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156節(jié)
趙夫人靜默片刻,“若是?可以,你與他還是早日劃清界限得好。京都和離的人這么樣, 也?不?算什么大?不?了的事情,何況回了家我還能照看著你?!?/br> 宋矜下意識攥緊了裙擺。 母親的想法, 與她不謀而合。 “母親怎么會這么想?”宋矜輕聲。 “沅娘。”趙夫人握住宋矜的手, 語調(diào)溫和下?來, “阿娘知道你阿爹不?是?含之害的, 但人言可畏, 我不?希望你左右為難。” 宋矜只覺得母親的眸光帶著重量,壓在自己肩頭?。 她心口發(fā)緊,不?得已微微嘆息一聲, 輕聲說道:“母親,你讓我想一想……” 趙夫人默然,“你想一想也?好。” 片刻后, 趙夫人壓低了嗓音,又說:“經(jīng)過你父兄這一遭,我實(shí)在膽小了許多, 生怕你再次跟著他被卷入風(fēng)口浪尖。宋家的族人指望不?了,你弟弟也?年幼, 沅娘,我日夜都擔(dān)心你因?yàn)楹軤窟B?!?/br> 宋矜望著垂淚的母親, 輕嘆。 如今謝斂在京都的名聲, 恐怕比當(dāng)初還要差些。尤其是?父親的案子是?謝斂彈劾的, 而她嫁給了謝斂, 想必母親和弟弟都因此受旁人指點(diǎn)。 她不?在乎旁人的指點(diǎn)。 但無法忽視掉親人的感受。 “我會和含之提?!彼务姹荛_?母親的視線,心亂如麻, 勉強(qiáng)鎮(zhèn)靜地解釋,“但這并?非是?我一個(gè)?人的事,我要先設(shè)法與他商量。何況,貿(mào)然提及,恐怕也?不?合適……” 趙夫人:“還是?看你的意思?!?/br> 話是?如此,但宋矜知道母親的性情。若不?是?早就有了念頭?,也?不?會這樣直白地提起。 宋矜只好道:“我會和含之商議。” 不?覺間,母女兩人間沉默下?來。屋外響起敲門聲,宋閔便?推門快步走進(jìn)?來,手里還托著一盞湯盅。 “阿姐?!彼伍h吹了吹,將熱氣騰騰的湯盅送到?她手邊,“我煮了梨子水,吃了止咳?!?/br> 宋矜體弱,一到?換季便?咳嗽。 如今天氣正冷,吹了風(fēng)也?時(shí)??人?。 宋矜接過來,笑著說道:“倒是?長大?了,如今連梨子水也?會熬了,從前在家倒沒有這樣好的福氣?!?/br> “只要阿姐回家,我日日都給阿姐變著法兒做各種飲子?!彼伍h搬了個(gè)?小凳子,挨著她坐下?,“我抄書換的錢,足夠養(yǎng)家了,能照顧好阿姐?!?/br> 不?過兩年的光景,宋閔已經(jīng)長高?了一個(gè)?頭?,倒像是?個(gè)?小大?人。 “天這么冷,還是?不?要抄書了?!彼务嫖罩氖执蛄?,有些心疼,“仔細(xì)長了凍瘡?!?/br> 宋閔笑:“不?會的,我不?怕冷?!?/br> “你才這么小,哪里需要你去養(yǎng)家?”宋矜心情有些復(fù)雜,卻板起一張臉,訓(xùn)誡他,“好好讀書,考取功名才是?正經(jīng)事?!?/br> “我會早日考上功名,給阿娘和阿姐撐腰,”宋閔微微握拳,表情認(rèn)真起來,“不?會讓別人看輕阿姐。別說是?閣老輔臣,便?是?皇家貴胄,阿姐也?配得上?!?/br> 宋矜不?由笑了。 她默默宋閔的頭?,“閔郎只要好好讀書,認(rèn)真做好夫子和阿娘交代的事便?好了,便?是?不?能考上功名,阿姐照樣信你能為我撐腰。” 宋閔眼睛亮晶晶的,認(rèn)真點(diǎn)點(diǎn)頭?。 又問:“阿姐可以在家中住幾天嗎?阿娘也?想念阿姐。” “好?!彼务嬗谛牟?忍。 吃過飯,宋矜著人回去與謝斂說一聲。等到?消息傳回家,已經(jīng)到?了半下?午。 謝斂面色如常,只道:“好。” 守在檐下?的田二?郎眼觀鼻、鼻觀心,心想就這反應(yīng)?從昨夜宋娘子走,便?開?始心不?在焉,倒愣是?不?去主動(dòng)找一找宋娘子。 不?過也?是?,謝先生也?不?是?主動(dòng)的人。 田二?郎忍不?住想。 但想到?廚房里溫了又溫的飯菜,他還是?上前幾步,對?謝斂說道:“既然不?必等夫人了,郎君先用午飯吧?!?/br> 謝斂轉(zhuǎn)眸,道:“我出去一趟?!?/br> 田二?郎一愣。 出去干什么?大?年初一的。 青年取下?架子上的氅衣,披上便?走。袖口卷起冰冷的空氣,拂動(dòng)墻角的臘梅花,一段暗香浮動(dòng)。 謝斂走得很快。 他微微抬起臉,任由冷風(fēng)澆面而來。 