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
“醒了。”沈鐸寒走到桌前,將手中提的食盒拎到桌上,打開來,取出里面的茶水和米粥,神色淡淡,“你素來有早起的習慣,先吃點東西暖暖胃?!?/br> 蕭乙卻是不動。 “怎么了,傷口還疼?”沈鐸寒抬眸,視線落到蕭乙臉頰上,再一路下滑,落到那雙仍舊發(fā)白的唇上。 那雙唇,此刻正倔強地抿著。 只見蕭乙頭垂得更低,聲音也低:“屬下有罪,屬下知錯,屬下受不起七爺這般對待?!?/br> 這番話,讓沈鐸寒輕聲嘆息:“蕭乙,我說過,你在我面前不必這般?!彼麑⑹捯野吹阶琅宰?,“你無罪,亦無錯。我也只是如從前那般待你,你受得起?!?/br> 如從前那般……待你。 蕭乙把七爺的每句話都記在心里,即便七爺只字不提前一晚的事,蕭乙也不會再追問其他。 有那句“你受得起”,就足夠了。 過了辰時,使臣團便出發(fā)趕路。 白辭安手下折了兩名金綬帶,原本提議在此客棧再住一晚,查出真兇,卻被肅親王找出已然“伏誅”的黑衣人尸體,并將一切都歸咎到這黑衣刺客頭上。 在此出使西遼的節(jié)骨眼上,白辭安即便心中再如何起疑,也奈何不了肅親王壓陣,只得跟著使臣團出發(fā)。 春雨卷來寒涼,天地間似被煙沙籠罩,霧霾霾,灰蒙蒙,看什么都不真切。 使臣團前進的速度相較前幾日有所放緩,而蕭乙的警覺心卻提到最高。他雖不知七爺口中的云翎軍團是何,但就昨夜他同黑衣人出手過招,以及有人暗中埋伏放箭來看,他們一行人,處境不容樂觀。 對方的人數眾多,身手不凡,真要在這種天氣對上,一切就都說不準了。 也許是他太過警惕,引起了白辭安的注意。 在經過一處山坡時,白辭安駕馬行到蕭乙的馬匹內側,開口問道:“蕭侍從似乎臉色不太好,是昨夜春風一度沒睡好,還是因為,身上有傷吶!” 尾音剛落,只見一支利箭穿破雨簾射來,隨后一聲馬匹慘烈嘶鳴,打破了清晨雨路的寂靜。 “有刺客??!”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,侍衛(wèi)紛紛拔劍,做出防御姿勢,然而箭如雨下,發(fā)自暗處,一時間,幾人中箭到底,慘叫聲交錯響起。 而白辭安一人一馬將蕭乙困在山崖邊上,進退兩難。 蕭乙顧不得自己,連忙看向前方的七爺,雨霧朦朧,他難得的看到七爺拔出隨身帶著的那柄劍,頓時,從四周躍出一小波白衣人,加入防御的陣營。 那白衣人個個白布蒙面,武功極為高強,劍花翻轉間,已然將一切利箭揮開。 就在這時,從山坡竄出一波黑衣人,手持彎刀與白衣人廝殺起來。 一時間,馬踏泥漿,刀劍相碰,血雨相融,肅殺氣氛彌漫在這處山坡之上。 蕭乙憂心七爺和懷思公主安危,卻被白辭安死死攔于一隅之地,前后不得突破,反而被一寸寸逼近山崖邊緣。他厲聲喝道:“白大人此舉是何意?” “是何意?呵呵呵呵……”白辭安面露寒光,“我手下副司長一條命,金綬帶兩條命,皆因你而隕。你一小小暗衛(wèi),這條命倒是值錢!” 說罷,白辭安扯動韁繩,將馬頭狠狠朝著蕭乙那匹棗紅馬撞去。 馬匹前蹄踏空,蕭乙立即扯住韁繩后撤,足間輕點馬背,腰間匕首頓出。 他一腳踏上白辭安那匹馬,揮刀扎向馬后臀,馬匹受驚,嘶嘯長鳴著高抬兩條前腿,狂奔而出。 白辭安也飛身而出,抽出腰間佩劍,同蕭乙在雨霧中狠厲廝殺起來。 蕭乙右腹有傷,行動間有意避開那處,卻被對方看了出來。白辭安殺招直逼,蕭乙左右近不了他身,飛馳著后退應招,忽然一個抬手動作,衣袖中飛出一物,眼見著就要落入泥水當中。 ——去西遼,找到簪子主人。 那句話猛得在蕭乙腦中蹦出,他下意識伸手去接翠玉發(fā)簪,卻聽“噗呲”一聲,劍尖扎入左肩,差一點就到心臟。 蕭乙狠狠擰眉,趁勢一手握住劍鋒,提腳將白辭安踹出。 “咳咳……”他嘔出一口鮮血,將利劍拔出,再將發(fā)簪收進胸前衣襟中。 抬眸,提劍,疾步加速,在白辭安從地上爬起來之前,劍光閃過,直直朝著對方胸膛刺去。 白辭安躲閃不及,一劍入胸。臨死,他抬起嗜血的瘋狂眼眸,將蕭乙死死拽住,試圖將他一同扯落山崖。 “我死,你也休想活??!”云霧間傳來白辭安凄厲的喊叫。 “蕭乙!”沈鐸寒聞聲,迅速斬落面前幾名黑衣人,提步掠去,一把拽住即將墜崖的蕭乙手腕。 然而蕭乙和白辭安二人的下墜重量,直接將沈鐸寒拉下大半個身子。 “七爺??!”蕭乙頓時心驚,“還請七爺快快放手!”他吼道。 沈鐸寒額間青筋根根暴起,手下力道卻絲毫不松:“本王,不放……” 而蕭乙身上,白辭安正死死扣住他的咽喉,喘著粗氣在他耳邊嘶啞道:“呵呵呵呵呵……還能順便拖死一個肅親王,我這條命,也算值了……” 可惡!??! 蕭乙氣急,左手卻因左肩重傷而脫力,動彈不得,只得一口狠狠咬上白辭安的手臂。 然而對方卻已然沒了聲息,只剩雙手僵硬地吊在蕭乙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