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70節(jié)
第46章 帝鄉(xiāng)遙五 宋矜并不擔(dān)心謝斂。 如今想來, 昨夜屯吏請謝斂走一趟,多半也是曹壽的意思。 貴為節(jié)度使,被拒絕了一遭。 不僅不生氣, 反隔天一大?早就登門拜訪,生怕錯(cuò)過了謝斂。姿態(tài)擺得這般低, 多半是有求于謝斂, 估計(jì)還有求不小。 所以, 這不是壞事。 反而?是謝斂眼前最大?的機(jī)遇。 “阿嬤, 行李不必?fù)斐?來了?!彼务婺胫? 又往外看了看,不覺間松了很大?一口?氣,“將馬車修一修吧, 或許晚間要用?!?/br> 蔡嬤嬤不明所以,“若不撿出?來,恐怕沒法子落腳呢。” 女郎微微一笑, 有點(diǎn)撒嬌似的,“你聽我的就好?!?/br> 其實(shí)蔡嬤嬤習(xí)慣了聽宋矜的。 自家?娘子會讀書又會識字,最是聰慧機(jī)敏??倸w聽她的, 不會出?錯(cuò),多問反而?又要嫌她啰嗦了。 “哎呀, 好吧好吧?!辈虌邒哙洁?。 她起身出?去,將宋矜的話告知給了王伯一行人, 打?斷了大?家?收拾行李。 大?家?都很驚訝, 紛紛咂摸這是為什么。 王伯還好, 過了會兒田二郎回來了, 一下子擰著眉毛道:“這也太胡鬧了,現(xiàn)下上哪兒找木板去, 幾里路連根毛都見不到,總不能敞著屋子任由蟲蛇往里爬吧?” 王伯和長工不說話,明顯也是這個(gè)意思。 蔡嬤嬤就把腰一插,擰眉兇:“誰胡鬧了,我家?娘子都說了,晚間興許要用!你小子若是不想修就去歇著,反正我是聽我家?娘子的?!?/br> 田二郎蔫了,“行吧?!?/br> 大?家?一笑,卻都信服屋內(nèi)病懨懨的宋矜,紛紛找了榔頭錘子,開始修理馬車。 - 暮色將至,山道綿綿。 謝斂是乘坐都督府的馬車回來的,撩簾下來時(shí),便見本?已?經(jīng)被撿出?來的行李,再度被收拾好了。 那輛拆開的馬車,也修得七七八八。 他知道宋矜聰慧,卻沒料到不知不覺間,她對于事情的洞察程度又長進(jìn)了不少?,令他都有些意外。 “收拾行李,明早出?發(fā)去邕州城。”謝斂一邊交代,一邊朝著里間走去,瞧見田二郎悶悶不樂,“今夜好好休息,嶺南官道修得不好。” 悶悶不樂的田二郎一愣。 他幾乎跳起來,下意識興奮道:“郎君,宋娘子與你這就叫……叫心有靈犀……是吧?我白日還奇怪,都不想修馬車?!?/br> 王伯悶笑一聲,別過臉去,不想丟人。 蔡嬤嬤險(xiǎn)些翻白眼。 謝斂迎著田二郎滿是求知欲的目光,無語片刻。 屋內(nèi)的女郎挽起簾子,竟也看了過來。謝斂頓時(shí)有些不自在,只瞥著田二郎道:“下回聽她的。” 蔡嬤嬤笑出?了聲。 王伯也跟著忍不住了,大?家?都笑起來。 田二郎以為是笑自己?,撓了撓頭。 宋矜無聲撂了簾子,只有謝斂瞧見了,起身朝內(nèi)走去。 田二郎正好奇,下意識追著謝斂要進(jìn)去。 被蔡嬤嬤一把拽住,扯了出?來,撓著頭十?分不爽,“蔡嬤嬤,我今日是哪兒得罪你了!你不能仗著年紀(jì)大?,總是指使我干著干那!” 屋外吵吵嚷嚷,宋矜懶得理。 但她原本?以為曹壽來請謝斂,頂多是讓一行人去州城。畢竟謝斂還是罪人之身,即便是曹壽要任用他,應(yīng)該也要低調(diào)行事。 但邕州城是嶺南如今的中心。 曹氏家?族世代盤踞邕州,以至于邕州為嶺南最繁華之地,有許多嶺南的新貴舊貴在那。 曹壽一出?手,便如此豪橫。 宋矜暗暗心驚。 她知道謝斂有丘壑, 只要能活下來,遲早能夠東山再起,卻沒料到有這么快。一旦新政推行得好,謝斂再次被遠(yuǎn)在京都的天子看到,順其自然?。 “田二郎可?曾找到了大?夫?”謝斂問道。 宋矜搖了搖頭,聽田二郎說,這里窮得連游醫(yī)都見不到一個(gè)。若是生了病,只能找神婆燒兩?張紙,權(quán)且當(dāng)?做是心理安慰。 謝斂倒也不意外。 他今日和曹壽一起,穿過荒涼破敗的鄉(xiāng)間,看到了嶺南百姓生活之困苦。 這里一座山連著一座山,道路難通。 