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聲清脆的回響，黃瓜的清甜味道充滿口腔，女子抬起頭來埋怨地看了他一眼：“還沒長大呢！”

    趙康懶得理會，吃了一根黃瓜之后就開始徒手在旁邊的地面刨坑。

    劉嫣然看著他滿眼的笑意和眷念，隨后又看了一眼那口雕刻著鳳凰的棺材，她有些嫉妒，隨后便開口。

    “第一世，乾國內(nèi)憂外患的時候你在元江縣當起了土皇帝，早早便弄出了火藥，于是拉起了一桿替天行道的杏黃大旗公然造反。”

    “然后就被蕭玲瓏帶著十萬大軍把你的元江縣包了餃子，困了你兩年。最終無奈你乖乖投降了，那時候你說了句話，以后有機會再穿越，你一定要當個好人再也不造反了！”

    “蕭玲瓏將你帶回京城，原本是打算斬首示眾的，但你獻上火藥保命，之后就被囚禁在了皇宮之中?！?/br>
    “通過你的聰明才智，乾國的危機得以解決，而你也因為蕭玲瓏的美貌而傾心，放出豪言要以天下為聘，從此你成了乾國戰(zhàn)無不勝的不敗傳說?！?/br>
    “為了她蕭玲瓏征戰(zhàn)天下，誅滅數(shù)國，唯獨被葉紅雪攔住，因為她修為太高沖鋒陷陣你不是對手，更可惜的是蕭玲瓏沒能等到你的聘禮，死于疫病。”

    “在她死的那一天你們成親了?！?/br>
    趙康挖土的手頓了一下，劉嫣然又道：“因為葉紅雪修武的緣故，你堅信只要武道修為足夠高，你就可以復活蕭玲瓏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做出了大逆不道的舉動，逼迫皇帝蕭玄策退位，殘殺乾國文武百官，將本來都快拿下整個天下的大乾送給景國?！?/br>
    “只求葉紅雪吳如龍他們這些景國高手教你學武，曾經(jīng)乾國戰(zhàn)無不勝的神話成了乾國最大的背叛者。”

    “好在葉紅雪吳如龍重信，他們撿了大便宜也不留余力的教你武學，你天賦根骨不行，于是葉紅雪決定用灌頂傳功的方法，讓你快速獲得修為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從廢人成了一個五品高手，隨后十年你都在潛心學武，可是你的資質(zhì)實在太差，十年時間只修練到了五品上層，所以你做下了一個大膽的決定?！?/br>
    “通過逆練功法來讓自己走火入魔，不斷摸索精進修煉方法，卻讓你創(chuàng)出玄黃功！”

    第978章 第九百八十章 沒有你的世界

    趙康的動作完全停頓下來，面無表情地開口：“如果玄黃功是我創(chuàng)的，那么曹蒹葭和云秀又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
    劉嫣然笑容也遁去，淡道：“這同樣也是你造就的問題，公孫云秀是和你一樣打破規(guī)則的另一個存在，甚至強于你?！?/br>
    “你每開始一次輪回，都會導致天地時序陷入混亂，將所有人都卷入這混亂的時序當中，只有她是個例外?！?/br>
    “她最開始的名字，叫做展愁眉，是你的徒弟?！?/br>
    “在當初，你為了復活蕭玲瓏，投靠景國，自創(chuàng)玄黃功。但以你當時的武學修為，身體筋脈根本承受不了走火入魔帶來的反噬?！?/br>
    “葉紅雪為了救你，只能在你每次走火入魔的時候傳功進行壓制，你們也在這期間互生情愫，她助你復活蕭玲瓏。”

    “然而這種事情本就不可能，因此直到她死也沒有成功，而在這些年中隨著你的修為越來越高，也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不老不死的情況。”

    “同時也感受到了我的存在，所以開始尋找我，繼而收了展愁眉作為徒弟，授她武學。”

    趙康眉毛緊皺起來，腦海中混亂的圖像開始漸漸拼接，劉嫣然這時候再度開口：“而我也意識到，再讓你這樣下去，這方天地或者說本就是我自己，會被你所改變?！?/br>
    “你曾說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，既然我不曾干涉過任何一人的發(fā)展，當然也絕不會允許有人來改變我，所以！”

