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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351節(jié)

    張安世又摸摸他的腦袋道:“瞻基是個有志氣的人,將來肯定會比你父親要強(qiáng)得多,所以才更需要去除心中的雜念,想著怎么樣,才可不去做那些天怒人怨的事!快吃吧,吃完了,阿舅陪你睡,明日我?guī)憧纯丛蹅兊墓し?。?/br>
    朱瞻基點(diǎn)點(diǎn)頭,此時他似乎在想著什么,有些事,他想的還不夠透,卻好像內(nèi)心深處,有一種東西被撞擊了一下。

    尤其是小六兒他們,一個個感激涕零的樣子,可分明他們?nèi)绱送纯嗟幕钪?/br>
    這些揮之不去的畫面,讓他總是無意識地呆滯著一動不動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過了幾日,一封奏疏,送到朱棣的御案前。

    朱棣一看,臉色微微有些陰沉:“召翰林侍講學(xué)士陳言,侍讀周文章。”

    亦失哈見朱棣神色不善,便忙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不久,陳言、周文章覲見,二人行禮。

    朱棣道:“二卿所奏,可是如實嗎?”

    陳言道:“陛下,皇孫這些日子,無心進(jìn)學(xué)……臣……臣……本不敢為此進(jìn)言,只是……只是……此事關(guān)乎皇孫,涉及國本,不敢不察啊?!?/br>
    朱棣皺眉起來:“他是不是身體不好?”

    陳言遲疑的樣子道:“臣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怒道:“有什么話,直言無妨,在此期期艾艾個什么!”

    陳言只好道:“這些日子,皇孫本就無心進(jìn)學(xué),前兩日的時候,安南侯又帶皇孫出去游玩了一兩日,皇孫便連書堂都不去了……皇孫身負(fù)社稷所望,倘若長此下去,臣擔(dān)心……再者……皇孫金貴,擅離東宮,這樣小小的年紀(jì)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瞥一眼亦失哈。

    亦失哈道:“是有這么一回事,不過這是皇后娘娘恩準(zhǔn)的?!?/br>
    朱棣便對陳言破口大罵:“你自己教不好皇孫,卻來怪別人?入你娘,平日里你不是說你自己如何學(xué)富五車、桃李滿天下嗎?”

    陳言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只好不停叩首:“臣萬死之罪?!?/br>
    朱棣道:“去將皇孫召入宮中來,朕好好教他。”

    亦失哈不敢怠慢,火速去了。

    朱棣隨即又開始對陳言破口大罵:“一群酒囊飯袋,朕要你們有何用?混賬東西……虧得你還是侍講學(xué)士。”

    侍講學(xué)士在翰林之中,地位崇高,這翰林的主官乃翰林大學(xué)士,此后便是兩個侍講學(xué)士了,其下便是侍讀學(xué)士和侍講、侍讀、修撰、編修等等。

    可以說,侍講學(xué)士品級看上去不高,在清流之中的地位卻是不低,清貴不可言,即便將來一只腳邁入文淵閣,也不會讓人覺得意外。

    陳言被罵了個狗血淋頭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不敢回嘴,生怕回一句,朱棣直接動手打人,朱棣可是有前科的,而且還有太祖高皇帝的遺傳。

    兩炷香之后,亦失哈氣喘吁吁進(jìn)來:“陛下,陛下……皇孫今日……也不在東宮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:“……”

    亦失哈道:“說是今兒,又去棲霞尋他阿舅了,太子殿下說……不依他……他便哭哭啼啼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:“……”

    陳言這時好像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:“陛下,你看,這真不是臣的過失啊,臣不敢言皇孫頑劣,只是……他成日與安南侯廝混一起,無心進(jìn)學(xué),這如何怪得臣來?”

