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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玄幻小說 - 入慕之賓在線閱讀 - 入慕之賓 第193節(jié)

入慕之賓 第193節(jié)

    大理寺隨即派人將合郎拿下。而正當(dāng)此時(shí),禍不單行。又一封信被那余顯同時(shí)投到了大理寺。

    這信,無論字跡還是畫押,都是合郎手筆。里面清清楚楚地交代,他如何得了皇后授意,如何偽造信件誣陷祝氏,并明明白白地寫著,此事是他一人策劃,邀余顯參與,事成之后,皇后封賞,必然有余顯的一半云云。

    “皇后明鑒!”四姨母痛哭流涕,“這全是合郎被人陷害!那日,余顯與他飲酒,半酣之計(jì),對合郎說,此事他不敢居功,這功勞也只有都算在合郎的名下,才最是有分量。他讓合郎假意寫一封信,證明從頭到尾都是合郎一人的主意!合郎糊涂,又醉了酒,那余顯說什么,他就照著寫什么,還在上面畫了押!”

    她說著,膝行上前,一把抱住我的腿:“皇后!合郎是皇后的表兄?。』屎笕f要救他一命!”

    第二百八十三章 水云寺(上)

    聽得這些話,連白氏都變了色,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“糊涂!糊涂!”她忍不住起身道,“合郎怎敢如此膽大妄為!他也不想想,緝兇之事,大理寺手眼通天也仍進(jìn)展緩慢,他難道竟會(huì)強(qiáng)過了大理寺去?他告的可是一品誥命,當(dāng)慎之又慎,他竟連證物真假也不查驗(yàn),就敢往大理寺遞!”

    四姨母哭道:“他自幼與那余顯玩在一處,以為是至交,從來全然信任,哪里會(huì)想到有朝一日竟會(huì)為其所害……”

    我打斷道:“那余顯,是何來歷?”

    四姨母忙擦擦眼淚,目露怒色:“那余顯家中也是官宦,祖父早年原是鄉(xiāng)紳,在先帝時(shí)花了大錢,才在合郎祖父的官署中捐得個(gè)七品!這等人家,上梁不正下梁歪,全憑歪門邪道去掙榮華富貴!合郎祖父當(dāng)年待他家不薄,他家竟狼子野心,如今竟來害妾的合郎……”

    說著,她又大哭起來,求我救人。

    我看著她,心如同大石沉在了冰水之下。

    合郎未必會(huì)有什么事。

    因?yàn)檫@一切,不是沖他來的。而是沖我來的。

    我和祝氏的關(guān)系,就算面上做得再周全,也不會(huì)有人覺得我們是真的一條心。就算我讓祝氏當(dāng)上了宋國夫人,猜測我會(huì)向祝氏下手的人也仍舊不在少數(shù)。

    故而合郎頭上的這起嫁禍,既拙劣又合理。

    ——在這之前,他會(huì)先將皇后拉下去,就像當(dāng)年打倒上官家一樣。

    董裕的話似又在耳畔回蕩。

    ——?jiǎng)e人不說,杜行楷留下的那些人,他們莫非和皇后是一條心么?

    趙王,和祝氏。

    我想,那火災(zāi)的事,大理寺或者不敢來問我。但事關(guān)刺客,他們興許就要登門了。

    正當(dāng)此時(shí),外頭的宦官來報(bào),子燁來了。

    我愣了愣。

    這傳報(bào),已經(jīng)三日不曾出現(xiàn),以致于我竟感到了陌生。

    白氏和四姨母皆是一驚。

    當(dāng)子燁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殿前時(shí),二人忙隨著我伏拜行禮。四姨母躲在我的身后,似乎畏懼得很,抽泣聲也消失了。

    “平身吧?!?/br>
    子燁的聲音在上方響起。

    而后,他的目光看向白氏。

    “二夫人來了?!彼f。

    “多日不曾見上皇,未知上皇無恙否?”白氏忙道,“阿譽(yù)兄妹三人總問起上皇,說要給上皇請安?!?/br>
    “朕事務(wù)繁忙,煩夫人告訴他們,待朕空閑些,就帶他們打獵去。”子燁的聲音平靜。

    白氏忙謝過。

    子燁又看向四姨母,卻沒有說話,只對桑隆海吩咐道:“送二位夫人回府去。”

    桑隆海應(yīng)下。

    白氏和四姨母皆不敢多言,行禮退下。

    四姨母低著頭,小步快走,仿佛怕觸怒子燁,一瞬也不敢多停留。

    沒多久,殿中只剩下了我和他。

    “李合之事,朝野之中已經(jīng)傳開?!彼f,“二十余名大臣聯(lián)名上書,要我徹查,不可姑息。”

    我看著他,道:“這些大臣,都是杜先生一系的,對么?”

    子燁沒有否認(rèn)。

    “這事怎么回事,你明白得很。我知道的,未必有你多?!蔽业溃澳阏f你不曾讓我卷入過爭斗,可這本就是不可避免之事。如今,它便來了?!?/br>
    他仍看著我,道:“此事,我會(huì)查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是誰在背后要置我于死地?!蔽艺f,“你打算如何?”

    “事情未必是你想的那樣,我會(huì)查清楚。”他又重復(fù)道。

    我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你甚至不愿告訴我,你會(huì)懲治那主使之人,還我清白?!蔽艺f,“因?yàn)樗麄儗δ愫苁侵匾?,對么??/br>
    他盯著我:“你這般想我?”

