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
依稀間,他看到了那個黑衣人的臉。 那是蕭甲! 來帶走他的人,怎么會是蕭甲!! 阿爹死了!阿娘死了!阿姊也死了!所有的人都死了,全都死在他面前!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??! “啊啊啊?。。?!” 蕭乙的十指緊緊插入發(fā)縫之間,他的心口猛然一陣劇痛,頓時就咳出一大口黑血來。 為什么要留下他?為什么那些人說要留下一個小的??為什么只有他還活著?。?/br> 為什么會是七爺的人來帶走他! 究竟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!! 沈澤卿看著趴在地上顫抖不已的少年,恍若憐惜般地蹲下身,將他僵硬的身體摟入懷里,在他耳邊呢喃道:“蕭乙,我知道你今日來,是為了什么。” 說著,他撥弄了兩下右腳踝上掛著的那枚云翎符,語氣垂憐道,“可憐的孩子,至今都被七皇弟悶在鼓里,被他利用。你想知道這一切,為什么會發(fā)生嗎?” 少年原本澄澈無比的眸子早已失去光芒,迷惘地望著不知名的方向,鮮血不斷從他的口中溢出。無論是大腦的劇痛,還是心口的劇痛,都已經讓他感到麻木,仿佛身不在人世間。 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般手足無措過。 尤其當他聽到,沈澤卿口中說出,“被七皇弟利用”這幾個字時,蕭乙的心臟就被寒毒猛烈撕扯開一道巨大的口子。 為什么,會和七爺有關? 他感覺自己到體內的寒毒再次發(fā)作了,寒氣凍住了他的心肺四肢,寒意令他蝕骨般疼痛,可那又如何??! 那些真實的,清晰的回憶一一印在腦海當中,叫囂著割據他僅剩不多的脆弱神經。 這些疼痛,和過往經歷的創(chuàng)傷比起來,簡直不值一提??! 唇角不斷溢出寒血,蕭乙知道,這次寒毒發(fā)作,他定是熬不過去! 顫顫悠悠的,遲鈍地抬起手,將脖頸上掛著的那顆涅槃丹含在唇邊,蕭乙咬著牙開口道:“陛下,你知道什么,請盡管告訴屬下!” 長明殿外。 一道黑色的纖細身影不斷穿梭。她聽到蕭乙令人膽寒的嘶吼聲,那聲音甚至聽得鎮(zhèn)守在殿外的幾名侍衛(wèi)都渾身一震。 沈懷思沒有任何猶豫,找了個合適的地點,放出那顆信號彈。 第38章 看著蕭乙這副模樣, 沈澤卿勾了下唇角,將他整張臉掰過來,看著他, 一字一句地說:“你方才在大殿上也聽懷思說過吧,六年前, 西遼先太子在即將登基時遭當時的三皇子翊王篡位,滅門, 但當時的三皇子并沒有那么強悍的能力,你可知是誰幫得他?” 聽到“滅門”二字, 蕭乙心頭狠狠一痛。他現在完全失去思考空間, 眼神透露著茫然無措。 沈澤卿笑得玩味:“是無湮閣幫的他。” 是無湮閣幫的他。 無湮閣幫的。 無湮閣!七爺一手創(chuàng)辦的, 無湮閣??! 這幾個字就像是鐵錘, 一字一句錘在蕭乙心口, 反反復復! “為、何?!”蕭乙眸中似是有火焰燃起, 他嗓音嘶啞, 每說出一個字, 就像耗盡全身氣力,鮮血不斷從唇角溢出。 沈澤卿將他的反應看在眼里, 鼻息間短促地呼了口氣,像是嘲弄, 又似是同情:“朕那七弟身中寒毒, 是不是同你說,中毒之人需找到與自身極為契合之人,再以兩種交合方式共同進行精血交融,將毒過渡到另一人身上?!?/br> 他頓了頓, 沒有等蕭乙回答,接著說, “天底下只有一人知道寒毒的解法,那個人便是西遼翊王妃之父,神醫(yī)謝琨。但是想解寒毒,除了剛剛說的那兩個條件之外,還有兩個必要的條件,他沒有告訴你。一是引毒之人需與中毒之人年齡間隔一輪,十二歲,并且在同月同日同時辰生。而你,蕭乙,哦不,我應該稱呼你的真正姓名,宋言穆,西遼太子的幼子,恰好滿足這一條件?!?/br> “這第二,便是引毒之人必須是發(fā)自內心、真心實意想要幫中毒者引毒。” 聽到這里,蕭乙只感覺心臟被寒毒絞得生疼,他的呼氣明顯比進氣少了許多,人也軟趴趴地任由沈澤卿攬著,耳朵里聽著他說話,唇邊含著的那枚涅槃丹卻遲遲沒有吞進去。 他要留著最后那口氣,聽完沈澤卿最后的話。 他已經沒有辦法說出任何一個字來,鮮血不斷地從口鼻冒出,沾染了一身,也沾染了沈澤卿一身。 而沈澤卿,知道蕭乙情況不容樂觀,卻依舊笑著說道:“寒毒十年為死期,沈鐸寒為了得到謝琨幫忙,便答應他幫翊王上位。那夜派去滅太子府滿門的人,便是出自無湮閣,青龍殿。你就是從無湮閣出來的,應該很清楚,全員刺客死士的青龍殿,是何等威力。” 蕭乙聞言,頓時朝旁噴出一大口血,連涅槃丹都被他一口吐到旁處。他狼狽地趴在血泊里,氣若游絲,宛若垂死,聽皇帝繼續(xù)說著。 “但是你是重要的引毒人,所以我那七皇弟便命人留了你一命。” ——那個小的呢? ——不是說好留下那個小的性命嗎? 耳中,腦中,現實,過往,沈鐸寒的話,記憶中的話,統(tǒng)統(tǒng)都摻雜在一起。 似夢非夢,教人痛不欲生,教人生不如死。 而沈澤卿卻依舊沒有停下來,他的眼中帶著某種瘋狂,趴到蕭乙耳邊,低聲說:“可是單單是帶走你,又怎么保證你心甘情愿為他引毒呢?于是他們就設了個局,將你‘不小心’弄丟,讓人對你進行一頓痛苦的折磨,然后將你丟進冰天雪地里,由朕那七弟‘無意間’救了你,將你帶回府中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