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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868節(jié)

    朱高熾顯然對這樣無禮的話,十分不喜,便繃著臉道:“你是大臣,理應(yīng)知道……此時不合時宜?!?/br>
    鄧海叩首,口稱萬死之罪。

    此時,文淵閣大學(xué)士金幼孜道:“殿下,既已啟奏,不妨先聽此公奏議,也不耽誤什么功夫?!?/br>
    朱高熾瞥了一眼金幼孜。

    很明顯,這位先朝重臣,文淵閣大學(xué)士,皇帝托付擬詔的三大臣之一,還是很有分量的。

    朱高熾這才道:“所奏何事?”

    鄧海道:“殿下,朝中近來非議重重,以至百官與天下軍民不安,都說……大行皇帝遺詔,遭人篡改,大行皇帝生前,最重祖制,而國朝亦以孝治天下,正因如此,所以才百官側(cè)目,軍民不安,臣更聽聞……聽聞了一些事……”

    朱高熾冷冷地看著鄧海。

    其實話說到了這個份上,意思已經(jīng)很明白了。

    他這是還要再爭一爭。

    朱高熾道:“何事?”

    “臣聞,天下各布政使、按察使,甚至都指揮使,也都在議論此事,認(rèn)為朝中,定有jian臣,影響了殿下,甚至篡改了大行皇帝的遺詔……”

    朱高熾雖說大多時候給人感覺比較溫厚,可生在帝皇家,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,立即就從鄧海的話里聽出了話外之音。

    他定定地盯著鄧海,慢悠悠地道:“有這樣的非議和流言蜚語,又與各布政使、按察使、都指揮使,有何關(guān)系?”

    鄧海道:“臣……”

    朱高熾冷冷地打斷他道:“莫非天下的布政使、按察使、都指揮使,竟還敢拿這個要挾朝廷?”

    鄧海立即誠惶誠恐地道:“殿下,臣并沒有這樣說,臣的意思是……殿下登基在即,而百官與軍民疑慮,殿下理應(yīng)順應(yīng)天心民意,以安天下之心?!?/br>
    他面容真誠,話說的也懇切,又看似處處都在為朱高熾考慮。

    可實際上,卻是對朱高熾痛陳了利害關(guān)系。

    新君登基,若是各地鬧出亂子,百官也各懷鬼胎,這對天下而言不是好事。

    殿下也不希望天下鬧出什么亂子吧?

    朱高熾似笑非笑地看著鄧海,在他看來,這鄧海越是表現(xiàn)的恭順,卻愈發(fā)地顯得可恨。

    定了定神,朱高熾忍下心頭的怒氣,道:“那么卿家要本宮怎么辦呢?”

    鄧海道:“臣已說過……”

    朱高熾陰沉著臉道:“將張安世趕去新洲?”

    鄧海忙道:“并非是趕去,是就藩,大明祖制,藩王成年,不得留駐扎京師,必須就藩。殿下,太祖高皇帝這樣做,自有他的道理。而殿下克繼大統(tǒng),繼承的乃是祖宗的基業(yè),自當(dāng)尊奉太祖、大行皇帝,才可令天下歸心啊?!?/br>
    話說到此處。

    朱高熾扯了扯嘴角,卻是勾起一笑。

    他背著手,慢悠悠地道:“是這樣嗎?”

    鄧海顯得痛心疾首地道:“正是如此?!?/br>
    朱高熾不慌不忙地道:“本宮若是不許呢?”

