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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468節(jié)

    顯然,朱棣還品味不出張安世這話里的意思。

    張安世便耐心解釋道:“陛下可還記得,當初的冰敬炭敬,至少有記載的以來,從宋朝的花石綱到生辰綱,再演化到元朝迄今的冰敬炭敬,這天下可謂送禮成風。這樣的情況,一直是屢禁不止,如當初陛下所言,即便是太祖高皇帝,也難以禁絕。”

    “臣就在想,既然這難以禁絕,那么為何……就不從中謀取好處呢?陛下,我們可以換一個思路,即用新的思維去應付這老的問題?!?/br>
    朱棣低頭繼續(xù)看賬簿,越看越心動,口里道:“繼續(xù)說,繼續(xù)說,別停。”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所以臣在想,臣沒辦法幫助陛下禁絕冰敬炭敬,可是從這里頭掙錢,總可以吧?!?/br>
    頓了頓,張安世接著道;“既然要掙錢,那么就得選擇一樣東西,我們暫且稱其為……禮票。”

    禮票?

    朱棣有時恨不得鋸開張安世的腦子,想看看里頭,到底都裝著些什么。

    看著朱棣發(fā)亮的眼眸,張安世笑著道:“對,我們可以將禮物的本質,剖析出來。禮物是什么呢?雖說這禮之上,有諸多光鮮的詞匯,可它的本質,就是利益的交換!問題的根本,還是在這個利字上頭?!?/br>
    “通常我們說到利字就想到金銀,也確實是如此,這金銀所代表的就是利,那么我們?yōu)楹尾荒靡粯訓|西,來取代金銀呢?”

    朱棣若有所思地看著張安世,下意識地道:“你說的有道理,可是世上要取代金銀,何其難也?!?/br>
    這讓朱棣不禁想到了寶鈔,寶鈔到了他的手里的時候,幾乎上已經(jīng)是玩崩了。

    一想到這個,朱棣就滿肚子的怨念。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金銀之所以也有價值,一方面是稀有。而稀有這方面好辦,只要商行這邊能夠控制住源頭,這物品的稀有與否,還不是商行說了算?!?/br>
    朱棣道:“還有呢?”

    “還有就是它必須得有價值?!?/br>
    朱棣道:“這酒,你敢賣十兩銀子,就是有價值?”

    “陛下,價值的本質,不在于它是否真正存在價值與否,就像遠古的時候,人們認為貝殼有價值,所以拿貝殼拿來作為貨幣與人交易一樣,直到后來,冶煉和鑄造的工藝成熟,金銀銅才漸漸的取代了貝殼的地位。酒水是否有價值,就必須得讓人們認為,它到底值不值這個價。”

    朱棣此時就像一個好學的學生,繼續(xù)問道:“那怎么讓人認為值這個價?”

    張安世就直接地道:“讓掌握話語權的人,擁有它!”

    朱棣:“……”

    這其實是個并不復雜的問題,至少朱棣能夠理解!朱棣所不理解的是,入他娘的,這樣也可以?

    張安世笑吟吟地繼續(xù)道:“當許多達官貴人,還有許多商賈們都擁有它,并且能從它的身上謀取好處的時候,自然也就不必陛下和臣去鼓吹,便會有無數(shù)人去吹噓它的價值。”

    說到這里,張安世沉思了一下,才又道:“這就好像,擁有大量土地的人,會不斷地宣揚土地的價值有多高。豬rou販子們,會吹噓這吃豬rou的好處一般。”

    朱棣點頭,這么個說法就易懂多了。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而這里頭最大的問題就在于,怎么將酒塞到這些誒達官顯貴們的手里。當然,商行也不是不可以徐徐圖之,辦法總是有的,可以進行宣傳,可以慢慢地推廣??沙荚谙耄@個效果太慢了,所以臣就干了一件……事?!?/br>
    不用張安世說出來,朱棣就接了話:“你召了那錦衣衛(wèi),四處盤查!”

    張安世點頭笑道:“對,四處盤查,就是杜絕那些送冰敬炭敬的人四處活動,讓他們的金銀送不出去,教他們心急如焚。”

    朱棣頷首:“最后就不得不送你這酒了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繼續(xù)分析道:“送酒,是他們不得已而為之。可是這酒,也必須得滿足送的條件,比如,它獨一無二,這獨一無二最是重要。這其次嘛,就是它的價值高昂,價值高昂的好處就在于,只需提上幾箱,就可登門,也比較便利?!?/br>
    “除此之外,還有最重要的是,它的價值一目了然,譬如臣定價五兩又或是十兩,這東西一送,接受禮物的人,心里立即就有一個數(shù),一下子就曉得……對方禮物的輕重?!?/br>
    朱棣不禁失笑道:“這倒是,你一說多少酒,朕就立即能算出大致能值多少的銀子,原來這里頭還有這樣的名堂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當然,要達到這一點,其實還是不夠的。因為……雖然大家都有了這酒,甚至是不少涉嫌買賣的商賈,也因這酒而得利。因此,人人都會吹噓這酒的價值,可要維持它的價值,卻是不容易?!?/br>
    朱棣便又好奇地道:“那又該怎么做?”

