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162節(jié)
謝斂容色清癯, 低垂著濃長的眼睫。 他將手里的書卷擱下, 恍若未聞般朝著她看過?來, “為什么?” 宋矜抿唇不語。 馬車搖晃, 她下意識抓緊了手里的袖子。 以謝斂的聰明, 未必不知道她為什么提出和離,所以她越發(fā)沒有辦法開口?解釋。 “先?生如今位極人?臣,應(yīng)當(dāng)則一個能幫扶你的內(nèi)眷?!彼务嬷坏馈?/br> 按她對謝斂的了解, 他是個很?講道理的人?。 只要她和謝斂說清楚,謝斂必然也不會強(qiáng)行留著她,絕不會像別?人?那樣尷尬難堪。 想?通這一點(diǎn), 宋矜甚至勉強(qiáng)擠出一點(diǎn)笑意。 她微笑道:“我?體弱多病,先?生府中的中饋我?也掌不過?來?!?/br> “不必你管這些?!敝x斂看她一眼,信手將飛揚(yáng)的簾子拉下來, “從今日起,家中一應(yīng)事宜交給王伯便是, 你安心養(yǎng)病。” 宋矜一愣,這是什么意思? 她斟酌道:“我?的意思是……” 謝斂打斷她, “沅娘, 我?費(fèi)不著找人?幫扶?!?/br> 這本就是她的一句托詞。 她當(dāng)然知道謝斂不需要找人?幫扶, 若是他需要, 早在回京之初就該在傅也平的施壓下,主動親近傅瓊音。 他在避重就輕。 宋矜微微蹙眉, 打算重復(fù)一遍。 肩膀便微微一沉,她被人?扣住肩。濃烈的蘇合香氣撲面傾瀉而下,謝斂目光沉沉,緊緊盯著她。 他的目光毫不遮掩。 有些說不出來的侵略性,令宋矜不太?習(xí)慣。 “沅娘?!彼偷蛦疽痪洹?/br> 在馬車狹隘的空間內(nèi),他微啞的嗓音壓低了強(qiáng)調(diào),有些說不出來的勾人?。 宋矜陡然意識到,他一直以來喚的稱呼有多曖昧。 這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?才知道的稱呼。 “但?你總歸需要一個身體健康的妻子?!彼务鎰e?過?臉去,壓抑著心口?的不自然,“我?總不能占著對方的位置?!?/br> 謝斂仍瞧著她,沒有做聲。 他被打濕的袖子落在她肩頭,有些沉重,墨香盈袖。 宋矜佯裝鎮(zhèn)定地說:“謝先?生是君子,我?信得過?你的人?品。即便是眼下沒法繼續(xù)查我?父兄的案子,來日有機(jī)會了,你必然也會幫我?……既然如此,我?眼下也不會強(qiáng)行占著你妻子的位置?!?/br> 空間狹隘,謝斂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頸上。 有些癢。 馬車顛簸一下,她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撲。宋矜一下子撞入謝斂懷中,對方握住她肩膀的手驟然一松,隨即握得更緊了。 宋矜想?要避開,卻被他緊緊扣住。 她就被迫靠在謝斂懷里。 “我?是君子?”謝斂似乎是諷笑了一下,又像是沒有,“沅娘,我?并沒有要與別?人?成親的意圖,怎么談得上占了別?人?的位置?!?/br> 宋矜掙扎一下,沒有掙扎開。 這樣坐著不太?舒服,她心口?砰砰直跳,只覺得哪里不對勁。她想?了半天要怎么回答謝斂,才陡然意識到兩人?靠得太?近了。 “先?生……” “我?如今是罪臣之女,你該與我?劃清界限!” 宋矜有些累,氣喘吁吁地扶住他的手肘。然而謝斂微微側(cè)臉,綿長沉穩(wěn)的呼吸落在她耳廓,目光清冷鎮(zhèn)定。 “我?不愿?!彼f。 宋矜怔怔看著謝斂。 對方的目光落在她緋紅的面頰上,輕道:“沅娘,你就不問問我?的意見嗎?” 宋矜哪里知道他是怎么想?的。 總歸,他眼下與她劃清界限,對兩人?都好。 “先?生一早便答應(yīng)我?了?!