    “殿下……”夏原吉突然站了出來:“殿下……現(xiàn)在外頭已是謠言四起,殿下再不可任性了?!?/br>
    任性二字,一下子教許多人色變。

    這是師長們教訓(xùn)自己子弟的話,而朱高熾?yún)s是太子。

    這樣的字眼,實在過于刺眼。

    朱高熾猛地看向戶部尚書夏原吉。

    他不曾想到,夏原吉今日竟如此的嚴(yán)厲。

    而許多大臣,此時似乎受了夏原吉的鼓舞。

    一時之間,許多人已開始躍躍欲試。

    “臣就直言了吧?!贝藭r開口的,是兵部郎中陳濟(jì)。

    陳濟(jì)朗聲道:“殿下,臣剛剛得了一份奏報,這些時日,天下盜賊四起,而各地州府,卻無心剿賊,這是為何?這是因為……朝中的時局令人憂心!他們擔(dān)心,太子殿下不能效太祖高皇帝和大行皇帝,而只有一己私念,甚至將大行皇帝的遺愿也拋之腦后?!?/br>
    頓了頓,顯然他的話還沒有說完,又道:“現(xiàn)在這樣下去,殿下難道還要一意孤行嗎?國家衰亡,必有妖孽,臣并非是說,宋王殿下這樣大功于朝者有什么過錯,而是因為,歷來天子治天下,需視天下臣民為自己的兒子,所有的兒子,都需一碗水端平,不得有所偏私,更不能有所偏愛,唯有如此,天下才可安定,可若是過于嬌慣一人,則不但誤了蕪湖郡王,也誤了社稷?!?/br>
    他慨然著,踏著方步出來,接著道:“漢武帝時的衛(wèi)青,難道不是如此嗎?受武帝如此的厚愛,也頗立了些許的功勞,卻因為武帝過于寵信,只堅信衛(wèi)青為首之人,因而,一味興兵數(shù)十年,使國家窮困潦倒,民不聊生。天下有功者,莫過于衛(wèi)青,可貽誤天下者,也莫過于衛(wèi)青?,F(xiàn)在臣民們都對此惶恐,尤其是殿下為了宋王殿下,居然篡改大行皇帝遺詔,這其中所造成的危害,將會到什么樣的地步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殿下……”

    一道道聲音夾雜在一起,這殿中,猛地出現(xiàn)了一股火藥味。

    事實上,歷來新君登基,給一個下馬威,在大明其實也是常態(tài),幾乎每一個皇帝,在最初的一兩年里,往往都不得不對大臣們進(jìn)行一些妥協(xié)。

    于是……造就了史書之中,所謂某某皇帝登基,初年,如何勤政,如何平反了某些大行皇帝的冤案,又提拔了從前被罷黜的大臣,亦或者,誅殺了某些前朝的近臣云云。

    這都是新君與大臣們相互制衡的結(jié)果。前者為了天下安定,在自己威望不足的情況之下,做一些姿態(tài),以此來換取更多的支持。

    只是今日的氣氛,卻尤其不同。

    胡廣眼眸微張,已是大怒,氣鼓鼓地正待要站出來,卻被楊榮扯住。

    楊榮朝他默默地?fù)u了搖頭。

    此時,只見朱高熾道:“諸卿這般說,似乎……本宮若是不聽諸卿之言,這天下便要亡了?!?/br>
    就在此時,又有人站了出來,卻是都御史劉正文。

    劉正文正色道:“殿下,興亡皆賴主君,縱觀經(jīng)史,主君若是賢明,則天下必然大行,而賢明之道,在于廣開言路,傾聽忠良們的諫言,能夠約束自己的私欲。殿下以賢著稱,難道會不知這道理嗎?”

    那此前的兵部郎中陳濟(jì)也接著道:“臣這里,也有一份奏疏,是臣摘錄了各布政使司,以及各府各縣,今歲以來,各地百姓造反的情況。其中聚集萬人者,有三處,千人以上者,有十六房處,朝廷此時,正需仰賴地方三司,進(jìn)剿賊寇,而這時候去寒他們的心,那么這天下之賊,如何能夠除盡?”

    朱高熾冷笑著道:“卿等如何一口咬定,封宋王……就藩,就是遺詔,此乃流言,卿等卻視謠言為遺旨,豈不可笑?”

