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璟南這下是真有點(diǎn)懵了，殺父弒母的仇人坐在面前，這人委屈巴巴的說下不了手？

    “那你是想....”

    “你是我最信任的人，”周銘燁打斷謝璟南，剛收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，“你看著我長大的，快十年了，我們朝夕相處快十年了....老師，我真的沒辦法做任何事傷害你的事。

    可是，可是你為什么呢？我父皇暴戾、昏庸，你要?dú)⑺銡⒘?，我早就打定主意?dāng)做不知道的。

    可是我母后，她是個很好的人啊！她那么溫柔，那么善良，是在你之前唯一保護(hù)我的人，她不該死的.....

    我知道你與我那皇叔有一段過往，你們感情深，可能....可能深過了我們這些年的情誼，可能在你心里他是最最重要的，我....這些我真的都接受了，我也沒想過要在你心里撼動他的位置....

    我原本想的就是只要能陪在你身邊，能天天看見你就夠了，可是為什么，為什么要對我這么殘忍呢？！”

    周銘燁的好看是那種很凌厲、不羈的，上揚(yáng)的眼角總是給人一種壓迫感。

    然而此時這樣一個人，在謝璟南面前哭的像個孩子，那委屈的樣子任誰看了都不會把他和那令人畏懼的九五之尊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別哭了，”謝璟南一貫見不得小皇帝這樣，這會兒也只能先哄著，“眼睛哭腫了明天怎么上朝？到時候大臣們指不定怎么笑話你呢！”

    周銘燁才不管那些，一邊落淚一邊繼續(xù)說：“所以真的像景明說的那樣嗎？當(dāng)年你以身入局，先是接近父皇，站穩(wěn)腳跟后把勢力伸向前朝后宮.....就為了給周承胤報仇？！”

    謝璟南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周銘燁的手有些抖，聲音也不自覺顫了起來：“當(dāng)年的事林高都查清楚了，你秋圍為了救父皇險些喪命，你用命去博，就為了....

    真的值得嗎？那后來你報了仇，又為什么不離開或是干脆自己稱王？輔佐我這個仇人的兒子又是為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愧疚吧，”謝璟南看向小皇帝，聲音很輕，“我當(dāng)年所做的一切，我并不后悔，但是我覺得你是無辜的，不管是你在鳳棲宮磋磨的那兩年，還是你母后的死....

    都是我對不起你，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好好長大，能活得好一些?！?/br>
    “呵，”周銘燁冷笑了一聲，臉上浮現(xiàn)出格外割裂怪異的表情，“哈哈哈哈，好一個希望我能夠好好長大，能活得好一些，好啊....好啊！”

    “可是一開始，我受的那些苦就是拜你所賜啊我的好老師！你不害死母后，我又怎么至于沒有人護(hù)著？！”

    “是我對不起你....”

    謝璟南看著這樣崩潰的小皇帝，只覺得心里鈍痛。

    他好像從某一刻開始，就錯得無法回頭了。

    什么時候呢？

    大概是從小皇帝撲倒他他卻縱容的那一刻，又或許是在同意徐皇后用她自己來換徐家平安的時候，亦或是更早之前.....

    他一次兩次心軟，在不該留余地的時候留余地，有這一天也該是他早就料到的。

    是他貪心了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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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王爺，您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讓太醫(yī)瞧瞧，”謝林看著謝璟南那憔悴的臉色，語氣已經(jīng)不是請求而是滿帶焦慮的命令。

    “我已經(jīng)讓小德子去太醫(yī)院了，您要罰我自作主張我也認(rèn)，總之您是要....”

    “好，瞧瞧也好，”謝璟南這次倒是格外好說話，朝椅子里又靠了靠，“我歇會兒，太醫(yī)到了領(lǐng)進(jìn)來就是?！?/br>
    謝林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謝璟南雖然閉著眼睛，卻一點(diǎn)困意也沒有，說是歇會兒，其實心里事情一點(diǎn)兒沒少想。

    他不記得那天周銘燁是什么時候離開的，只記得最后恍惚間，那人滿臉是淚的抱著自己，聲音很輕也很堅決的在自己耳邊說道：

    “我不會傷害你，也沒辦法原諒你，如果你真的有罪，我就替你去贖罪.....”

    他不覺得自己是有罪，起碼在他看來，為心愛的人報仇，理所應(yīng)當(dāng)，根本談不上什么罪，一報還一報罷了。

    可如果是在小皇帝的角度，自己又何嘗只是有罪，簡直罪無可恕，死不足惜。

    死不足惜.....

    小太監(jiān)尖細(xì)的聲音打斷了謝璟南的思緒：“王爺，太醫(yī)到了?！?/br>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“太醫(yī)，王爺?shù)纳眢w怎么樣？他最近吃的很少，睡也不怎么睡得好，”謝林在一邊看著，等太醫(yī)診完脈立刻上前問道，“沒什么問題吧？”

    老太醫(yī)理了理袖子，一臉嚴(yán)肅的看向謝璟南：“王爺，身體是自己的，怎么好這樣糟蹋？”

    謝璟南倒是沒有什么反應(yīng)，謝林聽見這話立馬就急了，央著老太醫(yī)趕緊開點(diǎn)藥給調(diào)理調(diào)理，這人才將將而立之年，身體可傷不得。

    “小總管別著急，王爺這是思慮過重、郁結(jié)于心，”老太醫(yī)胡子花白，看著就讓人心生信賴，安撫的話說出來也莫名讓人覺得安心。

    “這毛病說大也大，說小也小，思慮太重、憂思難舒時間一長，身體虧損不說，就連壽數(shù)也是要受影響的，吃藥也只是起一個輔助作用，最根本的還是要王爺把心放寬。

    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是咱們凡人能看透的，太過沉溺，深陷其中，于自己于旁人，都沒有什么好處的。

    王爺還是，要多寬寬心，該發(fā)生的，無論如何都會發(fā)生，勞心傷神又能有什么用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