彼务嫖⑽⒀銎鹈?,她不覺有些心虛,不敢真的問他的意見,“早在當(dāng)日,便已然承諾好。” 因?yàn)椴皇娣?,宋矜下意識掙扎一下。 謝斂扶在她肩背的手往上,托住她的后脖頸。 他垂眼對上她的目光,頭一次不遮不掩地看過?去,嗓音微微發(fā)冷,“有人?許諾,便有人?毀約。” 宋矜道:“可許諾的是先?生!” 謝斂默然片刻,“你以為我?是什么正人?君子嗎?” “自然。”宋矜想?也不想?地回答,她凝視謝斂的面容,心道沒有人?比他更正人?君子了,“我?信你?!?/br> 話音未落,謝斂的手微一用力。 她不受控制往前靠去,面頰幾乎貼在他跟前。 謝斂的目光落在她殷紅的唇瓣上,卻又沒有再進(jìn)一步。他垂眼瞧著她,嗓音有些發(fā)啞,“現(xiàn)在呢?” 宋矜說不出來話。 謝斂的呼吸灑落在她鼻尖,起先?非常不適應(yīng),她幾乎生出冷汗。但?隨即,聞見他身上濃烈的墨香,又慢慢放松下來。 她甚至和謝斂同榻而眠過?,有什么信不過?的。 宋矜指尖微顫,抓住他的袖子。 她移開目光,好半天才輕聲道:“你慣會嚇唬我?。” 兩人?間不覺沉默下來。 宋矜正想?跟他說,這樣坐著不舒服時。謝斂的手忽然扣住她的下頜,托起她的臉,逼迫她直視他。 青年一半眉眼藏在陰影里,一半被窗外日光映照。 他深邃的眉眼有些說不出的陰翳。 “為何?要和離?”他又問。 宋矜隱約覺得,自己不回答出個所以然來,謝斂不會輕易放過?自己。這念頭來得莫名?,但?又十分篤定。 思索過?后,宋矜說道:“我?要查阿爹的案子?!?/br> 謝斂微微蹙眉。 他說:“我?和你一起查?!?/br> “不行?!彼务婵此谎?,心里漸漸又堅定下來,“眼下的情?形,調(diào)查不出來什么?!?/br> 謝斂若有所思。 然而他沒有松手,只是道:“那便等?來日。” 宋矜不明白謝斂為什么不答應(yīng),她幾乎要問出來,然而本能沒有問。馬車停在書院門外,車外人?聲鼎沸。 謝斂掀開車簾,只道:“快些。” 下屬還沒來得及開口?,就立刻一弓腰,“是是是。” 官兵迅速將擁堵在書院門口?的人?驅(qū)逐開,霎時間,四周又重新安靜下來。 謝斂挽起車簾下車,抬手扶她。 宋矜抬頭朝著遠(yuǎn)處看去。 宋閔背著書篋,撐著傘急急忙忙朝她跑過?來。等?到走進(jìn)了,一見謝斂又老實(shí)行了禮,“阿姐,姐夫?!?/br> 見宋閔好端端的,宋矜松了口?氣。 謝斂淡聲道:“上車吧?!?/br> 等?上了車,宋閔才小聲與宋矜說道:“今日還以為回不了家了,書院外擠了這么多人?,夫子都嚇得不敢來?!?/br> 宋矜上下檢查了宋閔,見他無事,“沒有露面吧?” 宋閔連忙道:“沒有沒有?!?/br> 姐弟兩個親親熱熱,牽著手。謝斂的目光先?是落在交握的手上,隨即輕輕移開,對宋閔道:“學(xué)到哪本書了?” 宋閔冷不丁被檢查課業(yè),連忙老實(shí)回答。 謝斂對他招手,“過?來,我?考考你?!?/br> 宋閔求救似的看宋矜。 宋矜不由笑了,說道:“別?看郎君年輕,當(dāng)年也是金榜題名?的狀元郎呢,讓他教教你?!?/br> 不得已,宋閔繞過?去,坐在謝斂身側(cè)。 謝斂嗓音微微有些冷,不急不緩地詢問著宋閔。等?到宋閔說完,他便重新為他補(bǔ)充別?的典故。 不過?片刻,宋閔看向謝斂的目光越發(fā)明亮。 掩蓋不住的崇拜。 將宋閔送回家,兩人?沒有留下用飯。此時天色不早,宋矜回去便立刻洗漱,回房安歇了。 謝斂仍在書房內(nèi)。 屬官火急火燎進(jìn)來,有些不安地通傳道:“鬧事的人?越來越多了,還是繼續(xù)驅(qū)逐的話……恐怕人?手都不夠。” 風(fēng)吹動燭火。 謝斂道:“殺雞儆猴?!?/br> 屬官一愣,“可……可都是些普通百姓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