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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801節(jié)

    這百戶又道:“不過營里和錦衣衛(wèi)那邊的意思是……太子殿下只怕不宜繼續(xù)在此久留了,應(yīng)當火速回京去,我等這便護送殿下回京?!?/br>
    朱高熾此時人更健壯了一些,臉色紅潤,整個人神采奕奕的,顯然身體已是大好。

    此時,他站起來背著手,踱了幾步,沉吟片刻道:“只是開封的情勢,我有些放不下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。”這百戶卻道:“殿下乃儲君,心懷的乃是天下,這里的事,自有人處置。”

    這百戶說話時,語氣極為敬重。

    朱高熾記得,當初他在模范營的時候,不少人對他是畏懼更多一些。

    或者是入營之后,朱高熾的性情溫和,漸漸也使不少校尉見識到,殿下這樣的尊貴,竟還能這樣謙虛親和。

    又或者是,朱高熾在營中,也照樣恪守著規(guī)矩,使人信服。

    朱高熾此時臉色除了溫和,卻又多了幾分剛毅之色。

    他沉吟之后,才道:“賊子突襲,本宮在朝倒也罷了,可既在此,豈有回京避難的道理?”

    百戶一愣: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這百戶顯出為難之色,顯然是擔憂朱高熾的安危。

    朱高熾此時已知道,現(xiàn)在起,他不再是模范營的隊官,而是大明的太子殿下。因此,朱高熾禁不住吁了口氣,身份的重新轉(zhuǎn)換,倒讓他不禁為之有些不舍。

    在營中的時候,令行禁止,很多時候,心里沒有雜念,只需打熬身體。

    這令他非但不覺得是煎熬,反而有一種說不清楚的輕松。

    畢竟,曾經(jīng)作為儲君的他,有太多需要自己的思慮的事情,這種沉重的壓力,有時直令他喘不過氣來。

    天下最難做的就是太子,必須小心翼翼,如履薄冰。

    何況,他的那個父皇,還是一個只想著行軍布陣的大將軍,卻將一切雜事都丟到了他的身上。

    這又使他的壓力無形中增加了無數(shù)倍,因為皇帝處理天下事務(wù),和太子處理天下事務(wù),是完全不同的概念。

    皇帝處理,可以任性,可以隨心所欲,即便遇到了阻力,也沒有什么大礙。

    可太子卻需謹慎,干的不好,會被罵個狗血淋頭,干的太好,說不準又會有小人進讒。

    皇帝可以提拔自己的腹心,而太子卻更需小心翼翼,以免被人懷疑這是他在培育自己的班底。

    哪怕他的父皇并不曾這樣想,可對朱高熾而言,卻也需時刻三省吾身,以防萬一。

    模范營中雖是辛苦,可在此,卻幾乎沒有這樣的煩惱,腦袋放空,真是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。

    可如今,顯然情勢已經(jīng)容不得他繼續(xù)當著一個普通的隊官了。

    以往的朱高熾,是優(yōu)柔寡斷的,他行事總要瞻前顧后,要走一步看三步。

    可現(xiàn)在,或許是因為在模范營中的緣故,使他沾染了軍中的簡單粗暴。

    又或者,是來了開封之后,目睹了許多不可思議的景象。

    于是,朱高熾當機立斷,道:“立即給四省各州府的錦衣校尉、文吏傳書,嚴加提防,但有遭襲的,可臨機處置,本宮授他們專斷之權(quán)。除此之外,錦衣衛(wèi)立即查出真兇,一旦查出真兇,即行對主兇進行查抄,此等賊子,猖獗至此,一個都不可放過?!?/br>
    朱高熾說著,又踱了兩步,低垂著頭認真地想了想,才道:“再傳本宮的詔書,四省之地的所有知府、知縣,統(tǒng)統(tǒng)暫免,由各處的文吏暫代他們的職位,現(xiàn)在起,實行軍法,本地的父母官,與當?shù)氐牡仡^蛇,糾葛太深,現(xiàn)在是非常之時,一切都等四省安定之后,再另行處置?!?/br>
    “既是行軍法,那么……錦衣衛(wèi)與模范營,除需立即組織護衛(wèi)嚴加衛(wèi)戍,保護百姓之外,還有對所有可疑人等都要盤查。當?shù)馗魈幯矙z司,由錦衣衛(wèi)接手……”

