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請我當皇帝 第277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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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文詔一聽,這話有點不對味兒啊。他連忙應道:“此事汝自為之,何必煩勞我也?舜王仁德,想必也不會剝奪你麾下的人馬!” “我王承恩世受皇恩,食君之祿,豈能行那朝秦暮楚,一人分侍二主之事?”王承恩不由高聲道,“吾上有家中老母,下有妻兒老小,終不效那不忠不孝,不仁不義之輩!” 隨即又扭頭對士卒喝道:“吾且死矣,爾等好自為之!” 言畢,王承恩抓起手中的長刀往自己脖子里一抹,仰天倒了下去。 王承恩左右見狀大為悲慟,甚至有人為其忠義所激,乃高聲喝道:“愿隨曹將軍者左,愿隨王將軍者右!” 隨即又有十余人站了出來,皆自剄而死。 十多人整整齊齊的倒在地上,對眾人的震撼可想而知。連曹文詔都不由羞愧的感慨道:“恨不當日死,留作今日羞。萬古王承恩,忠義秉千秋!” 連投降已久的曹文詔尚且如此,更不用說其他人,皆是又贊嘆又惋惜。 其麾下將士雖不從起就死,多亦掩面以降。曹文詔無顏見江東父老,只得掩面而退,將功勞盡數(shù)讓給羽林營蔣禾。 蔣禾亦不由悲嘆道:“我不殺伯仁,伯仁卻因我而死。像王承恩這樣的忠義之士,豈是我能侮辱的嗎?” 他亦不敢自居此功,僅把此事分說明白,但報于張順。 張順亦深受震動,他往日秉承以天下大義為綱,以利益詐術為手段的原則,卻不意天下亦有如此忠義之輩。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,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。當他遇到活生生一個能夠以忠義為念,至死方休的人。無論他身處哪一方,終究是令人值得尊敬之輩。 于是,張順便下令厚葬臨洮總兵官王承恩,并親書墓志銘曰:勇冠三軍忠王事,兵敗身死逆民心! 其余十余人殉葬者亦葬其左右,以彪炳其忠義之事。而義軍戰(zhàn)死者及無故遭兵難百姓,張順亦令葬于其墓地對面,以示其逆民心之所向,終有如此下場的因由。 為了防止墓碑遭人破壞,張順又復令十戶人家,各賜田三十畝,專職守其墓,以警后世。 此事既畢,因受王承恩之死而影響的士氣復振。 宋獻策私下里不由對趙魚頭贊嘆道:“主公之興,實乃天意也。其麾下多降臣,多不敢談及忠義之心。長此以往以利合之,必不能長久?!?/br> “如今主公贊其忠義之心,貶其殘民之舉。功過兩分,各得其所,可謂善之善者也!” 第313章 洪成疇之敗 “王承恩誤我!”當五省總督洪成疇好容易逃的性命,返回到熟悉的營地中軍大帳的時候,看著眼前熟悉的擺設,再想想自己出發(fā)前的意氣風發(fā)。 郁積在他心中的那股不平之氣好容易才噴薄而出,一腔熱血噴灑了出來。 “大人!”“督師!”留守參將白廣恩及跟隨洪成疇逃命回來的左光先、柴時華不由大吃一驚,連忙上前攙扶著洪成疇。 洪成疇在眾將攙扶著坐下,稍微喘了一口氣,這才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道:“我沒事兒,切記不可把今日之事泄露出去,以免軍心震動!” “是!”