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意中，他一路走到了七爺?shù)淖√帯Ｈ欢鴦傄豢拷?，便遠(yuǎn)遠(yuǎn)聽到南丞相的聲音自庭院內(nèi)傳來。

    “我今日見到了那少年。”他似乎是在同誰說話，壓低了嗓音，“不過我見肅親王似乎并不如你所說，對那少年有多特別。”

    如此一來，蕭乙也能猜到，南舟禮所言“那少年”便是指的他蕭乙。

    他不由得屏氣凝神，停下步子。

    片刻，便有一女子聲音傳來，蕭乙聽出是懷思公主，“昨日我親眼所見皇兄為救蕭乙直接跳入山崖，我從未見皇兄這般，我心中擔(dān)心。”

    “你在擔(dān)心什么？只是個暗衛(wèi)而已?！?/br>
    “你不知前段時間發(fā)生的事，蕭乙身份特殊，若是被他回憶起從前，皇兄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二人在聊些什么？”只聽沈鐸寒的聲音忽而出現(xiàn)，打斷了兩人閑談。隨后話音一轉(zhuǎn)，內(nèi)力直勾勾傳聲而來，“什么人在外面！”

    蕭乙耳力敏銳，原本距離那處庭院就有段距離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行蹤暴露后，他沒有絲毫猶豫，立即足間輕點(diǎn)，躍入無邊夜色之中。

    待重新回到廂房，他已然沒了先前的悠哉。想著南丞相和懷思公主之間的對話，他不禁給自己灌下大半壺茶水，抵消心頭煩躁。

    這二人聽起來倒是關(guān)系匪淺，只不過懷思公主所言，他的身份……他的從前……

    究竟之前經(jīng)歷過什么？

    難道七爺還有什么沒告訴他的嗎？

    想了想，他從衣襟中取出那支一直小心護(hù)著的翠玉發(fā)簪，指腹摩挲，仔細(xì)端倪。

    --去西遼，找到簪子主人。

    這簪子的主人，究竟是誰？

    又能告訴他些什么？

    第49章

    帶著這樣或那樣的疑惑, 蕭乙一夜都未睡好。

    待到了早晨，天剛蒙蒙亮，一行人便早早出發(fā)前往禪風(fēng)寺。

    四月初, 柳煙花霧，草長鶯飛。路旁的小攤小販擺出熱氣騰騰新出爐的早食, 開始了忙碌的一天。

    蕭乙和七爺以及南丞相都駕馬，懷思公主坐于馬車之內(nèi), 另有三五侍從相隨。一行人從街道行過時，馬蹄聲此起彼伏, 過往路人商販紛紛側(cè)目, 無不面露驚艷。

    ——“真俊吶！”

    ——“又是誰家的貴公子們趕著趟兒出門咯?！?/br>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荔城是大城, 又趕上宗廟節(jié)這樣的大日子, 縱使此刻剛過卯時, 街道上也人群涌動。

    “如此, 咱們便要加快些趕過去了?！蹦现鄱Y說著, 已然駕著馬行到前頭。

    禪風(fēng)寺在荔城西南側(cè), 識路的侍從領(lǐng)著一行人走了條人少的道，車馬駛到寺廟外時, 蕭乙發(fā)現(xiàn)此處還停了一架馬車。

    馬車看似普通，實(shí)則做工精細(xì), 馬匹也是上等好馬, 想來同是為了避開人多處，一心問佛的達(dá)官貴人。

    這邊，幾人剛下馬，就見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個婆子。婆子衣衫襤褸, 頭發(fā)烏糟，一手拿破碗, 一手持佛珠，口中咿咿呀呀不知在念叨著什么。

    忽然，她腳步一頓，像是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，朝著幾人便沖過來。

    蕭乙隨即擋在幾人面前，卻見那婆子撲通一聲跪到地上，連連磕頭，顫聲道：“真龍現(xiàn)世！真龍現(xiàn)世吶！”

    “大膽！”幾名侍從已然上前，將癲婆子一把架起，試圖拖到旁處，然而饒是兩名精壯男子，卻未能拖動婆子半分。

    見狀，南舟禮隨即讓手下撤下：“禪風(fēng)寺乃圣地，此處所遇一切皆為圣物，所遇之人皆為圣人，不得無禮?！?/br>
    婆子重獲自由，先是湊到沈鐸寒面前，念叨一通“真龍現(xiàn)世”。復(fù)而又跑到蕭乙跟前，也念叨一通“真龍現(xiàn)世”。

    蕭乙不知所以，而他身后，沈鐸寒臉色漸漸冷凝，南舟禮意味深長，沈懷思面露憂色。

    “真龍現(xiàn)世，乃社稷之福啊！”

    瘋婆子仰天長嘆，隨后便繞過幾人，漸漸遠(yuǎn)去。待蕭乙回過神來，扭頭望去，那綿綿薄霧中早已尋不到半分人影。

    “瘋癲囈語，聽聽便罷了。”沈鐸寒冷然開口，隨后便踏步前行，幾人也跟在身后。唯有蕭乙，一直望著瘋婆子離去的方向，久久才轉(zhuǎn)身，進(jìn)入禪風(fēng)寺。

    這座寺廟年代久遠(yuǎn)，甚至在一些墻角處能看到焚燒過的痕跡。南舟禮解釋說，百年前的戰(zhàn)火曾經(jīng)殃及此處，而這座廟卻依然□□過來，也因此被后人奉為祥瑞。

    “凌云殿就是祈福大殿了，咱們?nèi)ツ翘幙纯?。”南舟禮示意侍從領(lǐng)路。

    待到了殿外，卻見殿內(nèi)泱泱人群，都是早早前來祈福的百姓。

    “這荔城為何有如此多人信封神佛？”沈懷思不解問道。

    蕭乙也正對此感興趣，便聽南舟禮回她：“荔城雖是大城，卻多旱季，連年豐收不利。近些年來又有凜川流民入境，肆意掠奪百姓糧食。我此番前來也是為這事，必須對那些凜川人加以遏制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可凜川人混入西遼百姓中，也難以被發(fā)現(xiàn)吧。”沈懷思又道。

    “這正是棘手的地方?！蹦现鄱Y語氣無奈，“西遼不像北潯，從一開始就關(guān)閉凜川邊界的城門，才讓一些流民有可趁之機(jī)。近些年凜川起義軍逐漸興盛，恐對三國邊境造成威脅，此番回朝，我必向王上請示，嚴(yán)格防范凜川人的入侵。”

    凜川……

    見南丞相對凜川大談特談，懷思公主神色自如，蕭乙便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七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