    百戶聽罷,忙道:“卑下這便命人去傳令?!?/br>
    朱高熾一宿未睡。

    他睡不著。

    好在這些時日,他身體大好,竟也能熬得住。

    很快,錦衣衛(wèi)那邊就來了消息。

    一份名錄交到了朱高熾的手里。

    朱高熾只低頭看了一眼名冊,道:“確鑿嗎?”

    “確鑿無疑?!边@校尉道:“殿下,那被拿住的周五,本就是周家人,一直都給周家看家護院,他是受了周舉人的吩咐……”

    這校尉詳細地奏報。

    朱高熾點點頭道:“既如此,那么還閑著做什么!抽調(diào)護衛(wèi),再點幾個錦衣衛(wèi)和模范營的校尉隨行,都隨本宮來,即行查抄周家、王家、趙家,連夜行動,不要走漏風聲,教人跑了。”

    “喏。”

    朱高熾此時似乎又想起了什么,隨即道:“各府縣的賊子,一旦襲擊失敗,自知自己罪孽深重,必定要逃亡,甚至可能,這些亡命之徒,會糾集一起,到時……或要成我大明心腹之患?!?/br>
    “傳出消息,模范營從附近州縣,立即抽調(diào)了三個百戶規(guī)模的人馬來,三百人馬為骨干,再召集一些護衛(wèi),隨時預(yù)備平叛?!?/br>
    細細吩咐一番后,朱高熾便匆忙地出了營,帶著人馬,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此時的周舉人,顯然雖是一路憂心忡忡,卻還是抱有極大希望的。

    不得不說,這還多虧了那些錦衣衛(wèi)還有太平府的人征發(fā)的民力。

    這些吃飽喝足的百姓們,在這些時日,竟重修了何處的官道,鋪設(shè)了不少便民的石橋,以至原本泥濘難行的道路,現(xiàn)在竟是暢通無阻。

    這碎石鋪就的道路上,周舉人便立即遇到了不少同行之人。

    這些人,有的乃是從關(guān)中早早出發(fā),有的來自于河南其他州府,眾人沿途遭遇,自報家門,雖是彼此相隔數(shù)百里甚至千里,卻也有不少,都是周舉人如雷貫耳的人物。

    這些……可盡都是天下讀書人的種子,不說他們的學問和家世,單說人脈,都是通天的。

    親族里頭在朝中為官者,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

    周舉人一下子像吃了定心丸,有這些人同行,一齊往南京城,大事可定。

    于是轉(zhuǎn)眼之間,他們已至鎮(zhèn)江。

    自鎮(zhèn)江坐了渡船,便可沿水路至南京。

    此時南京城處,竟已是人滿為患,幾乎這城中所有的客棧,都已客滿。

    周舉人這樣的人,可不是獨身而來,身邊跟隨著不少書童、小廝、使女,就好像搬家一般。

    人越聚越多,一到京城,也不急著狀告,而是立即去投親。

    他們這樣的人家,誰家沒有幾個親戚在朝中為官的呢?

    周舉人當下,也去拜訪了自己的一個堂兄。

    此公在太常寺?lián)畏疃Y郎,彼此相見,不甚唏噓,說起了鄉(xiāng)中的事,這位堂兄也憤怒起來,很是氣憤地痛罵了張安世無恥。

    隨即又給周舉人出主意:“張安世勢大,憑借一人兩人是告不倒他的,最好的法子,就是天下的百姓,齊去狀告訴冤。其他的,朝中自有人借機行事。為兄我不過區(qū)區(qū)奉禮郎,位卑職淺,實在幫不上什么大忙,可這鄉(xiāng)中慘象,你與其他諸公,必要稟明,到了那時候,才有成功的希望,免除債務(wù),也就有望了。”

