡如水。 不像我和子燁,在一起的時候只想著摟摟抱抱…… 從兄長的書房里出來,是一條長長的回廊。 明玉得知我和子燁曾經(jīng)有過舊情的事時,那眼神,仿佛要吃了我一樣。 頭一回,我深有同感。 因為我也想把她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