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186節(jié)
雨下得太大?了?。 章向文?被風(fēng)雨吹打得幾乎睜不開眼。 眼前的謝斂立在傘下,鶴氅濕潤沉重,面目清正冷清。若不是章向文?知道他要?做什么,還以為?他是賞夜雨的儒雅文?人。 “這樣的事做了?,此后青史上,人人都要?戳著你的脊梁骨罵?!?/br> “謝含之,我是為?了?你好!” 面對章向文?恨鐵不成鋼的話?,謝斂面上沒什么變化?。他抬手,接過一把新的長劍,抽劍出鞘。 雪光照在他漆黑的眉目間,眸子如洗。 “將他拖開?!?/br> 官兵立刻上前,將章向文?拉開。章向文?掙扎不過,氣惱至極,卻見謝斂再度提劍上前,一時慌了?神。 “你……” “你至少不要?親自動手!” 謝斂的劍刃對準(zhǔn)地上的幼兒,微微一嘆,手起?刀落。嬰兒的啼哭聲戛然而止,雨水中漂浮起?濃重的血腥味。 濕漉漉的雨聲里,章向文?一顆心徹底沉下去。 他不敢置信地望著謝斂。 相識多年,他此刻才像是頭一次認(rèn)識謝斂這個人。記憶里那個木訥內(nèi)斂的少年,和眼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謝斂,漸漸重合。 他意識到?,自己終究是錯看了?謝斂。 謝斂不是治國齊家平天下的讀書人,他是一個為?了?權(quán)術(shù)不擇手段的瘋子! “……謝含之?!?/br> 章向文?無?意識喃喃。 謝斂丟開手里滴血的劍,后退一步。他眉間緊蹙,低垂眼瞼片刻,復(fù)又抬眼朝著章向文?看過去。 章向文?周身都是泥水,失魂落魄。 狼狽不已。 “罷了??!闭孪蛭?看了?謝斂一眼,跌跌撞撞后退幾步,心灰意冷,“只要?你不會后悔就好?!?/br> 淋著雨,章向文?上了?角落里的馬車。 瞧見車內(nèi)仍在昏睡的宋矜,他不覺松了?口氣。 看來他想得不錯,自己確實攔不住謝斂。既然如此,那將宋矜帶走,便沒有錯…… 世妹雖然已經(jīng)和謝斂和離了?,但有的是人將她視作?謝斂的軟肋,幾度設(shè)法?對她下手。 安南坊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。 總歸,他答應(yīng)過父親。 若是謝斂有一日做出大?不逆的事,他一定要?設(shè)法?護(hù)住宋矜,不讓她被謝斂牽連。 只是事出緊急,他沒有事前征求世妹的同意…… 但愿她能夠理解。 此時天色將明,城門?緩緩被放開。 馬車穿過城門?,向外疾馳而去,章向文?也不覺松了?口氣。 原本該沉睡的宋矜,卻輕顫了?一下眼睫。她緩緩睜開眼,驚疑不定地看向章向文?,喚道:“世兄?” 章向文?一愣,“你醒了??” 按道理……她不該醒的這么快。 “你要?帶我去哪里?”宋矜掀起?車簾看向外面,有些不解地看向章向文?,“你給我下了?藥?” 章向文?面容有些不自在。 宋矜便知道,自己猜的不錯。 當(dāng)時一進(jìn)去,她隱約就覺得里頭的香料不對。所以她在吃酒前,吃了?些自己配置的解毒丸藥,可卻沒料到?酒水也不對。 她摸向自己袖中,賬冊仍在。 看來皇陵案的事情,章向文?并?沒有欺騙自己。 宋矜想到?先?前謝斂說的,陛下崩逝,京都局勢不明,心下陡然沉重起?來。 章向文?此舉,恐怕與京都局勢有關(guān)?。 “謝斂逼宮,幽禁了?太后?!闭孪蛭?微微皺眉,看向她,“不但如此,他還殺了?皇長子,準(zhǔn)備扶持曹壽上位?!?/br> 這兩句話?的信息含量太大?,宋矜先?是一愣,隨即心口砰砰跳起?來。 這豈不是謀反? 旁人會讓謝斂這么順利地謀反嗎? “京都要?亂了??!?/br> “你隨我出京,前往嶺南。等到?京都塵埃落定,謝斂身上的事態(tài)不至于?牽連你,再做打算。” 宋矜一時間有些沒緩過來。 若是謝斂擁立曹壽,這件事絕不簡單。