太多的山地?zé)o法開墾種植,野草將本?就不多的官道侵沒,濕熱的煙瘴籠罩山野。 比起富饒的京都,或是可?以耕種田地的中原地帶,這里顯得荒蕪而?深袤,透著全然?未經(jīng)過人力開墾前的蓊郁,暑氣蒸騰時(shí)尤為明顯。 也襯得生活在這里的百姓,格外艱苦。 曹壽想請他來,推行新政。 富裕民生。 但自古以來,變革者無一善終。 謝斂下意識來看宋矜,如果他要接過推行新政的擔(dān)子,必須提前想好如何安置宋矜。其實(shí)于他而?言,最好、最佳、最簡單的法子,便是讓她與他劃清界限。 “邕州城……” 女郎倒了碗水給他,微微一笑,“恭喜,曹都督十?分看重先生?!?/br> 謝斂無聲喝水。 眼前的女郎還挽著他親手梳的發(fā)髻,發(fā)間停著輕盈的蜻蜓,隨著動?作輕顫。笑容婉轉(zhuǎn),眸子如秋水瀲滟,令他思緒有些亂。 沅娘遠(yuǎn)比他以為的固執(zhí)。 他若是告知了她,自己?的真實(shí)想法,恐怕她越發(fā)固執(zhí)了。 “日后我恐怕會有些忙……”謝斂說道。 話一出?口?,他又覺得有些不妥。 若是待她太過于疏離,又未免讓她不安,太不尊重。眼前的女郎像是一陣輕煙,若不細(xì)心謹(jǐn)慎籠著,總讓他疑心會被風(fēng)吹散。 “無妨?!彼孟窈芴嫠吲d,彎起細(xì)細(xì)的眉眼,“你若忙的話,我可?以和蔡嬤嬤一起。” 謝斂有些意外,看她。 女郎湊過來,小聲和他說:“阿嬤可?氣了,說我一路上時(shí)時(shí)與你待著,說我不理她。” 她湊得很近,溫?zé)岬暮粑档剿?/br> 不僅癢,還帶著熟悉的荔枝甜香。 他脊背有些僵,很清楚地感覺到,若是宋矜再靠近一點(diǎn),兩?人幾乎就要有了肌膚接觸。但她全無覺察,瞥了一眼屋外的蔡嬤嬤,繼續(xù)說小話,“阿嬤嘮叨了我一整天。” 謝斂不知道怎么回答。 他一向?拙于言語,只覺得宋矜俏皮得很討人喜歡。 “燒退了么?”他正色。 女郎只是笑,問他,“先生怎么也這么嘮叨?” 謝斂有些拿她沒辦法。 他遲疑片刻,徑直抬手要來探她的額頭。然?而?他本?是試探的動?作,并未直接搭上去,只問道:“白日里……” 話音未落,女郎便往前靠了靠。 她很乖地仰起臉,任由他的手背搭上來,與平日怕人的樣子截然?不同,像是只乖巧粘人的小動?物。 謝斂心口?有雨露滴落,眼睫微顫。 他探在她額頭,暖意傳來。 “我只是有點(diǎn)低燒,平日經(jīng)常如此,不算大?事?!彼托牡嘏c他解釋,一面無意識打?了個(gè)呵欠,“就是精神不太好,還是不太舒服。” 謝斂垂眼不做聲。 她只要一犯困,就變得格外粘人迷糊。 譬如此刻,幾乎快要靠到了他懷里。 不知不覺間,他越來越習(xí)慣了宋矜的靠近,幾乎本?能想到她。而?她也只對他放下戒心,不再是怯生生的模樣,十?分依賴。 這一切都朝著不可?控的方向?駛?cè)ァ?/br> 謝斂心跳得很快,下意識想要喚醒犯困的宋矜。然?而?他本?能遲疑了片刻,屋內(nèi)沒有點(diǎn)燈,黑暗中肩頭微沉,女郎的下頜驟然?搭在了上頭。 她掙扎了一下,想起來。 謝斂的下頜驟然?被撞到,要出?口?的話再度咽下去。 撲面而?來的荔枝甜混雜著體溫,細(xì)軟的碎發(fā)掃過頸窩。黑暗中視覺消失,觸覺變得十?分敏銳,他幾乎能感覺到女郎柔軟的唇瓣掃過下顎線,蜻蜓點(diǎn)水般蕩開漣漪。 他心中愕然?,身體僵到發(fā)麻。 女郎卻飛快醒了過來,一下子坐得筆直,結(jié)結(jié)巴巴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腦袋一沉,困得迷糊了一會?!?/br> 謝斂伸手去揉她的腦袋。 手不小心擦過她的耳廓,女郎的耳朵尖燙得驚人。他的指尖也被燎了一下子,火星子仿佛驟然?躥入心口?,霎時(shí)間燒灼開來。 “無妨?!彼]了眼。 其實(shí)她依賴他也沒什么,他畢竟名義上是她夫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