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慕之賓 第200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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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說:“既然如此,就算戎王再cao心這平朔城之勢,他也不會派袁之孝來?!?/br> 景璘露出訝色:“哦?” “袁之孝既是中原出身,又是重臣,與中原和談,讓他出面其實最是合適?!蔽艺f,“可戎王將他排除在外,可見對他其實并非十足信任。我記得就在前年,袁之孝曾派人到京城,要將父母妻子接去北戎,但未得逞。他既然有念想留在中原,只怕北戎王其實也并不會全然信賴他?!?/br> 此言既出,骨力南笑了起來。 “皇后果然是聰慧之人?!彼弥票瑴\啜一口,將灰色的眸子看著我,“如皇后所料,這兩年,袁之孝處境并非十分如意?!?/br> “哦?” “戎王之所以將他重用,是因為在奪位之時,袁之孝立了大功?!惫橇δ系?,“從時機擇選到布兵排陣,戎王皆遵從袁之孝建言。奪位之后,亦是在袁之孝的謀略之下,戎王迅速安撫各部,坐穩(wěn)了王位。這奪位之事,袁之孝可謂首功。但也正是因此,袁之孝一直受王庭眾臣忌憚,多有排擠。戎王即便是清楚袁之孝的才能,讒言聽多了,也對袁之孝有了疏離之意。當(dāng)下,袁之孝在王庭之中,可謂進退維谷,左右為難。” 景璘道:“既不能將袁之孝誘來,那么唯有修書一封,以字面相勸?” 我想了想,仍是搖頭。 “戎王既然對他有了戒備,只怕他身邊也少不得眼線。書信乃實證,若被人發(fā)覺,反倒壞了大事。”我說,“且據(jù)我所知,袁之孝乃嚴(yán)謹(jǐn)之人,并不輕信,是不會被區(qū)區(qū)書信說動的?!?/br> 說罷,我看著骨力南:“不知王子回王庭可方便?” 骨力南笑了笑:“有何不便?用你們中原人的話說,我一介閑散宗室,無依無靠,誰也管不得我。不過皇后如果想讓我去說服袁之孝,那么可打消念頭。袁之孝為了避嫌,從不私下見任何王族之人,自然也不會見我?!?/br> 我說:“王子不必出面,帶我去見他便是?!?/br> 聽得這話,骨力南和景璘皆是一愣。 “不可?!本碍U隨即道,“北戎乃兇險之地,你不能去。” 我看著他,道:“不入虎xue焉得虎子。我只問陛下一句話,陛下可想一雪前恥,讓天下人都看看,你才是那真正的天子?” 景璘目光不定,灼灼地逼視。 少頃,他忽而看向骨力南,道:“今日議事到此為止,王子請回。” 骨力南也看著他,從容地笑了笑,行了個禮:“遵命?!?/br> 站起身之后,他那雙琉璃般的灰眸瞥了我一眼,似有些意味深長。而后,他又行了個胡禮,告退而去。 門關(guān)上,不待我說話,景璘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。 “你這瘋子。”他冷冷道,“你可知,你方才說了什么?” 第二百九十四章 密談(下) “當(dāng)然知道。”我說,“我既然答應(yīng)過要幫陛下,就不會食言。當(dāng)下之勢,這就是我該做的?!?/br> 景璘瞪著我:“那可是北戎!你知道那是個什么樣的地界?那里的人可不會像宮里那樣對你恭恭敬敬!” 我說:“我不須別人對我恭敬。那個地方,陛下也去過,既然陛下可全身而退,我為何不可?陛下放心好了,此事,我既是陛下的幫手,定會辦妥?!?/br> “誰說你是什么幫手!” “陛下說的?!蔽移届o答道,“在陛下將我嫁給太上皇的時候?!?/br> 景璘:“……” “朕要你幫的不是這個!” 我正色道:“陛下大費周章,名為和談,實為北伐,可曾想過,此事萬一失敗,于陛下而言是如何結(jié)局?陛下一心一意想證明自己才是那天子,便不可再重蹈覆轍,經(jīng)歷先帝那樣的失利。否則,莫說京城的朝廷,便是整個天下都會棄陛下而去。此事,開弓便沒有了回頭箭,陛下若有遲疑,那么我勸陛下不如趁早放棄,收兵回京,將我和杜女史送回京城,我自有辦法讓這一切無風(fēng)無浪。” 他注視著我,定定的,神色緊繃。 “你方才說,你是為了朕?”好一會,他忽而道。 我說:“是也不是。我父親的尸骨還在北戎。陛下找我來,也是為了這個,不是么?” 景璘仍看著我,少頃,望向上方,深吸一口氣。 “正是。”他的唇角勾起,“你說得對?!?/br> —— 去北戎的事,很快就定了下來。 骨力南是個王子,身邊本就有許多的隨侍。且據(jù)來給我打扮的侍女說,他生性風(fēng)流,每次回北戎,身邊總會帶著那么一兩位美貌佳人。 “不過她們與娘子比起來,是遠遠不及的。”那侍女一邊將我的頭發(fā)梳成北戎樣式,一邊恭維道,“妾還從來不曾見過娘子這么好看的?!?/br> 這是個樣貌正宗的北戎女子,漢話雖口音濃重,倒也熟稔。 我在鏡子里看了看她,好奇道:“王子從前帶回來的美人,都是什么樣的?也是中原的么?” “哪里的都有?!笔膛?,“王子喜歡四方游蕩,賞各地美景美物美人?!?