    那手里捧著旨意的禮部侍郎張敬,卻不由道:“殿下,天下人都認(rèn)為,此乃千真萬確之旨!何況又是文淵閣大學(xué)士金公所聞,金公的品德以及學(xué)問,俱譽(yù)滿天下,難道殿下連金公也不相信嗎?”

    眾人的目光,落在了金幼孜的身上。

    金幼孜表情平靜,不發(fā)一言。

    朱高熾冷著臉大怒道:“爾等這是欺孤!”

    “名不正則言不順……”有人又站出來,顯得態(tài)度極為堅決:“臣等,豈敢欺儲君,實是遺詔如此,祖宗之法如此。大臣要做的,是維持綱紀(jì),防止殿下被人蒙蔽,遭致國家不寧,才是忠臣應(yīng)該做的事,若是事事順從逢迎,豈不成了秦檜之流?殿下當(dāng)以天下為念,貫徹遺詔,使萬民心安,如若不然,只恐天下不服。”

    “不服,是何意?”朱高熾對這個人極有印象,此人也算是三朝老臣,朱元璋在時,就曾為官,此后受建文的欣賞,不過后來又投了朱棣,如今已至鴻臚寺卿這樣的高位了。

    位列九卿之人,也是極有分量的。

    這鴻臚寺卿陳振道:“殿下賢明,何須追根問底?!?/br>
    朱高熾道:“是說……本宮若是不尊奉你們的遺詔,即便是即皇帝位,也有人不肯服氣嗎?”

    “臣等不敢,臣等死罪!”

    眾人呼啦啦地拜下。

    可這等姿態(tài),卻最是讓人厭惡的。

    話藏機(jī)鋒的是他們,表示不合作的還是他們,放低姿態(tài),口稱萬死和不敢的,還是他們。

    就好像牛皮糖,粘在你的身上,教你難受,想要揭出來,又不免要使皮rou和發(fā)膚受損。

    朱高熾氣得眼睛瞪大,于是震怒道:“既如此,那么……本宮不即這皇帝位便罷了!”

    說罷,狠狠拂袖,急匆匆地就要走。

    這一下子,卻教人傻眼了。

    誰也沒想到,朱高熾比他們更任性。

    于是有人立即道:“請殿下尊奉大行皇帝遺旨,即皇帝位!”

    眾人便又高呼:“請殿下尊奉……”

    許多人將尊奉遺旨四字,咬的極重。

    “遺旨……哪里來的遺旨……”

    猛然間,一個聲音,打破了局面。

    眾人詫異不已,卻是一時間覺得這聲音很是耳熟。

    于是,有人下意識地朝著聲源看去。

    竟見張安世,穿戴著魚服,腰間挎著一柄刀,竟是領(lǐng)著一眾大漢將軍們魚貫而入。

    張安世大喝道:“什么遺旨?”

    眾臣有點(diǎn)懵,甚至一時忘了反應(yīng)。

    好端端的,大家在這兒進(jìn)行廟堂之爭,其實這種事在大明也算是常見,有時即便爭得面紅耳赤,其實也是關(guān)起門來自己的事。

    可張安世這家伙……不按理出牌,竟是在這種時候,帶了錦衣衛(wèi)的大漢將軍進(jìn)來。

    可張安世氣勢逼人,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。

    卻一下子,反而讓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樣。

    其實能進(jìn)這個殿的人,大家還真不怕有人敢拿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。

    可張安世帶兵入殿,這反而是授人以柄,成了天下的罪狀。

    “張安世,你這是要做什么?你要謀反嗎?”

    “滾出去!”

    “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!”

    “張安世是要謀篡嗎?”

    一時之間,殿中沸騰。

    張安世斜眼看著他們,勾唇冷笑。

    聽著此起彼伏的聲音,張安世冷冷地道:“我只問你們,哪里來的遺旨,又有什么遺旨?”

    此前御史鄧海,率先沖上前去,大義凜然的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