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 各過各的吧。

    時安怔愣，眼里涌動某種情緒，顧姨，顧姨為什么會哭？

    顧千燃握住時安手腕，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，她照顧你這么多年，我相信你們之間一定是有感情的，你不打算去看看她嗎？

    時安雙腳并攏，鞋尖相互摩擦，聲若蚊蠅道：我還能去嗎？

    顧千燃：當(dāng)然。

    不。時安盯著遠(yuǎn)處，試圖搜尋到顧千筠的身影，我不能去見她。

    顧千燃松手，為什么？

    時安嘆氣聲很重，目光落魄，不要，我不要去。低頭，她懇求，千燃阿姨，我的錢不夠，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。

    顧千燃：她在難過。

    短短幾個字，令時安身形微晃，額前發(fā)絲飄來飄去，她固執(zhí)道：我要回家。

    顧千燃扔掉煙蒂，又取出一支煙，歪頭點煙，用力吸了一口才說：時安，不要口是心非，我給你時間考慮，如果我抽完這支煙，你還是不改變主意，我就送你回家。

    時安：嗯。

    她直勾勾盯著那支煙，等煙燃至一半時，她開始焦慮并且清楚，如果不邁出這一步，她和顧千筠之間的誤會，只會越來越深。

    時安假裝淡定，其實早已手忙腳亂，她不知道要再遇見幾個雨天，才能回到最初的日子。

    同時，她也很害怕，怕煙燃盡，怕顧千筠徹徹底底失望，她自知普通，根本沒有有恃無恐的資本，想到這，她向前一步，可當(dāng)鞋尖撞在碎石上，她猛然想起葉萊，又想起許硯貞，她不能不長記性，她不敢賭。

    只要本本份份做好時安就好了。

    悄悄縮回腳，時安聲音里掙扎出苦痛，千燃阿姨，我們回家吧。

    煙沒抽完，顧千燃不想抽了，走吧，我給你請過假了，你在家好好休息幾天，等國慶假期結(jié)束后，再回學(xué)校。

    時安：好。

    聲落，她朝墓園外走，冷風(fēng)不合時宜地吹起，穿過薄衣鉆進(jìn)心里，她快倒下了。

    可當(dāng)走出墓園，往左拐時，時安一口氣悶在胸口，心中天平傾斜了。

    顧千筠站在樹下，眼神透過葉隙，落在時安身上，不溫柔，不冷漠，沒有任何情緒，像在看一片落葉，一滴雨。

    趁著夜黑，時安肆無忌憚地回望，這樣，也算和她短暫待在一起了。

    不過只半秒，時安便收回視線，踩在浸泡在臟水之中的落葉上，路過那棵樹，路過顧千筠。不讓眼淚劃過眼角，也不讓自己走近她。

    天平必須平穩(wěn)。

    就算流星落地，時安都不回頭，她的心被一座城墻圍起，這幾步走得無比艱難，她很想扯平顧千筠風(fēng)衣上的褶皺，可只是瞥一眼，就匆匆走過了。

    時安想通了，不管因此失去什么，她通通接受，她很笨，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，哪怕日后和顧千筠成為陌生人，她也認(rèn)了。

    都是應(yīng)得的。

    時安的想法很笨拙，喜歡她是種罪，我不要喜歡她，求求了，別讓我喜歡她。

    因為不舍，每一步都慢吞吞。

    時安有億萬次可以回頭的機(jī)會，但她就是倔強(qiáng)地忍住，她沒看到，在她身后，顧千筠的手撐在樹干上，背慢慢彎下。

    程言欲言又止，千筠

    顧千筠眼底的光被撕裂，她滿身疲倦，沉默著，苦笑著。

    程言：回吧。

    顧千筠轉(zhuǎn)身，看顧千燃的車駛遠(yuǎn)后，她直起背，目光冷寂，與黑灰陰沉的夜，格外相稱。

    程言有點不安，示意司機(jī)小張將車開過來。

    空氣中有泥土腥味，以及落葉腐臭味道，顧千筠眉頭不皺一下，嗯。

    然后，走到車前。

    她對事向來云淡風(fēng)輕，她尊重時安的一切決定，但僅此而已。

    往后，在物質(zhì)方面，顧千筠會給時安更多，但在精神方面，一絲一毫都不會給。

    時安不需要，何必多此一舉。

    那就各過各的吧。

    *

    時安回到家后，直接往里面走，顧千燃連忙喊道：誒，好臟，把鞋換了。

    時安停下腳步，原地將鞋脫掉，先脫左腳，再脫右腳，動作遲緩。

    顧千燃走過去，眼神在時安身上掃過，你怎么了？

    時安：我想睡覺。

    之后，一臉木訥地往樓上走，她做不出多余的表情，情緒糟糕，急需吃幾片藥。

    手扶樓梯扶手，時安虛脫地好像隨時要跌倒，顧千燃不放心，便緊跟著她。

    時安，你慢點。

    嗯。

    走進(jìn)臥室，時安打開抽屜去找藥，顧千燃看著她，你還在吃藥嗎？

    時安聲音沙啞，偶爾。

    顧千燃面露心疼，你先別吃，我去給你燒點熱水。

    時安：太麻煩了，千燃阿姨。

    說完，她將幾片藥送到嘴里，干吞下去，笑容生硬，吃完啦。

    唉。顧千燃眉頭緊鎖，要不要去洗個澡，能睡得舒服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