    朱棣這時有些詞窮了,只好罵道:“那臭小子出息了啊,子不教父子過,朕看他爹也不是個好東西,入他娘的太子,自家兒子也疏于管教?!?/br>
    亦失哈低著頭,大氣不敢出。

    朱棣道:“他爹不管,只好朕這個皇爺爺來管了,將朕的鞭子帶上,去嚇嚇?biāo)?,給他一點(diǎn)顏色看看?!?/br>
    第208章 圣孫

    棲霞。

    眼看要年關(guān)了。

    天色寒冷。

    朱瞻基手里握著一支冰棒,冰棒里還添著綠豆。

    大概是因為身在的環(huán)境溫度比較高,冰棒融化得有點(diǎn)快。

    朱瞻基愉快地舔食著,那個叫小六兒的大孩子則跟在他的后頭。

    張安世牽著朱瞻基的手,站在一個巨大的平爐前,灼熱的熱浪一陣一陣地襲來。

    即便是寒冬臘月,這兒工作的匠人們依舊赤著身,只穿一個護(hù)襠,來回穿梭。

    自平爐里流出來的鋼水,順著隔熱層的凹槽徐徐流淌,恍如黃金的液體一般。

    朱瞻基惹得小臉通紅,他下意識的,將所剩無幾的冰棒全塞入了自己的嘴里。

    張安世在一旁道:“看到了嗎?這便是咱們的爐子,靠這個出鋼,一個爐子,每日能出幾千上萬斤。”

    朱瞻基在嘴里嚼了幾下,就把冰棒都吃掉了,此時道:“阿舅,能賣錢嗎?”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掙錢是次要的?!?/br>
    朱瞻基大惑不解:“為啥?”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人生下來,就能產(chǎn)生價值,只是產(chǎn)生價值有兩種方式?!?/br>
    朱瞻基更覺得驚奇了,念道:“兩種?”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一種是靠自己勞力來掙錢,還有一種,是靠別人的勞力來掙錢?!?/br>
    朱瞻基下意識的就問:“那阿舅是靠啥來掙錢的?”

    張安世臉一紅:“阿舅不一樣,阿舅是靠聰明才智來掙錢的?!?/br>
    朱瞻基道:“有沒有一種可能,那些靠別人的勞力來掙銀子的人,都會說自己是靠聰明才智來掙銀子的?”

    張安世咳嗽:“好啦,不要計較這么多,世上許多事,你不能去深究,真要深究,就成虛無了。阿舅帶你來此,是要告訴你,力量是源于哪里,地里長出莊稼,養(yǎng)活了更多的百姓,將百姓組織起來,讓他們進(jìn)行生產(chǎn),便有更豐富的物資,有了豐富的物資,就有了軍馬,有了商隊,軍馬保障商隊,商隊流通財富,總而言之,萬物都是聯(lián)系一起的?!?/br>
    朱瞻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張安世道:“我明白啦?!?/br>
    他舔了舔嘴唇,唇上還殘留著一絲絲的香甜滋味,他愉快地道:“這樣說來,所以我們的目的,就是更多財富,更多的兵馬,更多的商隊……可……可是阿舅……這一切又是為何呢?小六兒那樣的人……還不是吃不飽飯,沒有衣穿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因為……有這些……他們才能勉強(qiáng)吃飽飯,才能有一些衣穿,如果沒有這些,可能更慘?!?/br>
    “難道就沒有讓所有人都滿意,又可有許多商隊,許多軍馬的方法嗎?”

    張安世一攤手:“閉嘴,說了很多事情是不能深究的?!?/br>
    “噢。”朱瞻基倒是乖乖地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張安世便又道:“待會兒,我?guī)闳ゼ欣锟纯础!?/br>
    “好?!敝煺盎樕细〕隽诵老?。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讓你見識一下商戶是如何互通有無的?!?/br>
    朱瞻基點(diǎn)頭:“好?!?/br>
    他對一切都好奇,一雙眼睛,觀察著東宮之外的世界。

    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這個世界的模樣,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。

    東宮是個簡單的結(jié)構(gòu),只有貴人和奴仆,而在這里,他方才知道,那些供奉自己的器皿和食物是從哪里來的。

    原以為很簡單,現(xiàn)在才知,這里頭是無數(shù)像眼前這些赤身,冒著熱汗,渾身被灼熱燙的發(fā)紅的人,日夜不歇地創(chuàng)造出來的。

    這些人……機(jī)械式的做著手頭的工作,可似乎……他們并沒有覺得愁苦。

    就好像小六兒一般,在這苦中竟能作出樂來。

    尤其是他這個靠“聰明才智”來創(chuàng)造價值的阿舅,分明阿舅從他們身上掙了許多許多的銀子,可他們對阿舅,竟帶著感激涕零。

    阿舅所過之處,人們竭誠歡迎,真如衣食父母一般。

    朱瞻基的小腦瓜里,驟然之間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……

    那么……他們“再生”之前……是什么模樣?

