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8章
其實從很久之前,她就做好萬全準(zhǔn)備,不管過程有多痛苦,她都會將喜歡從身體里每個細(xì)胞中抽離出來。 現(xiàn)在。 她正在做這件事。 可時安尚不知,物極必反,那些丟不掉的愛意終將反噬,會讓心臟抽搐,讓眼淚掉落,讓空氣中的每一寸都籠罩陰郁。 時安正和這些陰郁糾纏時,她的視線定格在窗外某處,電光火石間,瞳孔放大,女人的身影完完整整灌在她眼里,心里。 逃不掉了。 時安做不到不去陷落,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,看她,一直看她,不肯罷休,很奇怪,那些慘烈的感覺通通不見了。 只見顧千筠孤零零地立在車前,身著素色大衣,臉上無奈多于滄桑,她沒回避時安的目光,眼底盡是陰霾地望著她。 隔著玻璃窗,她們都試圖在對方臉上找破綻,但冰山很難融化冰山。最后,筋疲力盡。 這時,顧千燃推門而入,徑直走到時安身后,她就在外面,只要你現(xiàn)在去找她,說不定就能留住她。 時安強迫讓自己低頭,她一個字不講,只是搖頭,再搖頭,這種固執(zhí),讓顧千燃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。 幾秒過后,時安抬了下眼皮,千燃阿姨,顧姨站在那里,會不會很冷,不要讓她站在風(fēng)口了,我怕她會感冒。 顧千燃無動于衷,時安,我真的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,這么擔(dān)心她,為什么不親口告訴她你很在意她。 時安很小聲,我不能。她沒再看窗外,始終在盯地板,再給我一段時間,到時候我一定去跟顧姨認(rèn)錯。 顧千燃不說破,誰都不能保證這段時間會發(fā)生什么,時安,你有沒有想過,萬一道歉沒用,你又該怎么辦? 想過。時安直言不諱,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,或許在別人眼中,顧姨也是,但在我這里她永遠(yuǎn)都不是,我忘不了,是她帶著一束光走進(jìn)我的生活,如果沒有她,我可能早就死掉了,千燃阿姨,我不能告訴你我為什么要這樣做,雖說這樣很自私,但我所做的一切決定,都是為了守住我的光。 在這之前,顧千燃還對時安對顧千筠產(chǎn)生那種想法表示不理解,但現(xiàn)在,她竟有幾分心疼時安,我去告訴我姐一聲,讓她回去吧。 好。說完,時安悄悄往窗外看一眼,當(dāng)瞧見顧千筠的憂傷時,她突然改口,千燃阿姨,我去吧,我還有話想和她說。 都沒等顧千燃回應(yīng)一聲,時安便向外走,她很清楚,接下來這幾分鐘,將要比十個人并排通過獨木橋還要艱難。 推門,走出。 顧千筠側(cè)頭的一剎那,時安不會呼吸了,大腦瞬間空白。 無法思考。 時安開始懷疑自己,她就在眼前,明明可以擁抱她,為什么要這樣折磨自己。 踩踏過的土地都在痛哭,可時安卻在微笑,她不愿讓顧千筠感受到她的難過。 于是,時安加快腳步,直到站在顧千筠面前,與她一肩之隔。 得笑。 她們都在笑。 顧千筠伸手,將時安鬢邊碎發(fā)挽至耳后,病好了嗎?話落,手就收回。 時安不敢抬眼,眼神落在那只觸碰過她的手上,嗯,已經(jīng)好了。 顧千筠點頭,將眼底的疼痛壓下去,既然你沒事,那我走了。 她只這樣說,但她沒轉(zhuǎn)身,她看著時安。 時安十分麻木,嗯。 那些準(zhǔn)備說出口的話,她全部不記得了,此時,又變得像塊討人厭的木頭。 顧千筠還在靜站,可她看天看地,就是不看時安了,過會兒,她開口講話,聲音里帶著淡淡的冰冷,走了。 這回,她干脆利落轉(zhuǎn)身,打開車門,坐進(jìn)去,時安終于肯抬眼,可車窗防窺,她再也看不清顧千筠的臉,她慌了。 可惜。 顧千筠不會再看她了。 知道時安擋在車前,顧千筠便將車子向后退,退到可以轉(zhuǎn)彎為止。 有落葉飄起,鋪在時安身上,她眉目陰沉,等車子駛出別墅,才輕輕喚一聲顧姨。 下秒。 時安嗤笑,我還真是賤。 然后,就那么呆站著,反復(fù)回憶最后偷看的那一眼,她似乎記不起來了,只能想起顧千筠的背影,冷得可怕。 可能這輩子,都捂不熱了。 數(shù)落完自己后,時安摩挲腕上的手鏈,一遍又一遍,她不出聲,不掉淚,真的把自己活得像塊木頭,沒有任何情緒,也不敢有,因為現(xiàn)在,她的每一種情緒,都是為了顧千筠。 她再次自問: 如何才能不喜歡她? 風(fēng)吹了又吹,時安記得她梨渦深深的模樣,記得她溫柔的聲音,無法不記得。 大概一生無解了吧。 耗著,那就耗著。 時安摘下手鏈,抬頭,任由太陽光刺傷她的眼,這樣,就別想她了。 手一松,手鏈掉在地上,時安低頭,落寞地向前走,只余那串被遺棄的手鏈,在一片落葉中,閃爍著暗淡的光芒。 白月照不亮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