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慕之賓 第234節(jié)
書迷正在閱讀:飛劍問道、三寸人間、天道圖書館、天下第九、圣墟、當(dāng)審計成為皇帝后、直播:開局被國寶大熊貓跟蹤、頂峰熱戀、帶著全村隱居一萬年后
第三百四十四章 終章 內(nèi)侍們忙碌了一番,沒多久,景璘舒舒服服地躺回了床上。 他睜著眼,并沒有在睡。 我走過去說罷,在景璘的床邊坐下,看著他。 景璘也看著我。 “陛下為何不愿去會盟?”我開門見山問到。 “你以何等身份來問這個?”他說,“太上皇后么?” 我搖頭:“我以朋友之身問你。” 他沒答話,只望著上方的帳子。 “阿黛,”他說,“他若想要那皇位,只消什么也不做,那郎中什么,也只當(dāng)不知道。朕死了,子嗣尚幼,只消有大臣領(lǐng)頭上書,請他為社稷考慮,重新登基,他自可名正言順再度稱帝??伤辉绱?。” 我說:“陛下莫不是想說,從前錯想了他,他是個正直良善之人?” 景璘笑了笑,不置可否。 “阿黛,”少頃,他看向我,目光認(rèn)真,“他在找退路,是么?” 我怔了怔。 “何處此言?”我隨即問道。 “不是么?”景璘反問,“他如今找到了為朕治病的人,朕便有了康復(fù)之機(jī),那么朕這個皇帝就還能再當(dāng)下去。方才,他說什么不怕有人作亂,也不過是說說大話。朝中剛經(jīng)歷趙王這等大亂,必是有不少爛攤子等著收拾,他卻不急著回去,只待在這石虎城里。” 他看著我:“他為了你,什么都敢拋開。只怕你哪天要走,他也會將太上皇這三字舍了,跟著你一道發(fā)瘋。” 我無言以對。 景璘看世事,自有一套歪理邪說,也向來不憚從壞處揣度別人。 但他總能歪打正著。 “不是你想的那樣?!蔽艺f。 景璘毫不退讓:“可至少并非無此可能?!?/br> 我無奈:“陛下想說什么?” 景璘收回目光,繼續(xù)望著帳頂。 少頃,他自嘲一笑。 “你知道迄今為止,朕最佩服上皇哪一點么?”他說,“瑯琊王是朕最器重的宗室,這些年不可謂對他不好,趙王也對他極盡拉攏??删瓦B這樣的人,也對太上皇死心塌地。” 我說:“瑯琊王不曾為虎作倀助紂為虐,陛下該欣慰才是。從前,陛下總說他是宗室翹楚,有匡扶社稷之才。至少陛下不曾看錯人。” 景璘的嘴角撇了撇,沒有糾纏這個問題。 “阿黛,朕說過,他比朕更適合坐天下?!?/br> 我明白了景璘的意思。 “你覺得我不該帶上他一起走?”我說。 景璘看向我,忽而笑了笑。 “你一向如此,喜歡給自己找后路。”他悠悠道,“可就算有了后路,你也未必會走。你只要心中有所難以割舍,就會一條道走到黑?!?/br> 我:“……” 心像被什么戳了一下,輪到我拉下臉。 “陛下又發(fā)燒了?!蔽艺f。 景璘無視我的話,繼續(xù)道:“不過你若是非要走也無妨。你若是不想讓他跟著,就去找朕,朕不介意多一個橫刀奪愛的名聲?!?/br> 我從這一通鬼扯里嗅到了苗頭。 “去找陛下?”我說,“去哪里找陛下?京城么?” 景璘嗤之以鼻:“你以為你討厭那里,朕就喜歡?朕經(jīng)歷了這一番生死,難道還想回到那日日應(yīng)承虛情假意的去處?朕的逍遙宮營造了兩年,也該建好了?!?/br> 我愣住。 逍遙宮我自是知道的。它是一處行宮,不在京城或洛陽,而是在揚(yáng)州。 那是景璘登基之時就在籌劃的。甚至如何安排格局,哪處要營造什么樣的殿宇,都親手畫了圖紙。無論我還是太后,或者是宮中的任何人,都當(dāng)這是景璘不過隨便說說。因為從景璘的圖紙上看,這所謂行宮,其實不過像是普通人家的宅子。甚至在臨街之處,沒有高墻,而是一排屋舍。 景璘說,那全都是店鋪。揚(yáng)州乃天下通衢之地,南北好貨,海外奇珍,無不在此匯聚。逍遙宮要賣的,就是那些天下第一好的東西。 這等紈绔般的雄心壯志,從一個皇帝嘴里出來,無人會當(dāng)真。 但連我也沒想到,景璘自己是當(dāng)真的。 “你要去揚(yáng)州?”我吃驚地說。 “不可么?”景璘反問,“揚(yáng)州那等溫潤繁華之地,京城和洛陽加一起也趕不上?!?/br> 我想了起來。 景璘少時曾跟隨先帝南巡去過一回?fù)P州,回來之后,每日跟我喋喋不休說了好久,盛贊那里什么都好吃什么都好玩,還說等他長大了,要先帝將揚(yáng)州賜給他做封邑。他這輩子,就是要在吃喝玩樂中活夠本。 我沒說話。 “你覺得朕在開玩笑?”景璘道。 “陛下早就這般打算了?”我說,“可陛下從不曾放棄與上皇爭斗?!?/br> 景璘“嘁”一聲,臉上竟有些得意。 “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?!彼f,“朕與他爭斗,就不能營造這逍遙宮了?阿黛,你以為天底下只有你一個人會想退路么?” 我無言以對。 他一臉暢想:“說好了,你來投朕時,可帶上你的孩子,朕會將他們視若親生。若是不帶也無妨,你可以與朕生,想生幾個生幾個?!?/br> 我:“……” 就在此時,我聽到了外頭傳來的腳步聲。 轉(zhuǎn)頭,子燁走了進(jìn)來。 看到他,景璘臉上的眉飛色舞消失,重又恢復(fù)了那清冷矜持的模樣。 “回紇王女到了?!弊訜顚ξ艺f,“她想見見你?!?/br> 纈羅算得我和景璘的救命恩人。不過在子燁攻下石虎城之后,她就返國去了,據(jù)說在回紇國中鎮(zhèn)壓了一番,而度闐可汗年邁,她已經(jīng)得到了所有的部族效忠。此番來石虎城會盟,她已然是以儲君的身份。 我頷首,看向景璘。 卻見景璘皺了皺眉,似是不舒服,嘴上卻道:“你去吧,朕也不過覺得身上有些冷,歇一歇便是了?!?/br> 我一愣,正想上前細(xì)問,子燁卻已經(jīng)搶先一步。 “冷么?”他伸手,往景璘的額頭上摸了摸,淡淡道,“不曾發(fā)熱,可是蓋得不夠?” 說罷,便要解下身上的大氅給景璘蓋上。 景璘一臉厭惡,將那大氅推開。 “張濟(jì)?!彼忸^喊道,“將朕的懷爐取來!” —— 待得走出景璘的屋子,子燁還在回望。 “你們方才在說什么?”他問,“什么孩子?” 我哂然,知道景璘必是清楚他已經(jīng)到了門外,故意說出那等鬼話。 景璘就是這樣。 縱然他對子燁已是心服口服,但要他在子燁面前低頭,比登天還難。每次見面,總是要鬧點貓鼠打斗一般的動靜才肯罷休。 “沒什么?!蔽艺f,“不過是說起我的身孕罷了。” “哦?”子燁訝道,“你的身孕怎么了?” 我正想著怎么編,突然,肚子里動了一下。 身體一下定住。 子燁察覺不對,目光一凜,扶住我:“怎么了?” 我感受了一會,發(fā)覺無事,松了一口氣。 “沒什么?!蔽倚α诵?,“被踢了一下?!?/br> 子燁的神色卻并未放松。 “先回房去?!彼f,“我讓王女去見你?!?/br> 說罷,他伸臂俯身,我還沒來得及說話,已經(jīng)被他打橫抱了起來。 我的臉上一陣熱,道:“快放下,大庭廣眾的……” 說著,忙望向四周。只見不遠(yuǎn)處,兩名衛(wèi)士正轉(zhuǎn)開頭,望向天空。 子燁不多言,只抱著我,一路沿著小徑穿過院子,朝我們歇息的屋舍走去。 春天的風(fēng)吹在臉上,有些濕潤,帶起絲絲的熱氣。 ——可就算有了后路,你也未必會走。你只要心中有所難以割舍,就會一條道走到黑。 驀地,我又想起了景璘方才對我說的話。 “在想什么?”子燁似乎察覺了我的沉默,問道。 “子燁,”我想了想,道,“我先前昏迷之時,阿藍(lán)她們說,我總說夢話。你聽到過么?” “聽到過。”子燁道,“你嘀嘀咕咕的,似乎在說什么貓兒。” 我看著他:“我夢見我生了個貓兒。” 子燁也看著我,一臉啼笑皆非。 “你是說屬相?”他說,“莫說今年出生的孩兒都是屬龍,便是別的年份,也沒有屬貓的。” 我笑了笑,少頃,認(rèn)真地看著他,道:“子燁,多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