陜西總兵官左光先、甘肅總兵官柴時華、參將白廣恩連忙應了。 不過他們心中難免嘀咕道:官兵一敗再敗,士氣全無,哪里還有軍心給你震動? 怕不是怕失了臉面,無顏見人罷了! 五省總督洪成疇哪里知曉他們的心思?若是他真的能夠聽到他們的心聲,說不得又被氣的再吐一口老血。 過了半晌,洪成疇穩(wěn)了穩(wěn)心神,這才安排道:“如今官兵新敗,而賊人攻勢又兇猛異常。白廣恩聽令:務必謹守營地,不為賊人所趁!” “末將得令!”白廣恩深知事關自家身家性命,不敢懈怠。他連忙告退,親自加強士卒巡邏力度,檢查有無懈怠之徒。 白廣恩既去,洪成疇又看向左光先、柴時華道:“你們倆且去收攏潰卒,整頓兵馬,務必及時清點出人數(shù),以備再戰(zhàn)!” “是!”左光先和柴時華也連忙領命。 只是左光先猶豫了一下,腳步慢了一些。等到甘肅總兵官柴時華出帳以后,他連忙三步并作兩步返回洪成疇身邊,低聲問詢道:“督師,那‘順賊身死’之事怎么辦?” “怎么辦?涼拌!”洪成疇心中正恐慌不安,失敗的陰影籠罩在他的頭上,哪里還有閑心理他? 不過,想了想如今正是用人之際,還需要哄他賣命。洪成疇便臉色一變,和顏悅色的對他說道:“亡羊補牢,猶為未晚。” “此戰(zhàn)你出力良多,我都記在心里。一旦略有所得,我便上本死命保你,務必使你功過相抵,不受朝廷責難!” 不多時,陜西總兵官左光先才從中軍大帳里走了出來,卻見甘肅總兵官柴時華在外面等待他已久了。 他見左光先走了出來,連忙笑著迎上去問道:“不知道左兄忙些什么,怎生慢了些許?” 他和五省總督洪成疇私下交易之事,如何對外人分說? 左光先一來怪他不識相,二來怪他麾下士卒率先潰敗,以致于官兵被義軍截作兩段,最終導致全軍大敗,哪里有好氣與他? 他便不咸不淡的應道:“督師有事兒垂詢,哪個敢張口問他?” 柴時華聞言倒沒說些什么,不過心中一時間卻警鈴大作。官兵此次大敗,雖然有各種主客觀原因。但是甘肅總兵官柴時華部作為官兵“陣腰”,率先大潰,以致事情一發(fā)不可收拾,卻是最主要原因。 原本那柴時華還想找五省總督洪承疇說些好話,許諾些利益,爭取個寬大處理。如今見這二人率先勾結(jié)了起來,疑其圖己之意,心中難免不自安。 好在他也知曉如今不是談論這個事情的時候,便假裝不知這二人之心,只是尷尬的應了一聲道:“這倒是,如今督師心情不好,我們盡量就不要去添亂了吧!” 柴時華不說這話還好,他這么一說。那陜西總兵官左光先聽起來頓時有幾分惱他,心道:“若不是你柴時華無能,官兵焉能慘敗若此?” 兩人一時無言,各自依令行事去了,暫且不提。 眾人皆離去了,五省總督洪承疇孤獨的坐在中軍大帳的座上,看著左右兩邊空蕩蕩的座位,半晌無言。 敗了,慘敗,史無前例的慘??! 洪承疇痛苦地閉上眼睛,不知道回頭如何面對崇禎皇帝和朝中袞袞諸公!前番戰(zhàn)斗不利,他還能自我安慰道:雖然官兵未勝,奈何賊酋“順賊”已死,雖敗猶勝,自己尚可妙筆生花,喪事喜辦! 而這一次,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慘敗,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諱敗為勝了。 “太傻了!”洪承疇捂著自己的臉面,喃喃自語道,“夫用兵之法,未慮勝,先慮?。∫恢簧鳚M盤皆輸,你為何將這許多兵馬帶往城西死地耶?” 說完,他又自問自答曰:“蓋心存僥幸,妄圖一戰(zhàn)而定,廓清四海也!” 痛苦而又艱難的自責和反省總是短暫的,痛快而又輕松的分鍋卻非一日之功。