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慕之賓 第184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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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我不給,它就會嗚嗚地叫喚,企圖以裝慘引起的我同情之心。 而子燁則從不需要人同情他。我在他面前,仍是那俎上的魚rou,只要他想,就可以把我一口一口吞掉。 不過,只要我喊疼,他就會停下來。 我裝作睡著,他也不會強來。 他抱著我,親吻我,把頭埋在的頸窩上。那模樣,再度像極了我的細犬,做了錯事或者想親近我的時候,就挨著我蹭啊蹭的,向我撒嬌。 當然,子燁大權在握,注定也不能空閑許久,就像而今日,我們才醒了沒多久,桑隆海就送來了洛陽加急遞的折子。 他穿上寢衣,坐在榻上看折子。 我無所事事,陪著他坐在一邊。 只是看著看著,我們就會不安分起來。要么是他先動手,要么是我先動手,然后,折子就被暫且撇到了一邊去。 小半日之后,他終于不再胡鬧,再度穿好衣裳做正事。我則累了,枕著他的腿歇息。他一只手拿著折子,一只手輕輕地捋著我的頭發(fā)。 他的手指修長,力道也很輕,我舒服地閉著眼睛,幾乎睡著了。 “你想出去走走么?” 忽然,我聽到他突然冒出這么一句。 我睜開眼,朝上方望去。 他仍在看著折子,似臨時起意,隨口問問。 這兩日都在行宮里,我確實也有些悶了。 “走去何處?”我問。 “去行獵?!弊訜畹?,“當下將要入冬,大雪降下,就無獵可打了。自此處出發(fā),不到十里,便是一處上好的獵場。我從前去過兩回,雖荒了些,景色卻頗是不錯,你定然喜歡?!?/br> 說實話,我一向對打獵什么的興趣不大。不過,子燁想讓我陪他去,我也不會推拒。 “好啊?!蔽艺f,“何時出發(fā)?” “今日便出發(fā)?!?/br> 我訝然,不由地朝窗戶上望去。那窗子半開著,看天光,估摸已經是午時了。 “我們今夜到那里扎營,”他說,“明日一早醒來,便可去打獵?!?/br> 我更加詫異:“要宿在野外?” “正是?!彼f,“你不是想知道我行軍征戰(zhàn)之時,露宿野外如何過日子?在那里宿營,正好可讓你體會一番?!?/br> 我聽著這話,倒是來了興趣。 我對那在荒郊野嶺如何活下去的本事,一向頗是感興趣。譬如孤身一人流落山野,如何自保,如何找吃的,如何找安全的地方躲藏,這都是學問。 之前的兩次逃命,一次是跟著太后等一群人,一次是跟著子燁。因為他們,我其實沒有遭遇過真正的性命之憂。但以后就說不定了。畢竟在我看來,沒有人知道將來會發(fā)生什么,我這輩子,以后仍會遭遇倒霉也說不定。那么如何保住這條小命,便是重中之重。 我自是不會向子燁說實話。我只是很崇拜地看著他,問他露宿荒野究竟是何等體驗,我也想知道。 于是子燁胸有成竹地對我說,他會教我。 如今,機會可是來了。 “好啊?!蔽椅⑿χf。 子燁摸摸我的頭,繼續(xù)看折子。我沒有吵他,將他的外袍取來,披在我的身上。然后,我到內殿里更衣去。 殿上有些輕微的響動傳來,似是子燁正在磨墨,打算批折子。 這寢殿,沒有子燁的允許,宮人內侍皆不可踏足。于是連磨墨這等小事,也是我們這帝后親自動手。 “你可還記得那北戎使者乞力咄?”忽然,我聽到子燁的聲音傳來。 “記得?!蔽艺f。 “這老狐貍,許是得了北戎王授意,將和談的日子一拖再拖。”他淡淡道,“再往后,便是開春了。” “哦?”我一邊回答著,一邊看向床褥,“你如何答復?” “不答復,這是鴻臚寺的事,”子燁道,“他們自會去找乞力咄的麻煩?!?/br> 我答應著,悄無聲息地,從內側床褥的底下摸出一直小藥瓶來。 “若乞力咄一直拖著,當如何?”我問,“圣上可是一直想親自去和談的?!?/br> “若北戎果然沒有誠意,那么他去了也無用。”子燁道,“我已令平朔城備好冬日糧草?!?/br> 我盯著那藥,少頃,取下瓶口的塞子,倒出三丸,放入口中。 然后,我拿起邊上的水杯,把藥送了下去。 那藥丸的氣味很是濃郁,我接連喝了兩杯,口中的味道才淡了些。 “那么圣上定然會很失望。”我說,“他赦免杜先生了,就是為了這個?!?/br> “失望總好過無功而返?!弊訜畹?,“他想掙天子的面子,還有許多機會可掙,不差這一次?!?/br> “也是?!蔽业?,而后,將藥瓶塞到里側的床褥底下,蓋好褥子。 仿佛無事發(fā)生。 —— 那獵場,其實就是一片荒野。此間依著山,土地貧瘠,耕種不便。但林草密布,水澤相間,頗是適合野獸生長。 