    趙康這時候開口：“你附身一人和我廝殺，殺了我但也影響到了你自己?！?/br>
    “你想起來了？”劉嫣然笑了笑。

    趙康道：“只是一些散碎的記憶?！?/br>
    女子點點頭，繼續(xù)翻著菜園子的土地，“不錯，我殺掉了你，但我殺不死你那外來世界的靈魂，不死不滅更是反噬于我，形成了一張巨大的囚籠，將這方天地所有的一切都囚禁在其中！”

    隨著劉嫣然的話，驟然間如同空間轉(zhuǎn)換，四周都成了虛無一般，趙康抬頭看去，就見蒼穹之上出現(xiàn)了一道影子。

    癲狂的表情幾近扭曲，眼神中唯有瘋狂的執(zhí)念，雙手緊緊握著死也不肯松開。

    不死不滅囚天困地。

    劉嫣然的聲音再度響起：“看吧，那才是真正的你，反噬我之后你的靈魂也成了這天下的掌控者，為了心中那本就不可能執(zhí)念，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回到過去改變所有的事情?！?/br>
    “而展愁眉或者說公孫云秀，她要更加得出類拔萃，她以玄黃功修煉出了一身驚天動地的武道修為，甚至遠遠超過你?！?/br>
    “她在你開啟的輪回當中無數(shù)次重生尋找你的蹤跡，她的強大也是你和我都無法控制的存在?！?/br>
    趙康開口：“那么秦棠荷？”

    記憶中的云秀似乎每次重生都是一樣的。

    劉嫣然竊笑一聲：“你想問的是秦棠荷如果是公孫云秀，為何這一次容貌變了？”

    “這便是我從你身上學到的方法，秦棠荷的確是公孫云秀，但并不完整。就如同你每次開啟輪回都只是將自己殘破的靈魂分出一部分，秦棠荷也只是擁有她靈魂的一半?！?/br>
    趙康抬眼：“是你動的手腳?！?/br>
    劉嫣然輕笑著點點頭。

    隨后同樣看向了天空中的那執(zhí)拗的靈魂，“在我沒有成為一個人之前，我很難理解為何你會如此的扭曲?！?/br>
    “于是我選擇托生成人，在你又一次開始輪回后，我成了曾衍。幫助東域大夏一統(tǒng)天下，但被當時的曹蒹葭找到，受了她一劍，她同時也受天譴，陷入重生當中。而我轉(zhuǎn)世成了劉嫣然遇上你，然后變得和你一樣扭曲殘破，所以我最終還是被你所改變了?！?/br>
    劉嫣然自嘲的笑了笑，隨后眼神惋惜地看著趙康：“吳念康她們和你所愛的人那么相像，為何就不肯妥協(xié)一次呢？到現(xiàn)在你應該明白了吧，這天下真正能夠永遠陪著你的，只有我和公孫云秀?！?/br>
    “只要你愿意?！?/br>
    趙康好似沒有聽到女子的話，只是看著天空自己那殘破的靈魂發(fā)呆，這一刻所有的記憶終于開始清晰起來。

    那充滿執(zhí)念癲狂的眼神也在看著他，這樣的對視已經(jīng)不知道是第幾次了，幾千還是幾萬？

    趙康心里清楚，自己只要回到那靈魂之中，就能再一次重頭來過，繼續(xù)將這個世界攪得混亂不堪。

    譬如說玉鳳，他這會兒記得，玉鳳應該是他第三次輪回的時候，在玲瓏和紅雪死后百年才遇上的人，本不該是同一時代的人，這次卻出現(xiàn)在了同一個時間段。

    又譬如說白露，最開始的時候也并不是曹蒹葭的后輩，只是因為他不斷開啟輪回的緣故，天地時序混亂導致的結果。

    他也明白了為何自己除了富貴一個兒子之外，就再沒有其他的子嗣，那是一次輪回當中他早早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不老不死的問題。

    在心怡給他生下富貴之后，他便不敢再讓其他人給自己生兒育女。

    那種眼看著至親之人離去卻無能為力的情緒，至今都讓他恐懼，也是他會一次又一次選擇重頭再來的原因。

    時間在這一刻好似停滯了。

    趙康看著上空中自己的靈魂，只覺自己的視線能夠看到它的一切，終于他看清楚了。

    靈魂雙手中緊緊握著的東西。

    那是蕭玲瓏、是葉紅雪、是吳心怡、是秦玉鳳，是所有人！

    劉嫣然說得沒錯，自己的確就是那個囚禁著所有人的惡鬼。

    女子的聲音從身后響起：“看到了嗎？她們其實本該可以早早轉(zhuǎn)世重新為人，只是你不放手。所以她們也只能跟著你一次又一次的受盡折磨?！?/br>
    “趙康，這一次，你又會怎么選擇呢？是繼續(xù)去追求那本就不可能的死而復生，還是選擇另一條路？”

