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
這便是成熟女人的魅力,是年輕女孩所向往的。假如蘇音此時二十六歲,她可能不會有什么感覺。不過她才十六歲,她身上沒有這些東西,所以她向往這份神秘和美麗。 蘇音一直看著許傾塵。 不知不覺,下了三層樓梯,在樓梯拐角,蘇音忽然開口說:“老師,我能知道你今年多大嗎?” 許傾塵嘴唇翕動。 蘇音迅速補充道:“老師,我只是好奇,如果你不方便說的話,可以不說?!?/br> 許傾塵:“二十九?!?/br> 蘇音驚詫一秒鐘才說:“根本看不出來,我還以為你才二十出頭呢?!?/br> 這話讓許傾塵眼中陰霾掃去一半,她的唇小幅度向上勾,很快收回來,“就快三十了,不年輕了。” 蘇音拼命去讀許傾塵的語氣,卻很難讀懂。三十歲,三十歲意味著什么,蘇音不知道。她才十幾歲,該怎樣跨過中間這十幾年,去讀一個將要三十歲的女人的心,簡直是天方夜譚。 蘇音沉默了。 她想:我要是能一下老十歲,是不是就能多懂她一點了。 我要是能一下老十歲該多好。 … 許傾塵也在走神。她走在蘇音身邊,在回憶十幾歲的時候,可是記憶早已模糊,想不起來了。 原來,十幾年那樣長。 她們之間,不是間隔一厘米兩厘米的距離,而是十三年零四個月。 非要細說也可以說。 蘇音出生,許傾塵在上初中;蘇音上小學,許傾塵上大學;蘇音上初中,許傾塵參加工作;蘇音上高中,許傾塵已經(jīng)結婚了。 距離太遙遠,無法丈量。 十三年零四個月的距離有多遠,答案在蘇音心里—— 很遠很遠。 遠到我剛認識她,她就是人.妻了。 在密閉的只有她們的空間里,蘇音心亂如麻,她恨自己生得晚。 恨,真恨。 蘇音幾乎是脫口而出,“老師,我要是能早生十年就好了?!?/br> 許傾塵:“嗯?” 此刻,她們正走到一樓。 雨聲淅瀝,紅葉如新生。 蘇音的心不堵了,她忽然握住許傾塵的手腕,拉著她往前走,她聲音干凈如水:“因為這樣,我就能早點認識你了?!?/br> 許傾塵下意識想到:你早生十年,可能我們就不會認識了。 可是當走到外面,當細雨澆在臉上,心情不知不覺地變了。 會認識的。 一定會。 許傾塵不想講哀愁,不想訴苦痛。她在雨里,她只想在雨里。她的眼上,臉上和身上,全被雨水沾染。在又一滴雨落在唇上時,她笑了。 蘇音在她面前,所以,這個笑容是給蘇音的,誰都不許搶。當作回饋,蘇音說:“老師,我?guī)闳ヒ粋€地方吧?!?/br> 許傾塵笑容猶在,“去哪?” 蘇音:“等我一下。” 然后,她跑出去了,許傾塵站著沒動,視線定格在一處—— 蘇音的肩上。 等蘇音拐到樓后面時,許傾塵下意識往前追了兩步,沒追到,也看不到了。 許傾塵將自己裹在大衣里,目光依然在搜尋,眉眼間的傷感變少。 眼睛是涼的,心是熱的。 許傾塵是涼的,許傾塵是熱的。涼與熱分半。涼的一半是許傾塵,熱的一半是等待蘇音的許傾塵。 一半理性,一半感性。 這就是許傾塵,她一貫這樣,永遠給自己留有余地。 不像蘇音,瘋了就是瘋了,半點余地都不給自己留,她真誠,熱烈,張揚。在初秋的風刮得稍猛時,她聲音肆意飛揚,“老師!” 許傾塵循聲望去。 沒有人。 五秒后,蘇音從視野盲區(qū)的大樓拐過來,她單手騎車,左手拿著一支花,在騎到許傾塵面前時,她左腳蹬地,車穩(wěn)穩(wěn)停下。然后,她將花遞給許傾塵,滿臉笑意道:“老師,送給你。” 許傾塵低眼,忍不住笑了。她接下花,沒說“謝謝”,而是說了聲“干嘛”。 蘇音目光坦誠,溫柔滿滿當當盛在眼里,笑道:“我看見有老奶奶在賣花,下雨天她也不容易,想著照顧她生意,就買了一支。” 許傾塵挑眉。 沉默幾秒。 這時,蘇音手往后伸,拍拍后座,“老師,上車?!?/br> 許傾塵先看窄小的車座,再一臉懷疑地看向蘇音,“你…行嗎?” 蘇音直拍胸脯,“放心吧,老師。” 許傾塵:“…” 猶豫片刻,她深呼吸,隨后點頭,“行吧?!?/br> 蘇音連忙調轉車頭,雙手扶穩(wěn)車子,半扭頭道:“可以上來了,老師?!?/br> 幾秒過后,腰間衣襟被攥住,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她心中蔓延,她又扭頭,看見許傾塵側坐在她身后,她輕笑道:“抓緊了嗎?” 許傾塵:“嗯?!?/br> 蘇音不放心地叮囑說:“再抓緊一點?!?/br> 許傾塵照做,雙手都攥住蘇音。那支花,枝干在許傾塵手中,花瓣落在蘇音胸口處。 蘇音欲罷不能地笑了。 “走咯。” … 2011年9月13日陰天小雨 蘇音騎著一輛破舊自行車,載著許傾塵,自森陽小區(qū)往市北碼頭去。 經(jīng)過雨林,走過村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