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這就是十年前你吃里扒外勾結(jié)聯(lián)盟的原因么？真是沒用的東西?！崩顜r清道。

    “啊，我當(dāng)然是沒用的東西，天下又有幾人跟jiejie比起來不是廢物？”李巖月膝行上前，抓住了她的衣擺，“可我不恨jiejie，也不恨任何人，我愛你們啊。我只是想要自己的親人在自己身邊，你們何必為那些幾十年不知悔改不知好歹的賤民如此奔波勞碌？臨安人不是惡魔，表世界的人也不是，江盟主他們并未濫殺無辜不是嗎？柳宗主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而導(dǎo)致的傷亡，遠(yuǎn)在那之上，可你們不也依然尊她為上嗎？臨安、聯(lián)盟、寒山寺，都是說得好聽，什么天下蒼生，賤民就是賤民！”

    李巖清踹了他一腳，雙拳緊握：“胡言亂語、荒謬至極！愛？那不過是你為自己的軟弱和愚蠢找的借口，少自欺欺人了！”

    “jiejie不理解我沒關(guān)系，我明白的，揚(yáng)眉宗和臨安是為了讓賤民過上好日子才存在的，你們是為了那么偉大的目的處心積慮，而我從來沒有機(jī)會參與其中！”李巖月爬起來，滿嘴都是血還哈哈大笑，“可是小檉，你跟我不是一路人嗎？庸人、廢物、蠢貨、賤民！天下眾生皆是如此，你其實至今還是這樣想的吧？本性難移！你不是一直覺得臨安是柳宗主的累贅，連父親都是她的拖累嗎？我?guī)湍阋话?，幫宗主一把，有什么不好的！?/br>
    柳扶風(fēng)眼神空白地回想了一下，記起自己小時候的確跟李巖月說過這些；他還以為自己只跟親娘抱怨過這些呢。

    他扯了扯嘴唇，道：“我娘主動毀掉臨安，和在別人脅迫下毀掉，自然是不同的。人活著為了一口氣，我娘尤其如此。就是因為不喜歡別人明里暗里的脅迫，她才能逃出叫魂沙漠，離開上清宗，連堯王朝的皇位都不屑一顧。你叫來的那些人是來威脅她的，她當(dāng)然要跟人家拼命，而我這個做兒子的也當(dāng)然要奉陪?！?/br>
    李巖月激烈地道：“對，我從小是個弱者，一個沒用的隨時會死掉的東西，我不知道她那樣厲害的人物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，那一口氣那一點(diǎn)無謂的意氣究竟有什么意義！都是毀掉，都是拋棄，形式不同而已，他們會拋棄我，到了某一日也一定會棄你而去！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啊?！绷鲲L(fēng)終于微笑道，“柳生就是為了讓她們能夠棄他而去才戰(zhàn)斗的。而我，也一開始就為此而努力。能見證mama斬斷一切證道真神，是我這個沒資格出生的孩子的無上榮幸啊?！?/br>
    “呸！”李巖月罵道，“你先讓大師兄松手！”

    林花謝舉起小師弟的左手又放下，很光棍地問：“為什么?！?/br>
    李巖月看起來要?dú)馑懒恕＠顜r清瞪了大師兄一眼，走到李巖月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：“你墮入此道，卻也已是寒山寺中人，揚(yáng)眉宗無權(quán)追究。引我們來此，究竟所為何事？”

    李巖月呆呆地看著她，又去抓她的衣服：“jiejie、jiejie！你真的如此無情嗎？我已經(jīng)說了……說了那么多！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，為什么只有我要忍受這些，我究竟是什么人，為什么臨安里外每個人好像都沒有一點(diǎn)真心，卻還都過得那么快活！”

    “有心的人是成不了大器的，若是還要修行，那就連活都很難活下去?！币粋€溫厚深沉的聲音從前面的宮殿中傳來，“沒有真心，自然做什么都快活，因為做什么都是為了自己?！?/br>
    兩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一前一后穿過光明大日宮東側(cè)走廊，下到灰紗理石鋪就的、陽光燦爛的中庭。

    走在前面的那人披散著一頭粉色長發(fā)，頂著李思城那張老實巴交的俊臉露出睥睨天下的神色，顯然是蕭薔；走在后面男人黑發(fā)偏分，腦后束了條小辮子，瞇著雙眼睛，沒說話臉上已經(jīng)帶了隱隱約約的賠笑，正是在這十年間行蹤飄忽不定的邵簡。

    說話之人是蕭薔。她站定后撣了撣華貴的衣衫，轉(zhuǎn)頭問：“小檉，你沒告訴他么？他是我生的，湘妃和清兒本就不是他的親族?！?/br>
    李巖月和李巖清都驚呆了，那些按理說時間寶貴的客人們也紛紛擠眉弄眼交頭接耳起來。柳扶風(fēng)尷尬地低著頭，唯唯諾諾：“那個，還沒來得及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吧?！笔捤N一屁股坐在邵簡推過來的椅子上，看著李巖月道，“你還有什么疑問嗎？”

    “我、我、我……”李巖月一下子原形畢露，連抓著jiejie衣服的手都松開了，看著地說不出話。

    林花謝舉手，蕭薔一揮手：“準(zhǔn)奏?！?/br>
    林花謝道：“我看月師弟……月師傅跟邵師叔長得挺像啊。”

    “啊……這個，這件事是家丑，說出來給柳宗主下面子，影響太惡劣了?！鄙酆唶@道，“是我……唉，是我的問題?！?/br>
    蕭薔一甩頭發(fā)，抱著手臂道：“我用下我徒兒來增進(jìn)修為，有什么問題？邵簡，你說這種話是覺得自己有選擇的權(quán)力，還是覺得柳蘇安那種人會為了你忍氣吞聲當(dāng)冤大頭？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？”

    柳扶風(fēng)不合時宜地好奇起來：“蕭薔師祖這番cao作的原理是什么？之前聽您說來好像是跟【送子觀音】類似，但現(xiàn)在一看，怎么還用到我爸？”

    “因為【送子觀音】處于混沌狀態(tài)，消耗精血產(chǎn)生的胚胎傾向于容納孤魂野鬼；而我不僅狀態(tài)穩(wěn)定還修為高強(qiáng)，只用我一人的精血制造的胚胎只能接受我的魂魄，當(dāng)一個沒用的分身。和邵簡的精血混合制造，則可以強(qiáng)制成品失序以容納其他魂魄。”蕭薔翹著二郎腿，“不過這個方法還是不夠自然，即便我把胚胎塞進(jìn)肚子里建立聯(lián)系，最后也感悟失敗了。你小子……算了，臨安注定是柳蘇安的東西，我搶不走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