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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663節(jié)

    “都督,都督……”

    張安世出了大殿,在前頭走著,聽到叫喚,駐足,卻見楊溥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。

    張安世笑著道:“楊學(xué)士方才真是大出風(fēng)頭,我看,不久之后就有恩旨來了,一定要升你的官?!?/br>
    楊溥卻是臉色鐵青,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:“張都督方才為何不與那劉觀據(jù)理力爭?鐵路的事,花費巨大,動用的民力之多,不亞于是修黃河,若是不謹(jǐn)慎,是要出大亂子的?!?/br>
    看楊溥氣呼呼的樣子,張安世卻是很從容地點頭道:“我知道啊?!?/br>
    楊溥看著張安世的樣子,眉頭皺得更深了,道:“都督既知,就決不能模棱兩可,否則這鐵路不如不修。”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楊學(xué)士是聰明人,既然是聰明人,難道沒有想過,為何陛下對此,也沒有堅決的態(tài)度嗎?”

    楊溥沒有多想就道:“這自然是因為,涉及到了各省,若是陛下徹底采用下官的方案,各省必然對鐵路不甚用心,甚至可能,會有人暗中阻撓。他們是山高皇帝遠(yuǎn),即便陛下也未必能時刻監(jiān)視,怕有人成心使壞,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“這就對了!”張安世深以為然地點頭道:“否則以陛下的性子,只怕早已暴跳如雷,那劉觀哪里還敢多嘴?”

    楊溥道: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可是什么?可是你擔(dān)心……這些人會鬧出亂子?哎,我們在直隸的新政,何其不易啊。可你有沒有想過,這新政的推行,哪里有這樣的容易?歷朝歷代的變法,你又何曾聽說過有不流血的?”

    “所以啊,與其這個時候據(jù)理力爭,倒不如……就拭目以待,看看他們怎么折騰,我張安世敢說,無論是誰,要修什么鐵路,他都修不成。不但修不成,且還會惹下天大的禍端來,你不給他們機會折騰一下,他們就會覺得自己很有本事,到時反而對推行新政和鐵路不易?!?/br>
    頓了頓,他最后輕聲道:“與其如此,那就讓他們自取滅亡吧?!?/br>
    楊溥沉默了,他一下子明白了張安世的意思。

    緩了緩,他才又道:“都督也未免太看輕天下的官吏了,或許他們真的辦成了呢?”

    張安世的唇邊勾起一絲笑意,道:“他們能辦成,我張安世可以裸奔、吃屎,我立字據(jù)!”

    楊溥猛地,想起了京城里謠傳了很久的某些流言。

    他一時默然,驟然之間,好像是霜打的茄子,再也沒有開口說話了。

    “哎……”楊溥最后深深地嘆了口氣,面帶愴然之色。

    以他的智慧,當(dāng)然知道……接下來可能會發(fā)生的是什么。

    第373章 罪魁禍?zhǔn)拙故撬?/br>
    眾人退朝散去。

    朱棣卻看著一份份的奏報,默然無語。

    他雙目死死地盯著一份楊溥所送來的輿圖。

    此時,他臉色微微有了一些變化。

    一旁的亦失哈,小心翼翼地道:“陛下,該用午膳了。”

    朱棣則道:“這鐵路好厲害?!?/br>
    “啊……”亦失哈詫異地看著朱棣,又忙垂頭。

    朱棣這才醒悟,側(cè)目看了亦失哈一眼:“午膳?朕現(xiàn)在沒心思吃?!?/br>
    “可是……陛下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道:“你在宮中這么多年,朕來問你,這鐵路既能掙銀子,又能連接天下各處,可謂百利而無一害。若是我大明用此路聯(lián)通起來,可有什么好處?”

