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107節(jié)
宋矜疼得眼淚越流越多, 說不出來話。然而謝斂仿佛也不好奇,只是?收回帕子, 與她說道:“我看你來時和蔡大?娘同乘。” “所以你便不和我坐一起?”宋矜問。 謝斂沒說話,只是?握著茶盞的手微凸起脈絡(luò)。 若是?往日,宋矜不會?繼續(xù)追問。 但此時此刻,眼前的女郎卻?無比堅定,眸光執(zhí)著落在他面上。 謝斂不得已,“是?。” “我不信?!彼恼Z調(diào)輕而快,仿佛有些不習(xí)慣頂撞他般的,在他想好如何?應(yīng)答之前說,“世兄告訴我,今日你瞧見我和他說話?!?/br> 謝斂眉心一跳,霍然收手。 宋矜卻?扣住他的袖子。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,近得宋矜的呼吸灑落在他面上,透著淡淡的苦。淡薄的日光照在她睫毛上,她低垂著眼睫,面容難掩的忐忑。 “你出發(fā)前,為什么不告訴我和世兄?”她嗓音繃得有點緊。 宋矜目光如炬望著他。 謝斂近乎難堪地移開?視線,望著那碗涼透的茶。 他聽見自己如往日冷靜地說道:“一來一回,時間緊張?!?/br> “是?嗎?”宋矜輕聲反問。 謝斂沉默不語。 風(fēng)吹得車簾獵獵作響,兩人都不做聲。然而宋矜就這么看著她,一雙眼哭得發(fā)紅,仿佛被?他傷透了心。 謝斂淡聲道:“我見你們相談甚歡,便沒有再去打攪?!?/br> 宋矜輕聲說道:“是?有瓦片落下來,世兄才扶了我一把。先生,你不要誤會?。” 謝斂沉默看著她。 “還有這段時間,我之所以和世兄走得那樣近,也是?為了別的?!迸烧f話的聲音不大?,但語速有些急迫,“你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 不要什么? 吃醋么? 謝斂岔開?了話題說道:“我知道,你是?為了織白疊布。” 宋矜終于喘過來口氣,轉(zhuǎn)而說道:“不全是??!?/br> “一兩銀子?!彼务鎻淖约盒渥永?取出一小塊銀子,眼里?滿是?明亮的笑?意,“我托布鋪的老板讓我與番商見面,對方?給了五兩銀子作為定金,要買我的織出來的白疊布?!?/br> 謝斂也沒料到這些,不由蹙眉,“只買一匹?” 她笑?著搖頭。 “是?帶回去給人看?!彼务嬲J(rèn)真看著他,“若是?按照一匹布五兩銀來算,一年的毛利便可抵上宣化四五年的賦稅。” 女郎說完,繃緊的唇角忍不住又?翹了翹。 她清亮的眸子里?倒映著他的影子。 迎著他的目光,她有條不紊地解答他的疑惑,“我畫了圖紙給世兄找匠人制造脫籽的機器,今日下午已經(jīng)做好了,十分好用。吉貝只是?脫籽難,有了簡單的脫籽機器,大?量織造白疊布再簡單不過?!?/br> “你一早便想好了,可以讓宣化縣賣白疊布?”謝斂問道。 宋矜仿佛被?他問得有些忐忑,抿了一下唇,這才垂著眼慢慢說道:本文由疼訓(xùn).裙八扒三另.期七霧散六.整理上傳“是?,新政最好的成效便是?富民?。但若是?先生嫌我多事,這事也可以交給你繼續(xù)……” “沅娘?!彼驍嗨?/br> 宋矜這才重新抬起臉來。 眼前的謝斂微微蹙著眉,但看起來并不生氣。相反,他眸光透著些與往日不同的復(fù)雜,沉沉落在她身上。 “你做得很好?!敝x斂溫聲道。 他語調(diào)帶著些贊許,眸光透著淺淺的溫度。 宋矜沒有回過神來。 她瞧著眼前的謝斂,覺得松了口氣。 但不知道為什么,她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愉悅。此時此刻,她靜靜坐在謝斂身邊,先前的糾結(jié)與不安都散去了。 “但做這些,每一步都要與人交涉,想必不容易。沅娘,你遇到困難時,為什么不想著來告訴我?” 宋矜聽見謝斂這樣問,也不由一愣。 她甚至有些意外,謝斂竟然能?向她說這么多話。 “我……”她瞧著眼前蒼白清瘦的謝斂,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氣惱,小聲反駁他,“可你那么忙,我為什么要去擾你?” 