    周舉人記下,又去見了一些親友。

    他當初會試的時候就來過京城,所以也無心去游覽。

    等到京城這邊,像周舉人這些人越聚越多,不日,便傳出傳聞,說是七月十九,太歲千秋,伸張冤屈,便在此日。

    七月十九,據(jù)傳是太歲星君的誕日,太歲神在所有神中,影響力最大,素有年中天子之稱,掌管人世間一年的吉兇禍福,古人認為太歲乃是兇兆,可選在此日,前去伸冤,無疑是有人借此意喻,張安世這般欺辱他們,是犯太歲的意思,也即是太歲頭上動土。

    于是到了七月十九這一日,便有無數(shù)的人,竟是不約而同地都往午門而去。

    轉(zhuǎn)瞬之間,竟有兩千人之眾。

    至宮門口,有宦官面無表情地出來,本是要查看詳情,卻有許多人,紛紛取了訴狀,送至這宦官的面前。

    宦官看得頭皮發(fā)麻,這一份份訴狀,他雖看不甚懂,卻也覺得此事非同小可。

    當即入宮稟奏。

    這些人的詳情,朱棣是大抵知道的,四省這樣的大災(zāi),有人入京陳情,朱棣是打心里鼓勵的。

    畢竟,這也是皇帝了解民情的重要渠道。

    因此,他特意召了百官,便是要借此機會,當著百官的面,好生議一議。

    只是這宦官將這足有一沓厚的訴狀送到了他的面前。

    朱棣乍看之下,先是心頭驚愕,卻是不露聲色,而后平靜地道:“分發(fā)百官,教他們來看看,且看看……天下百姓的疾苦?!?/br>
    宦官躬身說是,而后將這訴狀,一份份分發(fā)給殿中百官。

    等有一份,分到了張安世手里的時候,張安世低頭一看,便見這草民泣血陳告的刺眼字樣。

    張安世懶得去看,他見不得這等文字里的悲劇。

    百官們則是各自低頭去看,臉色都極怪異,一個個神色詭譎的樣子。

    朱棣卻是端坐不動,臉上透著幾分倦色,他這些日子身體不太好,畢竟并不年輕,從前在戰(zhàn)場上的一些舊疾發(fā)作,偶爾也痛不欲生。

    朱棣道:“召一些百姓來,朕要聽聽他們怎么說?!?/br>
    亦失哈聽罷,行禮而去。

    片刻之后,便有十數(shù)人被請了來,為首一個,立即拜倒在地,道:“草民見過陛下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低頭去看這些百姓,神色微微一變。

    這些百姓,行禮如儀,并沒有什么拘謹和緊張,甚至連說話,也是正兒八經(jīng)的官話,并不帶有太多的口音。

    瞧他們的樣子,顯然衣食住行,都算優(yōu)渥。

    朱棣稍稍的覺得詫異之后,便道:“爾等有何冤屈,都來說一說。”

    眾人便搶答道:“陛下,草民人等……實在慘不忍言,這……”

    朱棣怒道:“一個個說,爭著說什么?來……”

    他隨手指了其中一個,道:“你來說。”

    這人竟是周舉人。

    周舉人沿途早就打好了腹稿,可謂是準備充分,只見他道:“草民乃開封百姓,河南大災(zāi),赤地千里,草民更是損失慘重,不過……原本官府救濟及時,朝廷更是降下雨露甘霖,竭力賑濟,可誰料……后頭來了一群太平府的人,這些人……一到了開封,便也聲言要賑濟百姓,這還不算,還強要草民這些人購糧?!?/br>
    “購糧?”朱棣雖也聽東廠那邊奏報了一些東西。

    不過東廠那邊的人力,都被錦衣衛(wèi)抽調(diào)走了,余下的這些人,所搜集到的消息,都殘缺不全。

    亦失哈覺得不少消息還未證實,也不敢隨意奏報。

    畢竟,沒有奏報,最多是懶,可若是奏報不實,這就是壞了。

    再者說了,現(xiàn)在陛下身體不好,有些事,亦失哈也不敢隨意奏報,生恐陛下氣壞了身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