/br> 我了然,又問:“如此說來,王子的后宮,定是美人如云了?” “也不盡然?!笔膛Φ溃氨比之吘故强嗪?,便是有錦衣玉食,也總有人是待不住的。王子待她們很是寬和,來去自如。就算要走,王子也從不虧待,每個人離開之時,帶走的金銀都足夠她們一時吃用無憂。” 我心想,這骨力南浮浪歸浮浪,倒也是個大方的。 一番穿戴之后,鏡中的我,已經(jīng)成了一個北戎女子的模樣。 沒多久,景璘來了,身后跟著骨力南。 摒退所有人之后,景璘的目光在我的裝扮上掃了掃。他沒有多言,只將一件白狐披風(fēng)披在我的身上,給我戴上風(fēng)帽。 “當(dāng)下正值隆冬,那邊風(fēng)雪頗大。”他看著我,“遇了事,機靈些?!?/br> 在披風(fēng)底下,一樣?xùn)|西被塞到了我的手中。 我也看著他,頷首:“知道了。” 他的手將披風(fēng)捂了捂,而后,看向骨力南。 “皇后的護衛(wèi),便交由王子?!彼f,“朕會如約動手,盼一切順利。” 骨力南微笑:“皇帝陛下放心?!?/br> 說罷,他行了個胡禮。 黑夜之中,又刮起了風(fēng)雪。北戎人的馬車,比中原的要粗獷和高大許多,上面覆著厚厚的毛氈和皮子,能載貨能載人,如同走動的氈房。夜色之中,如同一座座的小山。 景璘親自將我送到車上,又向骨力南叮囑了幾句,目送著我離開。 我坐在馬車?yán)铮瑩u搖晃晃之中,聽到城門開啟的聲音,沒多久,那關(guān)閉的悶響遠遠傳來,被風(fēng)雪聲湮沒。 這馬車很是嚴(yán)實,風(fēng)雪沒有透進來一點,但仍是寒冷。 我裹著景璘給我的狐裘,從袖子里摸出他剛才給我塞的東西。 那是一把精巧的匕首。 即便漆黑一片,我也知道它是什么模樣。因為它是當(dāng)年景璘十五歲生辰的時候,我送給他的禮物。 它出自名匠之手,有個雅稱,叫柳葉刺。 器如其名。 它只有一根玉簪那么長,刃部細如柳葉,薄如紙張,卻鋒利無比,削鐵如泥。 景璘說,他當(dāng)年隨先帝出征的時候,因為兵敗,曾深陷亂軍之中。那時,他的左右護衛(wèi)都倒了,他的劍也失了,就是靠著這柳葉刺,將一個來取他性命的敵兵捅死,然后藏在死尸堆里,企圖蒙混過關(guān)。只是運氣不好,他終究還是被人發(fā)現(xiàn),最終與先帝一道被俘。 不過就算是那時候,來搜他身上財物的人也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他藏在靴子底下的柳葉刺。自那之后,他就覺得此物是護身神物,一直不離身。 現(xiàn)在,他將它又還到了我手里。 我將柳葉刺拿在手中,沉思著。不知多久,馬車停了下來。 未幾,門被打開,寒風(fēng)伴著亮光透入。 一個人上了車來,火把光中,我看清了那張臉,愣了愣。 杜婈也是一身北戎胡女打扮,坐了進來。 “你怎在此?”我問。 “這是我要問皇后的?!倍艎昝嫔簧?,“皇后竟打算瞞著我上路,意欲何為?” 我不答話,冷冷看向站在車前的骨力南。 去北戎的事,本在我計議之外。 我并不打算帶杜婈去。一來,她若是出了什么事,我難以交代;二來,這是我的事,牽扯她只會節(jié)外生枝。 先前我對她又是安撫又是勸說,本意只想讓她好好待在平朔城,不要意氣用事惹來麻煩。此番去北戎,我也只想偷偷行事,反正杜婈一心想著找纈羅算賬,將她支開很容易。 沒想到,這骨力南也是個有心思的,來這一手。 什么盟友。我想,也不知景璘那邊發(fā)現(xiàn)了沒有。 巨大毛皮氈帽下,骨力南的臉映著火光,高鼻深目愈發(fā)棱角分明?;翼饬?,深淺不測。 “王子這是何意?!蔽艺f。 骨力南的唇角仍是帶著那不羈的微笑,道:“我每次回王庭,身邊的女人向來會不會少于兩個。我看這位杜娘子合適,又是娘子的扈從,不若一道上路,與娘子也是有伴?!?/br> 第二百九十五章 王子(上) 骨力南沒有多說話,就行禮走開了。 車門被關(guān)上,馬車又走了起來。 即便伸手不見五指,我也會知道杜婈氣呼呼的。 “你不是應(yīng)該在平朔城之中么?”我說,“怎會到了這里來?” “骨力南的人找到我,向我說了此事,我當(dāng)機立斷,打扮成北戎女子,藏在后面的馬車?yán)?,這才順利跟了出來?!倍艎暾f著,語氣更加不善,“皇后口口聲聲說什么要帶我建功立業(yè),竟是要食言!” 我也語氣不善:“你口口聲聲叫我皇后,這便是你對皇后說話的口氣?” 杜婈沉默了一下,不情不愿:“妾不敢讓皇后只身犯險,故跟隨左右,望皇后不棄?!?/br> 我心平氣和下來,道:“我雖不打算帶你去,但不曾食言。你重新整理的輿圖,我已經(jīng)交給了圣上,故而只要事成,你就算只是留在平朔城里,也是立下了大功?!?/br> “那叫什么立功!”杜婈旋即道,“我會騎馬,也學(xué)過射箭,便是跟男子對戰(zhàn)我也不怕!從前征戰(zhàn),我就一直跟隨在上皇身邊,可他從不許我出戰(zhàn),總讓我留在帳中。如今換了皇后,皇后竟也是如此!你我同為女子,你可做的事,我也可做!” 說罷,她伸手過來,似乎想抓我的手,摸了摸,卻只扯住了我的披風(fēng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