仿佛只有這樣,才能澆滅心口的溫度。 謝斂很清楚,宋矜嫁給他是?為了什么。在她心中,父兄的身后名重于一切。 她能夠?yàn)楦感旨藿o他,也?能為父兄離開?他。 他無意識攥緊了指骨。 只要他想,自有一百種理由將她留在身邊。但是?,但是?……宋矜會愿意嗎? 謝斂微微垂睫,看向墻角的梅花。 明黃的臘梅花瓣,就像是?一簇簇跳躍的細(xì)小火花。謝斂看著那簇梅花,眼前仿佛再度浮現(xiàn)漫天的大?火,叫囂著吞噬掉一切。 珍視的每一個(gè)?人,仿佛都會離他而去。 從來如此。 從來如此。 謝斂陡然扶住廊柱,止不?住地咳嗽起來。鮮血順著指骨滲出來,謝斂微微抿唇,揩掉血跡。 田二?郎從后面追來,問道:“郎君要去哪里?” 謝斂:“去陳留看一眼衡田衡得怎么樣了?!?/br> “陳留?”田二?郎大?驚失色,忍不?住說,“如今不?留在家里過年也?罷了,郎君好不?容易有假,怎么還要去忙公?務(wù)?” 謝斂只說:“你不?必去,我一個(gè)?人便?宜行?事。給我套匹馬?!?/br> 交代完田二?郎,他很快收拾好行?李。陳留離汴京不?遠(yuǎn),一去一返也?要不?了多少時(shí)間,行?李也?不?多。 因?yàn)槭?春節(jié)的緣故,路上人也?不?多。 謝斂順著官道,一面觀察兩岸的民生,順便?探聽新政推行?的消息。 陳留的百姓對?新政頗為憧憬,因?yàn)橐呀?jīng)開?始衡田了。往年被侵占的田地,在官府的測算過后,重新歸還在他們手中。 百姓們起先是?不?信的。 畢竟,陳留地處京都旁邊,設(shè)法侵占百姓的豪族多。 但新政一條條下?來,朝廷不?僅將田地放還給他們,還懲治了一批搶占土地的士紳,百姓便?信服了。 謝斂接近半個(gè)?月的時(shí)間,都在觀察陳留衡田的利弊。 而此時(shí)的京都。 也?因?yàn)橹x斂的破格擢升,隱隱分為兩派。 畢竟新政自謝斂接手以來,便?開?始嚴(yán)格執(zhí)行?。效果出來的很快,有不?少人意識到?,若是?當(dāng)真將新政執(zhí)行?到?位,必然可以強(qiáng)民富國。 不?覺間,朝堂上的風(fēng)口便?變了些。 開?始有人支持謝斂。 謝斂回京時(shí),正值上元佳節(jié)。 汴京城中廣結(jié)燈塔,就連官家也?宴請百官,領(lǐng)著宮眷與民同樂,于德暉樓前賞燈。 他策馬穿過長街,想起宋矜。 只是?到?了家,田二?郎有些窘迫地說道:“宋娘子還……還沒有回來,她說等郎君回來了,再回來?!?/br> 謝斂要推門的手收了回來,指骨微顫,眼睫低垂。 身后的天空頻頻亮起煙花,熱鬧極了。 他滿身風(fēng)塵,稍沉默一瞬,只說:“備水,我先洗漱。” 田二?郎忙不?迭下?去了。 謝斂推開?房門,屋內(nèi)都已經(jīng)落了一層輕微的塵土。妝奩盒子仍開?著,里頭?一截碧玉,是?宋矜常戴的那一只。 他的目光落在碧玉上,有些失神。 身后的門又被推開?,田二?郎不?尷不?尬地補(bǔ)充道:“郎君,這些日子京都各家送了不?下?百張?zhí)?,您要?要看一眼?” 謝斂驟然收回目光。 “先拿到?書房來?!彼麖街鞭D(zhuǎn)身朝外,往書房走去,“讓王伯準(zhǔn)備些禮品?!?/br> 田二?郎微微一怔。 連忙道:“好好好!” 謝斂洗漱完畢,披衣在案前將帖子都掃了一眼。田二?郎垂著手,立在燈后,簡直想要抓耳撓腮。 這上頭?一個(gè)?個(gè)?名字,全是?京都有頭?有臉的顯貴! 往日就是?別人想拜訪他們,也?只有吃閉門羹的時(shí)候,哪有這么積極向別人下?帖子的時(shí)候? 而且不?少人家,不?止遞了一次帖子。 這么厚厚的一摞,不?少人家是?腆著臉,再三想要上門拜訪謝斂。 然而,謝斂掃完這些帖子,便?全都往旁邊推去。他微微抬起臉,清癯的面上沒什么表情,只道:“走吧?!?/br> 田二?郎回過神,“……這些帖子不?回了?” “不?必管?!敝x斂站起身,將肩頭?披著的衣裳整好,徑直便?朝外走去,“走吧。” 既然不?回帖子了,那還出個(gè)?什么門? 再說了,不?還說準(zhǔn)備了禮品嗎? 田二?郎正想著,遠(yuǎn)處便?傳來一道女聲。秦念穿著楊妃色小襖,滿地金細(xì)褶裙,正急匆匆走進(jìn)?來,揚(yáng)聲道:“阿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