    亦失哈道:“若真如此,實乃天下大幸?!?/br>
    他的回答四平八穩(wěn)。

    朱棣卻笑了笑道:“天下大幸?可不只這樣簡單啊。若是當(dāng)真聯(lián)通,則天下再無山高皇帝遠(yuǎn)之地,政令可以通達(dá),若遇災(zāi)情,不需征用大量的民力,即可隨時運輸錢糧,卻無損耗巨大之虞?!?/br>
    “再有,往細(xì)里說,若是哪里膽敢叛亂,朝廷的大軍,便只需幾個朝夕的功夫,便可調(diào)集人馬應(yīng)變。秦始皇修馳道、隋煬帝通運河,這都是功在千秋的大舉,朕若能將此鐵路修成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說到這里,突然臉色又微微一變,似乎開始覺得,好像自己的舉例并不太恰當(dāng)。

    隋煬帝可是一等一的昏君。

    至于秦始皇,名聲也不甚好。

    他所舉的,竟都是暴君的先例。

    亦失哈立即明白陛下為何停頓,卻笑著道:“陛下,始皇帝和隋煬帝功敗垂成,和現(xiàn)今可不一樣,無論是馳道還是運河,雖都是功在千秋,可修建期間,卻是徒費民力,花費無數(shù)的公帑,這才導(dǎo)致天下人人怨聲載道?!?/br>
    “可從右都督府的情形來看,這鐵路的修建,非但沒有帶來怨氣,反而百業(yè)興旺,所以奴婢以為,此三者雖都是好事,可這鐵路卻不同,它是好上加好?!?/br>
    朱棣失笑道:“你這老奴,好一張利嘴?!?/br>
    亦失哈忙恭謹(jǐn)?shù)氐溃骸芭救f死之罪,不該多嘴?!?/br>
    “可你說的有道理?!敝扉Φ溃骸疤尤屎?,皇孫還小。朕啊……也已年邁了,越是這個年紀(jì),心里越發(fā)的有幾分急迫。有些事,若是朕不干,到了兒孫輩,他們未必有這樣的魄力敢去干。朕是馬上得來的天下之人,人若還在,尚可以彈壓那些不臣,使人不敢懷有篡逆之念,也可以不必去理會百官的反對。可若是兒孫們克繼大統(tǒng),就未必能如朕這般隨心所欲了?!?/br>
    朱棣振奮精神,他雖顯得疲憊,卻又顯露出幾分振作之色:“所以……此等對后世子孫們有大用的事,朕要想盡辦法辦成,不能將這些麻煩遺留后世。下西洋是如此,這鐵路……看來也該是如此?!?/br>
    亦失哈猶豫了一下,道:“今日殿上,那楊學(xué)士所提的倡議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搖頭道:“楊溥此人所言甚有道理,可是他不明白?!?/br>
    聽到朱棣最后說的不明白這三字,亦失哈卻似乎明白了什么,他沒有說什么,只是笑著點點頭。

    朱棣道:“朕想要迅速將這鐵路修起來,要盡快普及至天下。若是采用他的方法,這天下兩京十四省的官吏,怕是沒有一個人肯愿修這鐵路了。那些鱉孫們,朕難道不知道他們的性子嗎?如禮部尚書劉觀這廝那般,別看他們平日里嘰嘰喳喳,可哪一個不是無利不起早。”

    “倘若采納了楊學(xué)士的策略,這修鐵路對天下各州縣非但無利,反而有害,他們非但不肯修,反而還要想盡辦法陽奉陰違,從中阻撓,真要如此,只怕朕有生之年,也無法見這鐵路連接南北了?!?/br>
    亦失哈道:“陛下實在圣明?!?/br>
    朱棣擺擺手道:“這非圣明,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下策罷了,畢竟……這天下沒有數(shù)百上千個張安世,既如此,那就給他們一點甜頭吧,照著他們的法子來?!?/br>
    “明日,讓文淵閣與各部進(jìn)行廷議,推薦一人主導(dǎo)鐵路修建事宜,再下旨意,命天下各省各府各縣,委派人員,至棲霞學(xué)習(xí)鐵路修建、管理事宜,其他的事……朕也就不管了,由著他們?nèi)??!?/br>
    亦失哈不禁嘆了口氣。

    朱棣看了他一眼道:“你嘆息什么?”

    亦失哈便道:“奴婢沒想到,陛下也有這么多憂愁的事,陛下乃是九五之尊,卻還需與百官妥協(xié)。”

    朱棣失笑道:“是啊,正如朕只有一個張安世,而朕也只有一人一般,朕在位,精力遠(yuǎn)不如太祖高皇帝,連太祖高皇帝許多事都鞭長莫及,其精力和效率都遠(yuǎn)在朕之上,何況是朕呢?上天留給朕的時日不多了,朕所能做的,便是盡力遺下福澤,傳之子孫?!?/br>
    說著,朱棣嘆息一口氣,又想起什么,隨即道:“朕教你傳給天下諸王的密詔,可有回應(yīng)?”