    還有……這些人說,他們比外間許多人,已好了不少,甚至以自己能在此做工而驕傲,那么……其他地方……的人又是什么模樣?

    阿舅還說他的皇爺爺已算是圣君了,至少天下太平,而那些昏君治理之下又是什么樣子?

    這般一想,他不由自主的覺得毛骨悚然,好像自己所見的,是一個恐怖片。

    而這種恐怖,遠(yuǎn)超出了朱瞻基的理解范圍,讓他時不時心中顫栗。

    他又不禁想,這樣說的話,阿舅是好人,還是壞人?

    他越想,越糊涂,知道的越多,便越能感受到自己的無知。

    張安世隨即道:“昨日交代你默的書,你默出來了嗎?”

    朱瞻基道:“默出來了,我還多讀了幾篇。”

    張安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:“不錯,不錯,果然有我們張家的遺傳,打小就愛學(xué)習(xí)?!?/br>
    朱瞻基很是耿直地道:“我只是覺得,比起挖煤和撿煤,還有碼頭上做腳力,讀書實在太容易啦。”

    說完這些,朱瞻基耷拉著腦袋起來,又道:“身邊的人,從前都在夸獎我,說我這個厲害,那個也厲害。我原以為自己生下來便很了不起,現(xiàn)在才知道,原來我什么都干不好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摸摸他的腦袋,親切地道:“有這樣的見識,你已經(jīng)遠(yuǎn)超許多人了,連我那幾個兄弟,都不如你呢。人的本領(lǐng)可能有高低,可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先要正確的認(rèn)識自己,就比如說你那皇叔朱高煦吧,他難道沒有本領(lǐng)嗎?”

    “他沖鋒陷陣,所向披靡,軍中不知多少人都佩服他,可當(dāng)初他為何做下那樣多的糊涂事?就是因為身邊夸獎他的人太多,以至于他得意忘形,竟真以為,自己比天下人都要高明,比誰都了不起。人一旦有了這樣的認(rèn)知,無論他學(xué)會了多少的本領(lǐng),是否有真才實學(xué),這樣的人……永遠(yuǎn)都成不了氣候?!?/br>
    朱瞻基眼前一亮,興奮地道:“我懂了?!?/br>
    “又懂了啥?”

    朱瞻基道:“我終于明白,為何阿舅能成大器了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驕傲地道:“哪里,哪里,阿舅短處還是很多的,比如太重視親情,比如人太老實……你來說說看,阿舅有什么了不起。”

    朱瞻基道:“我聽人說,阿舅前些日子,還救了駕,身上穿著兩副甲,那刺客刺來匕首,竟是奈何不得阿舅一分半點(diǎn)。這便是阿舅的長處,阿舅能正確認(rèn)識自己,知曉自己沒什么本事,所以寧愿將甲穿厚實一些,如此一來,反而沒有給刺客們機(jī)會?!?/br>
    “倘若是皇叔那樣志得意滿,沒有正確認(rèn)識自己的人,遇到那樣的情況,現(xiàn)在只怕早已被刺客殺死了。這樣看來,阿舅也并非完全沒有優(yōu)點(diǎn),我以后要向阿舅學(xué)習(xí)這一點(diǎn)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怒了,頓時罵道:“我教你這些,是告訴你,身邊的人都吹捧你,只有阿舅心疼你,會指出你的缺點(diǎn),讓你對自己有正確認(rèn)識。沒想到你竟這樣奚落我。好的很,果然是沒有良心的?!?/br>
    朱瞻基看阿舅真的生氣了,縮了縮脖子,再不作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