我們出發(fā)得遲,來到的時候,太陽已經落到了山邊上。 子燁讓呂均護送批好的折子回洛陽去了,自己帶著七八個侍衛(wèi),用馬車拉了野外宿營的各色輜重,頗有專程出來品味野趣的模樣。那些輜重之中,有吃的有喝的,連燒火用的木炭還柴草都準備好了。 對于子燁身邊的人而言,跟著他露宿是家常便飯,一個個全是長于此道的行家里手。才選好了地方,侍衛(wèi)們就就麻利地卸了貨,兵分三路。 一路專程架灶臺弄吃的;一路專做那架帳篷之類咋雜活;一路則專司警戒。 這里雖是荒野,但也屬于京畿重地,自是別處不可比。縱然我和子燁上次遇襲,此時看著眾人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,心中也頗感踏實。 子燁帶著我到處走,跟我說這個該如何做,那個是什么道理,頗為詳盡。 野外的黑夜降臨得很快,沒多久,伸手不見五指。 忽然,我聽到山林那邊,有隱隱的聲音傳來。 是狼嚎。 第二百六十八章 獵場(下) 我當年在終南山里避禍的時候,也時常聽到狼嚎或者別的野獸叫喚。只是那時,我父親的別墅有高高的圍墻,不但能擋住狼,還能擋住人,我并不十分害怕。 現(xiàn)在則不一樣。我們連矮墻也沒有,只有帳篷。 子燁卻是鎮(zhèn)定。 “那不過是狼群里出來試探的斥候,”他說,“若是那只身在外的旅人,它們會呼朋引伴來獵食;可若見到這里有篝火,人又多,就會退回去?!?/br> 我來了興趣,朝山林里望了望,道:“那我等若真是只身在外,遇得這般情形,當如何應對?” “除了生火或藏起來,并無十分好的應對之法?!弊訜畹?,“不過狼群不擅爬樹,若有大樹,也可爬上去。” 侍從們也個個都鎮(zhèn)定得很,除了往篝火里添柴,并不做別的事情。比起這個,他們對火堆上炙烤的食物更感興趣。 rou塊穿在簽子上,烤得滋滋冒油。銅釜里,濃稠的羹湯已經沸騰,香氣勾人。 眾人拿出餅來,把rou塊裹在餅里,盛了羹湯,吃得不亦樂乎。 這些東西,于我也不算新鮮。以前,無論是父親還是兄長,都帶我去過獵會。我不喜歡那等追著獵物滿山跑的把戲,最多騎著馬游覽游覽野趣,累了餓了便打道回府。反正等他們打獵回來,照樣會分我rou吃。 而那些rou,總有五花八門的做法,在篝火旁邊烤邊吃就是常用的一種。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,我覺得這伙人做得更好吃一些。那rou烤的不太生也不太焦,咬下去,rou汁飽滿,頗讓我意外。 “我等跟著上皇,風餐露宿早習慣了,野炊的本事可是練了多年的?!币幻虖男ξ溃安贿^論手藝,無人比得過上皇。每逢他親自動手,我等須瞞著些,不然別的營的弟兄也會跑來鬧著要分一口,可是煩人?!?/br> 我笑了笑,看向子燁。 他正把一串rou夾到餅里,然后,遞給我。 我接過來,問道:“他們說的是真的?你會自己烤rou?” 他“嗯”一聲。 他總有些我想不到的偏門本事,譬如養(yǎng)梔子花。常言君子遠庖廚,那些將子燁視為君子典范的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,他不但會殺雞,還會烤rou。 “莫不是你太挑食,覺得別人做的不好吃,故而自己動手?”我問。 “不是?!弊訜畹?,“不過覺得有趣。” “有意思?”我不解。 “這事雖看著閑雜,但做起來,頗有講究?;鸷蜃袅希瑹o一不關鍵。若是浮躁,味道定然差強人意?!彼f,“在我看來,做一做這些,與練字看書一樣可陶冶心性?!?/br> 我看著他,匪夷所思。 月亮當空,與地上的篝火輝映,更加映襯得夜色蒼茫。 我望見不遠處有一塊殘碑,月色下,碑身泛著白。 好奇之下,我走過去看,只見這殘碑當是很有些年頭了。題刻的字跡磨蝕嚴重,上面還覆了一層塵土。 子燁走過來,看了看,從地上拔了一把草,將碑面上的塵土擦拭一番。 火把光下,那些字跡終于清晰了些。 仔細看去,這碑是前朝留下的。前朝的宣皇帝十分喜歡這里,辟為獵場,還立碑為紀念。 “前朝時,此地原本是一片宮室,后來被大火燒毀了,如今只留下了這碑?!弊訜畹馈?/br> 我了然,四下里望了望,再看看地上。一些殘破的石磚上,仍刻著精美的花紋,可見當年也是一處繁盛之景。 這位宣皇帝,是前朝的中興之主。書上說,他繼位之時,政局動亂,內憂外患。他以雷霆手段肅清了jian佞,開創(chuàng)了一番盛世。如今的驪山行宮,早先就是他修造的?!?/br> “當年,宣皇帝亦曾到此地巡獵,甚是喜歡,故而營造了宮室。”只聽子燁繼續(xù)道,“你可知,為這宮室立碑的人,是誰?” 我說:“是誰?” 他指了指落款:“上官衡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