    亦失哈道:“已有一些回音了,趙王和漢王……”

    亦失哈說到漢王的時候,小心翼翼地看了朱棣一眼。

    漢王被罷黜了漢王爵位,現(xiàn)在還未恢復(fù)呢,可是朝野內(nèi)外,還是習(xí)慣將朱高熾稱為漢王。

    不過從前的時候,亦失哈若是這樣說,朱棣必定大怒,可現(xiàn)在……朱棣似乎對此無動于衷。

    于是亦失哈繼續(xù)道:“除此之外,還有周王、寧王回書,也無反對的意思?!?/br>
    朱棣頷首:“嗯?!?/br>
    他沒有說什么,只沉吟片刻道:“用膳吧?!?/br>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時間繼續(xù)匆匆而過,又過了兩日,有人來到了棲霞,拜訪張安世。

    來人不是別人,正是禮部尚書劉觀。

    此時,劉觀正笑吟吟地與張安世彼此行禮,而后落座。

    看上去這個時候的劉觀很開心。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劉部堂此來,所為何事?”

    “只是來詢問一下鐵路的修建事宜?!眲⒂^帶著微笑道:“所以特來請教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看著劉觀:“劉部堂不是禮部尚書嗎?為何不是工部的吳部堂來?”

    劉觀笑道:“昨日廷議,推舉一人兼之主持鐵路事宜,老夫毛遂自薦,諸公也紛紛欣然應(yīng)允。所以如今,此等大任,便委在了老夫的身上了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那工部尚書吳部堂呢?”

    “他是工部尚書嘛,只怕難以承擔(dān)大任。”

    張安世:“……”

    雖說六部,可實際上,六部之內(nèi)還是有鄙視鏈的。

    吏部被稱為天官,而禮部的地位也不低,次一些的,乃是管著錢糧的戶部,再次呢,則是兵部和刑部了。

    至于工部,卻往往不太為人看重,它主管的乃是徭役還有修建宮殿、皇陵之類的事務(wù)。

    所以工部尚書也素來為人所輕。

    整個明朝歷史上,工部尚書能名垂青史的寥寥無幾。可是吏部尚書、禮部尚書、戶部尚書為人傳頌的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

    見張安世看起來還是不理解的樣子,劉觀便道:“主持天下鐵路修建,這可是大事,不只需位高者。最緊要的是,要有威名。如若不然,只怕天下各布政使、州縣都不肯賓服,老夫其實也不愿承擔(dān)如此大任,可國家興廢,老夫豈可束手旁觀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了,好了?!睆埌彩罃[擺手,而后便道:“那么恭喜了?!?/br>
    “哪里恭喜?”劉觀嘆口氣道:“我得了旨,迄今為止還愁眉不展呢,身兼如此大任,實是……”

    張安世道:“你想學(xué)啥?”

    劉觀惱恨張安世總是打斷自己,卻還是硬著頭皮笑了笑道:“自然是鐵路的修建之法?!?/br>
    張安世便道:“這個,劉部堂去向楊溥討教就是。”

    “他年輕,資歷太淺?!眲⒂^端著茶盞,慢悠悠地吹著茶沫。

    劉觀將資歷二字咬得很重,作為洪武十八年的進(jìn)士,這是劉觀在朝最大的一個資本。

    畢竟明初開科舉,所取的進(jìn)士不過數(shù)百人。

    這數(shù)百人里,太祖高皇帝在的時候,幾個大案殺了一大半。

    等到朱棣靖難,余下的這些人,又因為不少都是建文舊臣,因而又殺了一大半。

    到了如今,經(jīng)歷了呂震、陳瑛等案,這洪武十八年左右的進(jìn)士,基本上已經(jīng)一網(wǎng)打盡。

    這滿朝文武,劉觀不客氣的說,都是他劉觀的晚生后輩。

    即便是那夏原吉,別看他是戶部尚書,他算什么東西?不過是洪武二十三年的舉人而已,知道什么叫含金量嗎?

    張安世卻是毫不猶豫地道:“你來問我,我也不懂,還是去請楊學(xué)士賜教為佳,我的心思不在此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