然而車內(nèi)光線不好,眼前的謝斂低垂眼瞼,宋矜看不出他的情緒。他側(cè)身坐著,眉弓投下淡淡影子,顯得很冷靜自持。 “向文便不忙了?”謝斂問。 宋矜覺得他好不講道理,章向文當(dāng)然沒他忙。 她覷著謝斂的面色,小聲說道:“你才說不誤會??!?/br> 謝斂這才抬眼朝她看過來。 青年克制而內(nèi)斂地看著他,漆黑眸子滴水不漏,仿佛一汪深潭水,只說:“我并沒有誤會?什么。” “先生。”宋矜有些說不出來的氣惱,轉(zhuǎn)身去不想理他,輕聲嘆息,“你這樣好沒有意思?!?/br> “坐好?!敝x斂道。 他音色冷清,倒像是?在訓(xùn)人。 宋矜被?他惹得有些惱,耐著性子說道:“總之,我這陣子忙的一切都是?為了你,并不是?為了世兄。” 謝斂在她的目光下,眸色微深。 他當(dāng)然明白這話的意思。 “我與先生一起來嶺南,也要一起設(shè)法回去?!彼K于在他面前褪去一些膽怯,緩緩地說出自己的想法,“我們才是?最親近的?!?/br> 她語調(diào)里?透著絲不易察覺的委屈。 尾音往下,微微一拖,有些習(xí)以為常的撒嬌。 謝斂無意識握緊了手里?的茶碗,等到回過神來,移開?目光將放下茶碗。他在安靜中看著眼前的女郎,難得地踟躕片刻。 “我知道。”他閉了閉眼。 宋矜卻?仰面瞧著他,剛剛哭過的眼透著紅意,溫聲說道:“我知道先生要做的事,注定不能?與誰太過親近。但我私下對先生好,先生明面上怎么樣對我都成。我想得明白其?中的道理,先生不要總是?阻攔我?!?/br> 謝斂知道宋矜并不愚鈍,但沒料到她想得這樣通透。 可越是?如此,越是?…… “哪有這樣的道理?”謝斂蹙眉。 然而女郎抿了抿唇,眼睫微顫。風(fēng)吹得她的發(fā)絲微亂,她固執(zhí)地瞧著他,湊近了小聲說道:“可你也攔不住我。” 她迎著他的目光,彎了彎唇角。 一貫羞怯的眸子,帶著點說不出道不明的歡愉。 “沅娘?!敝x斂道。 宋矜全然不怕他,溫聲道:“嗯?” 不知道為什么,謝斂便又?沒有做聲,竟然也真的沒攔她。何?況牛車也到了,兩人久久待在里?面也不成體統(tǒng),宋矜不再和他計較。 她掀簾下車。 也不去探究謝斂怎么想的。 身后的人卻?道:“等回京都,我有些話要與你說。” 宋矜眼睫微顫,側(cè)身道:“好?!?/br> 有些想問的話,宋矜也沒有問出口。無論是?對她還是?對謝斂,當(dāng)務(wù)之急都是?回到京都,先將自己身上的事情解決了。 否則,她怕牽連他。 他也怕牽連她。 他們都像是?即將溺水的人,忍不住拉對方?,卻?又?不忍心拉對方?。但若是?不必溺在水里?,一切應(yīng)當(dāng)可以豁然開?朗,免得糾結(jié)。 - 臘月,荻花吹作雪。 邕州城傳來書信,明面上是?召謝斂回程過年。實則是?節(jié)度使曹壽迫不及待要謝斂回去述職,報備新政推行進度。 宋矜一早便著人收拾好箱籠。 只等謝斂將手里?的事情安排好,便啟程前往邕州城。 抵達(dá)邕州城時,已經(jīng)是?廿七了。 邕州城內(nèi)添了不少年味。 剛剛到家,曹壽便著人來請謝斂過府?dāng)⑴f。宋矜不得已,也跟著更?衣過后,乘坐馬車前往曹府赴宴。 半年功夫,曹府沒什么變化。 只是?每到宴飲,府內(nèi)仍舊是?賓客如云、高朋滿座。 饒是?宋矜如今好些了,到了要與太多人交往的地方?,還是?不由緊張。她端坐在臘梅樹下,自顧自賞著花燈,實則小心避開?要打招呼的人。 不熟的人碰見了好說,熟人碰見了也算好說。 最怕的是?半生不熟的人碰見。 好在,不遠(yuǎn)處一簇未出閣的小娘子們,恰巧替她擋住了視線。她們攀比著衣著首飾,時不時談?wù)撈鹣g的人,不知不覺便朝宋矜走來。 “jiejie的發(fā)樣,瞧著像是?幾年前流行的了。” “還有衣裳,也太素了些。使節(jié)府上火樹銀花,jiejie穿得這般素凈,便不太應(yīng)景?!?/br> 宋矜原是?要走的,沒來得及。 此時聽著小姑娘們的點評,有些無語凝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