    “你創(chuàng)出的玄黃功的確是神奇的功法，可趙康啊天底下只有一個展愁眉能夠?qū)⑺毜饺绱说夭?，其他的就算是你也不行啊?！?/br>
    趙康沉默下來，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劉嫣然的聲音再度響起：“趙康，你覺得世界沒有你會是什么樣子？”

    第979章 第九百八十一章 孤魂野鬼

    “如果沒有你，乾國會變成什么樣？讓這個世界按照它本該有的軌跡自然發(fā)展下去，不受你的影響，那又會變成什么樣子？”

    劉嫣然輕聲問道：“這件事你有想過嗎？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想說什么?！?/br>
    趙康頓了頓，與自己的靈魂對視著，劉嫣然這時候說的話，便是當初自己第一次開始輪回的時候給自己留的另一條路。

    使一切回到正軌。

    只是這么多次的輪回，他從未選擇過這條路，他心中唯有要復活蕭玲瓏葉紅雪等人，要去改變一切的執(zhí)念。

    只是這一次自己或許應該做做不同的選擇。

    劉嫣然似看出了他的想法，嘴角噙著一抹醉人的弧度，曾經(jīng)她是這個世界的規(guī)則，她就像一道被程序。

    然而世界卻出現(xiàn)了趙康這個bug，不管她怎么去修復，這個bug依舊存在無法抹除，并且也和她一樣成為了運轉(zhuǎn)這個世界的程序。

    為此她轉(zhuǎn)生成人，想要以人類的行為思想模式去找出對付趙康的辦法。

    如今似乎已經(jīng)起到了一點效果了。

    對此，劉嫣然輕笑道：“如果換一種選擇，對于她們來說或許就是完全的新生也說不定呢？”

    趙康淡道：“或許吧?！?/br>
    說完他低下頭，周遭好似虛無的場景恢復正常，唯有蒼穹上那道殘破的靈魂不變，趙康繼續(xù)拉著兩口棺材朝著自己靈魂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走上一條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前程的路途。

    漸漸的那殘破的靈魂消失不見，連帶著走向他的趙康也成了泡影一般的存在。

    劉嫣然閉上眼睛，或許只有她才能夠感受那正在崩潰世界，又一次開始混亂的時序，這已經(jīng)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。

    每當那個惡鬼開始造就這一切的時候，便是連她也會被卷入其中無法自控，唯一能夠不受影響繼而不斷重生的，也只有那個武冠天下的展愁眉或者說公孫云秀了。

    劉嫣然忽而睜開眼睛，俏臉再度浮現(xiàn)笑容，這一次好像不一樣了。

    她看向趙康拉著棺材離去的方向，喃喃自語：“趙康這一次，你才會真正明白，為什么復活是不可能的，你可以無所不能，卻什么也無法干涉?！?/br>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乾國

    趙康看著面前無比熟悉的乾國皇城，沉浸了許久的心忽而激蕩起來，腦海中不斷整理思緒，竟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這次沒有像以往一樣失去記憶。

    心中驚喜交雜，他趕忙看向身旁的行人：“現(xiàn)在是哪一年？當皇帝的是誰？”

    只是行人卻沒有回應他，依舊喜氣洋洋地徑直離開，趙康皺著眉又趕忙伸手去抓另外一名行人。

    詭異的一幕發(fā)生。

    趙康驚恐的看著自己的手穿過了行人的胸膛，對方卻根本沒有任何感覺。

    “這……我！”

    趙康迷茫地看向了自己的雙手，握拳用力提勁運氣之間那一身通天修為也仍在，只是當他凝聚起一身修為之后，那些本該蘊含強大無比威力的招式，落在街道上根本沒有對環(huán)境造成半點影響。

    “這究竟是，發(fā)生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趙康有些懵逼心緒變得急切起來，然而下一刻他就出現(xiàn)在了元江縣的城門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