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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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記得這個叫哪吒是不是?要不要戴?” 宋離手中正是那個頭頂帶一撮毛,被畫的十分可愛的小哪吒面具,李崇什么也沒說,只是輕輕把臉往前一湊,宋離親自幫他戴上。 城墻之上,夜風(fēng)颯颯,抬眼便能看到清澈的夜空,沒有任何的污染,明月高懸,星河蜿蜒,低頭便能將這滿城光華盡收眼底,一條條長街上的燈火點(diǎn)綴在被白雪覆蓋錯落有致的房間,玉樓飛燈,熱鬧人間。 “還是這高處的景致好啊,希望這樣的繁華和熱鬧可以一直下去?!?/br> 在另一個時空眼前的萬家燈火李崇看到過無數(shù)次,他從未有如今的感慨,因為在那個時代他只需要享受和平和繁華就可以了,但是在這里,他才真切的體會到他是可以為別人造就這樣的和平和繁華的人。 和平繁華聽起來容易,更是他曾經(jīng)擁有了二十多年卻從未刻意珍惜過的東西,但是在這里卻遠(yuǎn)沒有那么簡單。 他的目光緩緩略過了底下那一條條被燈火照亮的長街,落在街邊巷尾那一個個賣力表演的人身上,落在那些頂著寒風(fēng)用力要喝的商販身上,這一晚于他們而言,不是享受,而是為生計奔波。 李崇側(cè)頭看著身邊明顯放松了很多的人,平時的宋離好像總是很沉靜,似乎有著他看不透的心事,他其實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,但是想來那并不是一段令人開心愉悅的童年和過往。 他不想去設(shè)想以宋離的才華如果當(dāng)年沒有入宮,不成為太監(jiān)他會在這個時代留下怎樣的一筆,因為這樣的假設(shè)毫無意義,他也不想勾起那人對過去的回憶,但是他想知道他對未來的期待,輕緩的聲線隨風(fēng)飄過: “宋離,如果,我是說如果,你現(xiàn)在不是直廷司的督主,是一個自由身的人,你最想去哪里?” 宋離被他忽然的一個假設(shè)問的頓了一下,自由身,沒有任何枷鎖,不需要背負(fù)任何仇恨和責(zé)任的自由身嗎?他不禁真的沉浸在這個假設(shè)中: “溪流嬋娟,黛墨閑山,青燈搖曳,煙雨江南,我想去江南看看,大概會在山中建一個小屋,每日看山看水吧?!?/br> 話音落下他自己有些自嘲開口: “有些沒有志向?!?/br> 李崇卻幾乎沉浸在了他描繪的那一幅畫中,那真是和如今的宋離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生,他的思維不由得發(fā)散,直廷司他早晚都要除掉,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他未必不能許宋離一個他想要的人生。 “寄情山水沒什么沒志向的,沒準(zhǔn)你真的有能實現(xiàn)的那一天呢?!?/br> 登上城墻讓宋離的臉色有些發(fā)白,只是在這寒風(fēng)中并不十分明顯罷了,聽到這話他的唇邊輕抿了一下,看似是應(yīng)了李崇的話,但是他心里知道,永遠(yuǎn)也不會有那一天了。 兩個人一路沿著城墻走,一隊舞龍舞獅隊引著一路的花燈到了城墻下,人群瞬間涌動到了城墻下方,那熱鬧歡呼聲再一次印在兩人耳邊,李崇和宋離都不約而同向下看去,宋離看著長長的隊伍忽然感受到了李崇之前那個辦法的高妙: “陛下說的對,只要銀子流動起來那些難民便能養(yǎng)活自己。” 很難想象這樣盛大熱鬧的燈會開在一場還未結(jié)束的雪災(zāi)時。 酒精帶來的暈眩還沒有褪去,李崇索性趴在了城墻上,手拉了一下身邊的人: “你快給我找找哪條街是清和街,禮部回稟說好些難民都被安置在清和街?jǐn)[攤?cè)チ恕!?/br> 這一場每年例行的燈會是李崇早就開始準(zhǔn)備的,那些難民中的婦女不便外出,便只做一些衣服,繡品還有鞋襪之類容易出手的東西寄賣。 而那些男人,除了身強(qiáng)體壯去造龍舟的還有讀過些書去畫燈籠,抄書的,很多便都被分配了些小生意。 做點(diǎn)兒點(diǎn)心,糕點(diǎn),熬點(diǎn)兒熱梨湯,有點(diǎn)兒手藝的弄個面人,糖人的攤子,靈巧會說的可以穿上服裝跟著隊伍演出,不會做什么的還可以去抬花燈,掌花燈,這一場燈會辦下來,提供的就業(yè)崗位可比李崇想想的要多多了。 宋離抬手為他指了青雀街隔壁的那條街: “青雀街后面那一條就是清和街,清和街緊鄰清潮河,等年節(jié)時賽龍舟就是在清潮河上舉行,將那些難民組成的小商販安排在那里到時也能多賺一些?!?/br> 李崇對這個安排很滿意: “今晚真開心,你懂嗎?就是有一種很滿足的感覺?!?/br> 宋離也很久沒有這么豐富的夜晚了,他回身看到了李崇方才從城下收回的目光,他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種不符合他年紀(jì)的感慨,但是此刻這個少年又一臉笑意微微瞇著眼睛說他很高興,他輕輕上前幫他拉了一下有些滑落的帽兜。 “看出陛下很開心了,臣民安泰,自然是君之樂?!?/br> 此刻兩人的距離很近,宋離呼吸間的白氣就在兩人之間,李崇一下按住了他的手腕,眼睛晶亮,其中的期待和情誼在有些暈眩的腦子下并不加掩飾: “臣民安泰開心的是皇帝,但是我今日不光是皇帝,和你出來看燈會我很開心。” 酒精實在是個容易讓人沖動的東西,甚至剛才李崇有一刻竟然想說出他真正的名字,不過還是及時住了口。 和你說來看燈會我很開心,這話實在不像是君臣之間的言語,宋離的心中甚至劃過了一絲異樣和慌亂,第一次他避開了李崇的目光,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爬上了他的心頭,那就是李崇對他的態(tài)度,似乎有些不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