    “前期的時候,臣將酒賣出去的同時,還偷偷讓人進行高價的回收。五兩賣出去,卻讓一些商賈,以五兩三錢銀子大肆收購?!?/br>
    朱棣一聽,不解地道:“這豈不是虧大了?”

    張安世嘿嘿一笑:“不虧,不虧。陛下,實際上,雖然進行了回收,這收回來的酒,也沒有多少瓶?!?/br>
    朱棣詫異道:“這又是什么緣故?”

    張安世樂呵呵地道:“陛下,當你知道一個東西,它在漲價,你還舍得賣出去嗎?就好像,許多百姓,打死也不肯賣土地一樣。別看農戶們老實,可他們卻堅信一點,那即是……土地從長遠來看,價格總是會越來越高的。因而,在鄉(xiāng)間,但凡作賣土地的人,無論是否高價賣出,都會被鄰人和同族同宗之人斥責為敗家子?!?/br>
    朱棣恍然大悟的樣子,點頭道:“你說的有理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接著道:“所以這才是保持價值的不二法門。原本收了禮的人,應該會很快將酒倒賣出去,造成市面上到處都是這酒,只怕用不了多久,這酒的價格就要暴跌。卻因為這酒在市面上開始上漲了,原本收了酒的人,反而就不急著賣了,在他們的心里,反正這酒隨時都可以換錢的,將來的售價,可不好說,再加上臣這邊控制了產量,大家便更不愿意賣了?!?/br>
    朱棣哭笑不得:“你這家伙,算是將他們的心思給拿捏住了。”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人嘛,總是趨利避害的。當然,也是這酒水的好處,酒水易于保存,而且……話又說回來,這酒水保存的時間越長,在人們的心目中,價值就越高。所謂十年佳釀,百年佳釀,就是這么一個意思。只怕現(xiàn)在許多人家,都在拼命地挖酒窖藏酒呢!”

    “如此一來,絕大多數(shù)的酒,就都在達官貴人們的窖藏里頭,自然而然,也就不必擔心市面上的酒太多,這酒水的價格下跌了。而臣再在源頭上控制產量,自此之后,這將酒水當做贈禮的事很快就會風行起來,這酒水的收益,也就有保障了?!?/br>
    “臣這一招,學的乃是唐朝的,當時的達官貴人們,以儲存昂貴的香料為風尚。唐朝時,尤其是在晚唐的時候,抄家所得之物,大多都是一個個倉庫的香料,這些香料,俱都價值不菲。這是因為香料也易于保存,價值很高,而且用香料代替了金銀,也可避人耳目。只是香料這東西,畢竟是外來之物,大家儲存這個,便宜的也只是販運香料的胡商??蛇@宮廷御釀,卻是對陛下有著實打實的好處,等于是達官貴人們家里源源不斷的金銀,都流入了陛下的手里?!?/br>
    朱棣聽罷,大喜道:“說得對,你說的對,他們得了酒,朕得了銀子,不過……”

    這時候,朱棣卻又皺眉起來:“朕終究乃是皇帝,這樣干,無非是將他們盤剝百姓所得,轉移到了朕的身上,這天下都是朕的,朕實在于心不忍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陛下,既然這些錢,已不可避免要流入他們的口袋,那么陛下取之,又有何不可?陛下若是當真愛護百姓,那大可以拿這些銀子,造福天下百姓!總也比流入到他們的手里,任他們揮霍要強?!?/br>
    “所謂兩相其害取其輕,其實就是這么一個道理?!?/br>
    朱棣卻是若有所思地道:“如何才能造福天下?”

    “造船,安置天下百姓,將來再以模范營為樣本,締造一支精銳軍馬,用最低的成本,為陛下開疆拓土,這些開出來的疆土,可以安置百姓,除此之外,建立這樣的軍馬,就必須得擴大鋼鐵和大量作坊的生產,這些都要銀子?!?/br>
    這世上,想要讓人過得好一些,無非就是兩種辦法,一種是占別人的,一種是搶朱家和士紳們的。

    資源只有這么多,總得消滅一點什么,才能讓人的日子富庶一些。

    可顯然,張安世從出生起,就與皇族捆綁在了一起,總不能告訴朱棣,我看我們吃的比較多,要不,來個自上下而下的……

    那么,擺在張安世面前的,其實從一開始,就只有一條路可走,這條路已經(jīng)有許多人走過了,行得通。

    而且張安世的這番話,某種程度而言,正合朱棣的心意。

    朱棣瞇著眼道:“模范營現(xiàn)在如何?”

