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公主對我無意，何必要嫁給我？沈素心中不解，公主的這一步，直接打亂了她原本的計劃。

    陸妍放下匕首，垂下眼睫，輕聲道：是皇兄賜婚，他看重你，所以將我許配給你。但我已經(jīng)有喜歡的人了。

    沈素啞然，好一個亂點鴛鴦譜。

    那便如公主所愿，若有一日公主想和離，我定當配合。沈素拱手道。

    多謝。陸妍將匕首收好，剛才冒犯了。

    刀劍無眼，公主當心才是。沈素微微頷首。

    陸妍淡淡地嗯了一聲，又道：我怕皇兄多問，今晚我睡床，你睡榻。

    是。沈素松了口氣。

    這天晚上，兩人都失眠了。

    沈素是因為不安，她擔心自己的身份敗露。

    陸妍則是因為難過，一直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。

    公主還沒睡嗎？沈素小聲地問道。

    公主沒睡，她就不能睡。

    床那邊沉默了一會，就當沈素以為公主已經(jīng)睡著了的時候，陸妍開口了：沈屏，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？

    沒有。沈素苦心經(jīng)營那么多年，就是為了復仇，除此之外，沒想過別的事。

    二十年前，她家被一伙蒙面人闖入，殺了她的父母和兄長。

    只有被藏在衣柜里的她活了下來。

    她只知道，當初那些人闖進她家，是為了銷毀證據(jù)，好像是為了一個案子。

    她耗費了那么多年，終于進士及第當上翰林院修撰后，也窺見了一點真相。

    二十年前京城發(fā)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縱火案，最后是以自焚結(jié)案。

    她的父親好像曾是那場火災的親歷者。

    沈素當初回到京城，就是為了查清真相，只差臨門一腳，結(jié)果來了個賜婚，又不能拒絕。

    原本她查清真相后抓到真兇，便能為她家人報仇，然后辭官離開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成了駙馬，就徹底走不掉了。

    她很頭疼。

    黑暗之中，陸妍轉(zhuǎn)過身，她看不清沈素臉上的表情，低聲喃喃說：我以前很喜歡一個人，可是他不喜歡我。

    沈素輕輕嗯了一聲。

    她像公主那么大的時候，腦子里都是復仇，從來沒有過這種少女懷夢的旖旎心思。

    你就不好奇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嗎？陸妍又問。

    沈素默默打了個哈欠，應聲道：好奇，所以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？

    側(cè)躺在床上的陸妍彎起眉：他很溫柔，總是很照顧我，無論我想做什么，他都會陪著我，唯獨娶我這件事，他從不回應。

    沈素垂下眼睫，掩下眸底的復雜情緒，原本不打算說出自己的想法，免得公主以為她在說對方的壞話。

    有沒有可能，對方對公主溫柔、照顧，都是因為她是公主，身為臣子，如何反抗呢？

    就像現(xiàn)在的她，公主說什么，她就得做什么。

    陸妍接著說：他是當朝太師，是我和皇兄的老師，他位極人臣的時候，剛及弱冠。

    這下沈素明白公主被拒絕的原因了。

    換了她，她也會拒絕。

    本朝對公主的駙馬不加限制，甚至還會因為尚公主加官進爵。

    但是太師不一樣，他曾是公主的老師，比公主大了那么多，在倫理上，大多數(shù)人無法接受。

    他接受了公主，他的仕途就走到頭了。

    沈素單手支著腦袋，目光朝著床帳看去，只能看到公主的輪廓。

    她以為公主是那種果敢狠絕的人，所以才在新婚夜拿著匕首對著她。

    沒想到是只天真的紙老虎。

    他是除了皇兄外，對我最好的人。陸妍的聲音越來越低，但是他不喜歡我，于是越發(fā)疏遠。

    其實也不是突然疏遠的，是因為她做了一件事后，那人才徹底厭惡她的。

    當然，這事她不會告訴駙馬。

    公主。沈素輕喚了一聲，如果你那么喜歡他，可以不成親的。

    這樣她也不會陷入困境。

    我知道，我是想讓我自己死心。陸妍攥緊了拳頭。

    那我呢？如果我也有喜歡的人呢？沈素反問道。

    陸妍微微一怔，慢慢地松開拳頭：如果你有，你可以拒絕賜婚，皇兄不會強求。

    公主，你好天真吶！沈素輕笑了一聲，自古以來，抗旨不尊是大罪，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資格去反抗的。

    空氣陷入了冗長的沉默。

    過了半晌，陸妍才說：對不起。我會補償你的，你有什么想要的嗎？

    事已至此，沈素只能轉(zhuǎn)變思路，看看能不能通過公主這個人脈去解決一些事情。

    的確有件事。沈素話音一頓，不過今晚有些遲了，不如明日再談。

    好。陸妍打了個哈欠，一陣愧疚涌上心頭，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，我都能答應你。如果你想納妾，也可以，我可以保證我不會欺負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