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的太牢宴為了配合客人的身份，走的是過度包裝的精致美觀路線，一個價值不菲的大盤子里就四個貝。白燕正心安理得地準備吃她的第二個，斜刺里伸來一雙筷子，肥美絲滑的貝rou咕的一聲掉進人的肚子里。

    段水流在一旁咋咋呼呼地道：“看來我沒遲到！”

    白燕挑眉，放下了筷子；林花謝倒也不護食，尤其是在這種能吃到好多新菜的席面上，他覺得多一個人少一分浪費。

    柳扶風左顧右盼，也高興地道：“你來的正好！知道‘君子劍派’嗎？”

    段水流喝了口茶，叫了聲好：“知道啊，宛連城一個姓宛的在白玉京混得還不錯呢，管財政的。怎么了嗎？要殺人越貨的話能不能給我個面子，我跟人前代掌門都是‘千年會’的，經(jīng)常一起喝酒……”

    林花謝正埋頭剝一個靈果的皮，聞言抬頭復讀：“聯(lián)盟沒人看《笑○江湖》嗎？”

    段水流聳聳肩：“本來起這個名字就是用來諷刺九龍書院搞出來的那套君子文化的，招式也盡是些‘深文周納’、‘茹柔吐剛’、‘暗室欺心’一類的名字，靈道功法還叫《君子規(guī)》呢?！?/br>
    柳扶風轉(zhuǎn)頭對白燕道：“段師兄今天還算老實，跟殷宮的說法出入不大，要問別的嗎？”

    段水流早就放棄追究這三人的行為模式了，問道：“這跟殷宮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他一向閑云野鶴，只偶爾給白玉京做點義務勞動。”

    柳扶風嘿嘿笑道：“君子劍派是他創(chuàng)立的，他親口說的呢?！?/br>
    段水流目瞪口呆，半晌干巴巴地道：“這不能吧？看不出來啊，殷宮那樣的圣……人也有年少輕狂的時候，還挺刻薄?！?/br>
    “那不是重點?！绷只ㄖx道。

    “重點是他說門派傳給他弟子了，他對堯王朝深仇大恨，現(xiàn)在的掌門怎么是宛連城？”白燕興致勃勃。

    “殷宮所托非人啊?！倍嗡鲹u頭嘆氣，倒是看不出來有什么同情，“老陳早些年吃喝嫖賭欠債無數(shù)，把君子劍派打包賣給宛連城了，宛家人會搞錢啊。你們要去白玉京，那肯定有機會見識?！?/br>
    “不要講概念，來個例子?！辈钌只ㄖx如是說。

    “第一家天地銀行就是宛家人開的，一開始是殯葬連鎖店，在小有清虛天賣香燭花圈的，還提供喪葬規(guī)格咨詢，以免越了位找來殺頭之禍?！?/br>
    三人面面相覷，都不知道湘妃的娘家是干這個起家的，李思城也真是不看出身下碟。

    說話間第三十一道菜上來了，是千目松熏烤滅蒙鳥，除了味道不錯，柳扶風這只煉體菜雞吃完居然能短暫地看清楚遠處的太牢峽谷了，只見厚重的群山一側(cè)開了個小口，峽谷中的湖泊向南方奔流，形成了一個大瀑布，而南邊則成了澤國。

    小師弟收回目光，沉思道：“我尋思著搶險救災是刷功德的好機會啊，怎么沒人干呢？就我們遇到的那群村民，也不知道他們后來怎么樣了。”

    段水流沒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反問道：“柳師弟如何定義人族？”

    柳扶風想了想：“從天譴病的作用范圍來看，有一定程度靈智的生物都是‘人族’。一只豬妖可能比一個嬰兒更接近這個定義?！?/br>
    “我覺得他想問的是人族內(nèi)部怎么劃分三六九等。”林花謝忽然開竅了一樣搭腔，“你不能煉體，可能體會不深吧。煉體是一個剔除雜質(zhì)的過程，最常規(guī)的方向是根據(jù)自己擅長的屬性，逐漸剔除其他屬性，比如……我們假設(shè)段水流是一個主修水屬性修金丹法的修士，當他踏入結(jié)丹期，他體內(nèi)的一切水分都將是他的靈力，尋常人想都不會想；當他化元嬰時，他隨時可以拋棄rou身，憑意念和水屬性的靈力重新構(gòu)建一個。純粹的rou身盡頭就是五行使者，但五行使者是天地之靈。動物植物能通過修煉成為‘人’，所有這些人又都要通過修煉進化為‘非人’，那么人與非人的界線究竟在哪里？”

    柳扶風恍然大悟：“這我倒沒想過，可能是對我媽來講大家都一樣吧。段兄的意思是你們這兒的凡人還講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一套，人家來救災還不領(lǐng)情？堯王朝遺毒甚廣啊，我還以為我們臨安才窮山惡水出刁民呢?！?/br>
    “我看刁民是你們?nèi)齻€吧——這你就不懂了，重點不在凡人身上，在大家修道的前途上?！倍嗡骼仙裨诘芈犞∏戎疲澳銈儜摽催^近代史書，知道九龍書院轉(zhuǎn)為九龍閣的標志是柳生的崛起，一群書生轉(zhuǎn)行去開發(fā)兵器了。但實際上九龍書院比九龍閣可怕得多，它不只是堯王朝的國子監(jiān)和翰林院，一個臭名昭著的教化世人禁錮思想的機構(gòu)，堯王朝是從書院里走出去的。在一開始，九龍書院研究的是功德?！?/br>
    第62章 27-黑暗功德（5）

    柳扶風來了興趣，白燕也對她的專業(yè)領(lǐng)域關(guān)心得很，紛紛道：“愿聞其詳，愿聞其詳。”

    正在埋頭苦吃的林花謝詫異地抬頭：“北岳聯(lián)盟大多數(shù)是修道的吧，道士還講功德？”

    段水流簡單粗暴地解釋：“好比你不喜歡你媽……你爹，你的生活中也沒有爹參與，但是生理上來講你還是有個爹的。功德只是一個說法，換成氣運也說得通，但是用功德一詞解釋起來比較易懂，講氣運很多人不能理解這跟他做好事有什么關(guān)系?！?/br>
    林花謝撇撇嘴：“有沒有爹對我也沒有影響啊，你這個比喻不好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