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之中，他伸出手掩住了面容。

    顧長風(fēng)站在角落里，沒有?人?瞧見?他的動作，只有?蕭言看得清晰，他心中酸澀，如今沈希已再不是他的妻子?，他連追出去都不敢。

    也就只有?在人?前，他還能虛張聲勢地言說他是沈希的丈夫。

    卻不想就連這?堪堪撐起的屏障，亦被?人?給戳破了。

    顧長風(fēng)看向蕭言，漠然?的眼?底帶著些偏執(zhí)，他的聲音是冷的，卻盡是滾熱的嘲意：“你就是一個懦夫，你護不住她?，也對不起她?。”

    蕭言的身軀陡地一震。

    他難以?置信地看向顧長風(fēng)，滿臉都是驚愕：“你說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我說你對不起小?希?！鳖欓L風(fēng)冷淡地抬起眼?，“你對不起她?的信賴，對不起她?的倚重，是你將她?推到深淵里面的?！?/br>
    他這?話是什么意思？什么……深淵？

    蕭言的手腳冰涼，方才聽見?沈希承歡的哭聲時，他都沒有?這?般駭然?過。

    當(dāng)初她?都主動引誘蕭渡玄了，定然?是與他有?情才對，而且方才他們私下相處的時候，也與尋常的愛侶沒什么區(qū)別。

    顧長風(fēng)為什么要這?樣說？

    蕭言正欲多問，顧長風(fēng)就抬腳離開了內(nèi)室。

    *

    沈希和沈宣過去的時候，沈慶臣的容色依舊是冷的，他雙腿交疊坐在太師椅上?，譏諷地說道：“真不知道你們家是怎么回事，每次都朝著小?輩下手。”

    “是不敢沖著我來嗎？”他風(fēng)流的眉眼?中盡是冷厲，“還是覺得我女兒就是好欺負(fù)？”

    兩家水火不容，多年來關(guān)系都極差。

    當(dāng)初知道陸仙芝給沈希下藥的時候，沈慶臣還在囹圄中，沒空幫她?報仇。

    如今他可不是騰出手腳，能盡情地刁難陸家了嗎？

    沈希撫了撫額角，她?是真沒想到，就這?樣一樁小?事，竟能牽扯出來這?么多的人?。

    就仿佛她?不是落水，而是被?人?給下毒了似的。

    可不管怎么說，沈希的心境都大大地好轉(zhuǎn)起來了，真沒想到她?被?困深宮多日，還有?這?么多人?在想念著她?、牽掛著她?。

    眼?見?父親吵得這?么兇，沈希也不好拆他的臺。

    她?只低低地喚了一聲：“父親?！?/br>
    沈慶臣沒有?想到她?蘇醒得這?么快，見?沈希過來，他也沒有?功夫理會臉色鐵青的陸恪，當(dāng)即就起身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沈希也不知道沈慶臣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他出入陸府，跟出入越國公府一樣自然?。

    不過能尋到一個說話的地方，她?的心神還是放松了許多。

    開闊的亭臺里只有?他們二人?，侍從都站在不遠(yuǎn)處候著，防止隔墻有?耳。

    沈慶臣有?些急切地問道：“小?希，你這?些天?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自從沈希出事以?后，他就焦灼憂慮了許久，直到那日在明光殿里再見?到沈希，他才放松少?許。

    不得不說，蕭渡玄簡直就是個徹頭?徹尾的瘋子?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再回想起兩年前的舊事，沈慶臣心底都感到發(fā)寒，在那個時候蕭渡玄恐怕就已經(jīng)動了心念，想要行殺父奪女的事。

    他是沈希的依仗，也是沈希最大的靠山。

    若是在那時候他沒有?出走燕地，真的被?害死，沈?？峙乱呀?jīng)徹底淪為蕭渡玄的禁臠了。

    至于蕭渡玄說什么是沈希主動引誘，沈慶臣是一個字都不信。

    風(fēng)月場上?，男人?的話是最當(dāng)不得真的。

    尤其是身處高位的男人?，言說姑娘主動引誘的時候，多半都是道貌岸然?的遮掩。

    沈希低下眼?眸，輕聲說道：“我沒事，父親?！?/br>
    “我那天?意外從馬上?掉下來了，”她?緩聲說道，“所以?這?些天?方才一直沒有?出來?！?/br>
    沈慶臣的眼?底依然?有?些發(fā)紅，他帶著怒意說道：“你都和離了，又不是他的妃嬪，縱然?養(yǎng)傷也應(yīng)該在家中養(yǎng)，他哪里有?資格限制你？”

    之前聽聞他們的事，他就震怒地發(fā)過一次脾氣。

    這?一次沈慶臣似乎是更慍怒了。

    沈希抬起眼?眸，將手覆到沈慶臣的手背上?，輕聲說道：“你也別太擔(dān)心了，父親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君，咱們是臣?！彼?的睫羽顫了顫，“您這?樣生氣，同他硬碰硬，那也是沒辦法的?！?/br>
    沈慶臣的脾氣倏地就落了下來。

    他的眉眼?依然?帶著青年時的風(fēng)流，可經(jīng)了這?兩年的諸多事宜，他的神態(tài)也不似那時恣意，總歸是染上?了些頹唐。

    沈慶臣低下眉眼?，輕聲說道：“那你是要父親眼?看著你受苦嗎？”