    “除了費錢,一切都好?!?/br>
    朱棣道:“這模范營,確實堪為天下軍馬的表率。”

    說到這個,朱棣很是心動,于是道:“過一些時日,你上一道章程來,這事兒,朕與你好好地合計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卻是突的道:“臣還有一事?!?/br>
    朱棣道:“說罷。”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現(xiàn)在下西洋,再加上商行在海外的開拓,還有諸藩王的安置問題,都已有了眉目。將來必須營建港口,建造許多的艦船。臣在想,這件事,已越來越重要,可謂是刻不容緩,不如在這六部之外,再設一處海事部,如何?若能如此,無論是對商行,還有造船,以及各處口岸,甚至是對駐扎海外的藩王,就都可進行管理了?!?/br>
    朱棣卻是皺起眉頭道:“你認為百官肯同意嗎?”

    張安世干笑道:“這個……臣不好說?!?/br>
    朱棣頓了頓道:“朕再思量一二吧。”

    說著,他低頭繼續(xù)看這酒水的賬目,又不禁一陣心熱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,朕也算是富可敵國了。

    而朱棣的性情,本就是不甘寂寞的那種,他腦海里,已有無數(shù)的念頭紛沓而至。

    沉吟良久,朱棣道:“你那加的那五萬食戶,你自己選吧。”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張安世一愣,這真是有點出乎意料。

    朱棣道:“朕早說過,你立了功勞,朕便少不得你的好處,你想就食哪里,朕都一概準了?!?/br>
    頓了頓,朱棣加了一句:“京城除外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怦然心動。

    雖知道,立功就有好處,可這真是意外之喜!

    五萬戶,不是小數(shù)目,他若是選在了任何一個富庶的地方,就等于是接近半個府幾個縣的稅賦,就都在張家的手里,世世代代……都可以吃下去。

    張安世沉吟了很久,道:“臣希望……以輕罪流放之人……為食。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朱棣大吃一驚,他本都做好了將江西或者江浙的幾個縣給丟出去得了。

    畢竟張安世給他掙的實在太多了,功勞又大,若是不重賞,實在說不過去。

    可哪里想到,張安世的要求,竟是這樣的簡單。

    每年朝廷都有大量流放的人,有的是抓捕的流民,也有一些偷竊或者其他罪行流放之人,而一般情況,朝廷流放的地方,要么就是讓他們去邊鎮(zhèn)戍邊,要么就是去瓊州或者是廣西、貴州等地,充實那里的人口。

    張安世卻想要這些人!

    要知道,這些人,大多都沒有一技之長,但凡有一技之長,也不致犯罪,而且大多窮困,從他們的身上,是揩不出油的。

    朱棣聽罷,深吸一口氣,看著張安世也顯得有些不同了,道:“哎,若是人人都如張卿這般,不計個人得失,只為朝廷分憂,天下哪里還會有什么內憂外患?”

    張安世做出了最差的選擇,自然,令朱棣頗有觸動。

    朱棣還是覺得這樣不妥,便道:“朕可以賜你寧波府,或者吉安府的人口……”

    張安世卻是搖頭道:“陛下,臣覺得……有這些囚徒就可以了。當然,也需要一些匠人,還有其他一些手藝人,數(shù)目……在五千上下?!?/br>
    朱棣看著張安世很是認真的樣子,便也沒有再反對,他臉上的贊許之色怎么也蓋不住。

    他點頭道:“準,都準了。只是這些人,你打算如何安置?”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陛下不是說,鄭公公他發(fā)現(xiàn)爪哇東南一處島嶼嗎?那地方偏僻,不如就讓臣將人安置在那里吧?!?/br>
    朱棣皺眉起來,他立即想起了什么,隨即道:“你說的是,那有袋子的老鼠的所在?”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對對對,就是那兒?!?/br>
    朱棣皺眉道:“那地方太偏遠了,連爪哇都不如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臣這個人,與世無爭……”

    一聽與世無爭四個字,朱棣的臉就不自覺地抽了抽。

    張安世繼續(xù)道:“在那兒,安置一些流民,將來……等臣老了,亦或者是子孫們長大了,至少也有了一個去處。臣原本也是想去安南的,畢竟此前,陛下在安南給臣賜了一塊食邑,可臣左思右想,這安南之地,終究還是臣的兄弟朱高煦做的總督,他在安南,嘔心瀝血,怎好白白占了他的地?不如去那島,與袋鼠為伴也好?!?/br>
    朱棣聽罷,不禁唏噓。

    他真是覺得張安世虧死了。

    就不說其他地方,就說當初的食邑安南那地方,也算是土地肥沃,物產豐饒,至少人口還算是稠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