    “是你讓我信你?!?/br>
    他的喉結(jié)動(dòng)了動(dòng),下顎又繃了起來。那逼視的目光,大概沒幾個(gè)人能招架得住。

    但我是例外,與他對視,寸步不讓。

    “蕭皇后上書,說想到水云寺去禮佛。我已經(jīng)準(zhǔn)了。你會(huì)與她同去,明日動(dòng)身?!彼穆曇舫林?,“待一切平息之后,我會(huì)接你回來。”

    我笑了笑。

    他大概終于明白了,我確實(shí)不適合待在宮中。一個(gè)沒有我的宮廷,比有我在這里,會(huì)加討人喜歡。

    殊途同歸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?!蔽移届o道,“妾遵旨。”

    說罷,我后退一步,向他深深一禮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去水云寺的事,很快就定了下來。

    穆皇帝的明德皇后,雖然去世得早,但是著名的賢后。

    我和明玉都頂著那皇后的名頭,自當(dāng)以明德皇后為榜樣。她捐資修寺,祈黃河平安。如今黃河重修,我們照著來一遍,在世人眼中也是大善之舉。

    明玉很快到了承和宮來,見面就問,“那傳言是真的?”

    我正在寫我的書,蘸了點(diǎn)墨,頭也不抬:“什么傳言?”

    “你使人誣告宋國夫人,觸怒了太上皇?!彼f,“他有意疏遠(yuǎn)你,故而讓你與我去水云寺,名為禮佛,實(shí)為思過?!?/br>
    這洛陽的朝野果然也不是吃素的,這一會(huì)的工夫,已是傳得有鼻子有眼,連明玉都知道了。

    “你信么?”我說。

    “那誣告之事我自是不信,你若真想做點(diǎn)什么,不會(huì)設(shè)計(jì)得這般愚蠢。不過這無關(guān)緊要?!泵饔穸⒅?,“太上皇怎么說?他難道信了?”

    我說:“他信不信更無關(guān)緊要,換作是你,可會(huì)因此而疏遠(yuǎn)哪一邊?”

    明玉的目光不定,少頃,諷刺地一笑:“這宮里,果然進(jìn)去的都不會(huì)干凈,連他也不可免俗?!?/br>
    說罷,她又道:“你不委屈?”

    “為何委屈?”我說,“去年此時(shí),我若知道我的兄長和家人都能好好地團(tuán)聚一處,還恢復(fù)了國公封號,我做夢也會(huì)笑醒?!?/br>
    明玉眉間展開,道:“你是個(gè)通透的。說來,太上皇與你定婚之后,上官家一下抬了上來,眼紅的人是不少的。朝廷里那些過往之事你也都是知道的,所謂的登高必跌重,那一下平步青云的人,其實(shí)最是前途難測。睿智的君上,必是懂得因勢利導(dǎo),權(quán)衡各方,必要時(shí)壓一壓跟前紅人的風(fēng)頭,消解別處敵意。此事,雖看似委屈,但其實(shí)也是為了你好。那李合行事粗蠢,得些教訓(xùn)乃理所應(yīng)當(dāng)。只要你和你兄長及家人不曾牽扯其中,便是最好的?!?/br>
    說罷,她仍看著我:“你也是這么想的,是么?”

    我也看著她,淡笑:“正是?!?/br>
    第二百八十四章 水云寺(下)

    在我出發(fā)的前一晚,子燁終于在承和宮露面了。

    他進(jìn)來的時(shí)候,我正給那盆梔子花松土。自我在子燁那里看到它,就將它帶了回來。冬天寒冷,我的寢殿里正好也燒地龍,溫暖如春,可以養(yǎng)它。子燁那時(shí)也無異議,因?yàn)樗麕缀踝≡诹宋疫@里,可以與我一道照看。

    但不知是不是它果真更喜歡子燁,這些日子,子燁沒有來,它就看著蔫了些。我每日松土澆水,也不見好。

    “梔子入冬之后便是休眠之態(tài),你伺候太細(xì),反倒擾了它,焉能長得好。”他走過來,從我手里拿過鏟子。

    我看著他將花盆里的土壓好,道:“你前些日子也這般松土澆水?!?/br>
    “入冬之后,我也只松那么一回土,開春之前都不打算再動(dòng)?!弊訜畹溃澳阋娢覄?dòng)過第二回 么?”

    確實(shí)沒有。我不答話。

    他將那花擺好,轉(zhuǎn)過頭來。

    四目相對,未幾,他的目光落在旁邊的箱籠上。

    那里面裝著的,都是我去水云寺的行李。

    他看了看衣箱,道:“那邊天冷,你就帶這么些冬衣?”

    旁邊的宮人神色訕訕,只拿眼睛瞥向我。

    “水云寺是佛寺,自當(dāng)以簡樸為上。”我說,“是我讓她們少收些,各揀兩三件夠了。”

    子燁讓眾人退下,而后,看向我。

    “你還在惱我?!彼f。

    “你也在惱我?!蔽艺f。

    燭光落在那眉間,光影分明,似沉靜,又似落寞。

    他上前兩步,在我跟前停住,少頃,緩緩開口:“我總想著那日你說的話。你說,我們再不可回到過去。從一開始,你就是這么想的么?”

    我也看著他。

    “你說的一開始,是何時(shí)?”我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