不說朝野上下答不答應(yīng),就是名不正言不順,就會有不少人趁機生事。 此時的京都,必然會亂。 “你放心,你母親與阿弟我已經(jīng)安排妥當(dāng)了??!闭孪蛭?見她仍在沉思,主動解釋,“人人都知道你與謝斂關(guān)?系匪淺,真出了?亂子,恐怕不少人會對你下手?!?/br> “我母親和阿弟就勞煩世兄照顧了??!彼务嫱炱?車簾,朝外看了?一眼,“我答應(yīng)了?謝先?生要?回去?!?/br> 章向文?一愣。 隨即,他道:“你可知道他都做了?些什么?你還要?去找他?” 宋矜被問得心口一窒。 她已經(jīng)聽?到?了?,謝斂殺了?唯一的皇長子,意圖擁立曹壽,謀朝篡位。 “我知道。” 宋矜在章向文?的目光下,硬著頭皮道:“但我答應(yīng)了?他?!?/br> “若非是他進(jìn)獻(xiàn)讒言,導(dǎo)致十萬大?軍慘死,陛下也不會御駕親征而崩逝。眼下陛下崩逝了?,他竟將唯一的皇嗣斬殺,領(lǐng)著邊將造反!” “你既然知道,那便清楚他都做出了?何等荒謬之事!” 章向文?字字激憤,險些將氣撒到?宋矜身上。 然而,他還是不得不忍耐住怒意,繼續(xù)勸解宋矜。 “你絕不可與他扯上聯(lián)系,若是他失勢,有的是無?數(shù)人要?找他清算罪孽。到?了?那個時候,我即便是想要?幫你與他劃清界限,恐怕也無?能為?力!” 然而宋矜端坐著,面容蒼白?卻沉靜,并?沒有為?之動容。 她微微抬起?眼簾,看著眼前的章向文?。 “謝先?生或許是罪孽深重?!?/br> “但即便如此……我愿意為?他贖罪,而非與他劃清界限!” 女郎嗓音微啞,語調(diào)急促。 她周身濕漉地挽起?簾子,想要?迫使車夫停下來,卻因為?顛簸頭暈幾度險些暈倒,身形晃動。 章向文?想也不想,抓住她的肩膀。 將她拖回馬車之中。 “你能做些什么?”章向文?有些說不出的恨鐵不成鋼,他此時才知道,自己的世妹竟是這么一個固執(zhí)的人,倒和謝斂有幾分?相似,“朝堂上的爭斗,普通人卷進(jìn)去,連形勢都沒看明白?,興許就粉身碎骨了??!?/br> 宋矜扶著車壁,抿唇道:“但我并?非言而無?信之人。” 謝斂原本是不讓她來見章向文?的。 若非她堅持,章向文?本來沒有機會帶走她。 她挽起?車簾,看向城門?內(nèi)的方向。 此時天光大?亮、雨如潑瓢,幾乎將遠(yuǎn)處一切都模糊了?。嘈雜的雨聲中,遠(yuǎn)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。 馬車跑得太快,她無?法?跳下去。 宋矜的視線又落在車夫身上。 只是還未等她開口,車夫便驟然一驚,陡然勒馬。馬車顛簸一陣,便緩緩?fù)O聛?,四周竟然圍過來披著鐵甲的官兵。 章向文?的臉陡然沉下來。 他抬手,一把撩起?車簾,看向道路盡頭。 為?首的青年仍穿著昨夜的氅衣,只是沒有撐傘,整個人冒雨而來。在無?邊雨幕下,他像是蕭疏的一株古松,孤清峻拔。 謝斂面容模糊在雨幕里,唯有視線如一把刀,干脆利落落入車內(nèi)。 章向文?捂住宋矜的口,探出頭道:“你不忙著逼宮,倒來攔我的路做什么?” 官兵逼上前來,甲胄聲響混雜在雨聲中。 謝斂高倨馬上,目光冷清。 “將她交出來?!?/br> 章向文?冷笑道:“你說的什么意思?我不明白??!?/br> 話?音剛落,謝斂手中羽箭破空而來。 錚鳴一聲,羽箭擦著章向文?的側(cè)臉釘在車門?上。謝斂催馬上前,抬手挽起?弓箭,冷聲道:“現(xiàn)在聽?懂了?嗎?” 章向文?還要?說話?,手里的女郎卻掙扎一下。 她掀起?車簾,朝著不遠(yuǎn)處的謝斂看過去。 謝斂看見她探出頭來,松開了?手里挽緊的弓箭,信手交給了?隨從。隔著雨幕,他視線落在她身上,遲遲沒有移開。 她幾度不顧他的阻攔,都是為?了?去見章向文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