    聽到他的話語，沈希的心像是被?針扎了一下似的。

    她?的眼?眸有?些熱，搖了搖頭?，說道：“您真的不必那般憂慮，他對我……還是很好的?！?/br>
    沈希的話語含蓄，但沈慶臣哪里聽不出她?的意思？

    她?不過就是想讓他別太擔(dān)心，方才這?樣說。

    他的女兒原本是高貴的世家女，該掌鐘鳴鼎食之家的闔府權(quán)柄，該恣意地在宴席上?舒展氣勢才華。

    如今竟卻是在強權(quán)的脅迫之下，做了無名無分的禁臠。

    “是父親對不住你……”沈慶臣的話語更加愧疚，“如果知道他是這?樣的人?，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帶著你回來上?京?！?/br>
    他啞聲說道：“就是隱姓埋名，在江左老家待著，也比現(xiàn)下要暢快的多?！?/br>
    沈希輕笑了一聲，說道：“父親，您說笑話呢?！?/br>
    若是隱姓埋名就能擺脫蕭渡玄的掠奪，可就太簡單了。

    普天?之下，莫非王土。

    蕭渡玄曾經(jīng)對她?或許只是記恨，還沒有?那么強的占有?欲，如今她?就算逃到了天?涯海角，他估計都會將她?給抓回來的。

    而且沈希并沒有?那么高尚的情cao。

    她?不想過隱居山林的平靜生活，她?所渴望的從來都是萬人?之上?的光鮮亮麗。

    恰在這?時侍從言說樂平公主尋過來了。

    沈希看了眼?天?色，暮光昏沉，馬上?就要天?黑了。

    她?站起身向沈慶臣說道：“父親，我們下回再見??！?/br>
    方才是為了給沈希遮掩，樂平公主才一直沒有?過來，她?是奉蕭渡玄的令過來陪著她?的，這?會兒天?色暗下來了，樂平公主自然?要陪著她?離開。

    今天?的波折雖然?多，但沈希的目的卻全都達(dá)成了。

    直到車駕停在明光殿前的時候，她?的心情都還是舒暢的。

    蕭渡玄一邊翻看文書，一邊擺弄新得的玉佩，見?沈希進(jìn)來，他容色如常，輕聲說道：“晚膳用了嗎？”

    他經(jīng)常讓她?陪著用膳，尤其是晚膳。

    沈希意識到后就再也不在外面用膳，有?時蕭渡玄回來的晚，她?也一直等著他。

    這?是很簡單的討蕭渡玄歡心的法子?，沈希不會在這?上?面忤逆他。

    她?坐到他的身旁，乖順地說道：“沒有?，陛下。”

    蕭渡玄的眸色微暗，聲音低?。骸澳悄沭I不餓？”

    沈希沒有?聽懂他話里的意思，她?懵懂地點了點頭?，說道：“我餓了，陛下?！?/br>
    “好?！笔挾尚p聲說道，“那先喂飽你。”

    被?他突然?凌空抱起，按在桌案上?的時候，沈希的腦海中一片空白，蕭渡玄的指節(jié)修長冰冷，輕易地分開了她?的腿根。

    那枚嶄新的玉佩抵入了她?的唇齒間。

    玄色的龍紋玉佩色澤瑰麗，雕琢精美?，就是過分的復(fù)雜了些。

    沈希艱難地含住玉佩，牙關(guān)被?破開，喉嚨也被?很快地抵弄到了，她?的眸里瞬時就泛起了水意。

    她?哀哀地看向蕭渡玄，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?樣。

    蕭渡玄的眸里盡是冷意。

    “哪里人?多，哪里危險，還往哪里湊。”他揉了揉沈希的唇瓣，“小?時候是不是就告訴過你，不可以?這?樣？”

    蕭渡玄的語氣嚴(yán)厲，玄色的眼?眸里晦暗冰冷：“還是說你覺得出了宮，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沈希有?些害怕了，身軀止不住地想要往后退縮。

    但蕭渡玄攥住了她?的細(xì)腰，讓她?的軟臀只能緊緊地貼在桌案上?。

    他個子?很高，俯身的時候能將所有?的光亮都給奪走。

    陰影傾覆下來后，沈希的心底都是黑壓壓的，她?微微向后倚靠，將眼?眸給闔上?了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夜色濃黑時，沈希才終于用上?晚膳。

    她?披著蕭渡玄的外袍，眼?眸紅腫，明明已經(jīng)累到了極致，卻還是連坐都不敢坐。

    侍女給她?尋了兩個軟墊，小?心地扶著她?，沈希才艱難地坐了下來，她?哭得太厲害了，連低哼聲都有?些沙啞。

    她?腹中又飽脹又空空，顫抖著手握住玉筷開始用晚膳。

    得虧李韶來得及時，他要是不過來，天?知道她?到什么時候才能吃上?東西。

    但沒吃多久沈希就覺得反胃，她?向后倚靠，慢慢地揉了揉小?腹，將腿分開了些。

    正對著她?的是一盞高大的銅鏡，鏡中的她?眉眼?含春，連眉梢都盡是風(fēng)流，像是被?澆灌到熟艷的花朵，被?滋養(yǎng)得太好了，有?些超出這?個年齡的綺媚。

    沈希帶著自厭情緒地放下玉筷。

    但蕭渡玄還沒回來，她?又不能去沐浴。

    白日里的好心情只在這?么短暫的一兩個時辰，就全部消逝殆盡了，強烈的壓抑感讓她?心中極是煩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