凡事預則立,不預則廢。 洪承疇趁著諸將不在的空當,連忙思索起如何脫罪來:“艾萬年行事不密,反倒為賊所趁;王承恩阻賊不力,以致大軍暴露在賊人兵鋒之下;柴時華畏賊不戰(zhàn),以致中軍潰敗,官兵被賊人切做兩段,首尾不能呼應……” 洪承疇念叨了半天,不知何時,發(fā)現(xiàn)霞光從大帳縫隙處漏了進來,原來又是新的一天。 他收拾收拾心情,整頓了衣衫頭發(fā),這才施施然撥開了大帳門簾。帳外的亮堂,反倒有幾分刺眼。洪承疇半瞇著眼看了一會兒,這才適應了帳外的光明。 帳外的士卒垂頭喪氣的做著事情,有氣無力的。甚至有三三兩兩因為一點口角爭執(zhí)起來,乃至刀劍相向,隨即被軍法官領著幾個人捉了起來,摁在一邊一五一十的杖責起來。 正當洪承疇想過去耍一耍官威,做些什么的時候,那柴時華和左光先先后趕了回來。洪承疇這才有幾分遲鈍的想起自己交代他們的事情,不由端著架子問道:“怎么樣了?” 柴時華和左光先互相看了一眼,兩人沉默了一下,那左光先率先反應過來匯報道:“我營人馬昨夜損失五百有余,尚且猶有四千五百人左右。督師標營,我亦幫忙問詢過了,差不多有近兩千人未歸,現(xiàn)今只有三千余人?!?/br> 柴時華亦猶豫了一下,接著左光先的話頭繼續(xù)說道:“我營人馬只損失一千五百人,尚有三千五百人可戰(zhàn)。只是而今甘肅總兵王承恩部、副總兵艾萬年部、參將賀人龍部皆不知去向,尚未歸營!” 洪承疇聞言不由眼前一黑,差點暈倒在地,他不由大聲喝道:“快快派人給我尋找,生要見人,死要見尸!” 第314章 “名將”艾萬年 也難怪五省總督洪承疇差點當場暈倒,那甘肅總兵王承恩部、副總兵艾萬年部、參將賀人龍部三人麾下共一萬五千人馬。 若是一并損失了,那么他自己麾下就只剩一萬六千余人。僅以這點人數(shù)來說,莫說再和義軍爭一日之長短,恐怕連守營自保,官兵尚且自顧不暇。 那柴時華和左光先亦知曉事情的嚴重性,哪里還敢惹他?這二人連忙應了,一路小跑前去安排人手。 結(jié)果這二人剛剛離去不久,又著急忙慌的跑了回來稟報道:“督師,副總兵艾萬年已回,一會兒便前來匯報軍情!” “什么事情比見本官還要重要?”洪承疇心中正一股怒火無處發(fā)泄,不由不快地問道。 “這……”左光先和柴時華遲疑了一下,才低聲應道,“艾萬年受了點傷,行動不便,還請督師稍等一會兒?!?/br> 洪承疇自討了個沒趣,只好抑制著怒氣,引而不發(fā),但等艾萬年前來。 不多時,果然有兩個士卒正架著一人,一瘸一拐的向洪承疇走來。洪承疇定睛一看,這不是副總兵艾萬年,又是哪個? 這時候正是用人之際,任憑洪承疇心中有多少不快,也不得不咽回肚里。 他連忙前驅(qū)幾步,一臉沉痛地問道:“艾總兵,你這是怎么了?何至于此也?” 艾萬年心中苦笑,連忙應道:“督師,艾某有辱使命,還請恕罪!” “當日我依照督師計策,人銜枚,馬勒口、裹蹄,不燈不火,一路摸黑至洛陽城東門??晌胰f萬沒想到,賊人早已有備。但等我軍靠近城池,只聽見一聲炮響,頓時矢丸齊發(fā),官兵死傷不計其數(shù)?!?/br> “又有曹變蛟那廝,親率數(shù)百騎兵前來沖陣。我軍抵擋不住,只得退后里許。我便命令士卒了燈火,列陣與賊夜戰(zhàn)。雙方你來我往,本來正打的不可開交,可是沒想到那原本死守紫微星堡的張三百部,不知因何竟然也偷偷出了城?!?/br> “在賊人前后夾擊之下,我軍不由大潰。那曹變蛟知我姓名,只是死死追著我不放。追的急了,我不由怒火沖天,回馬前去戰(zhàn)他。不曾想,戰(zhàn)不三合,黑夜之中我馬失前蹄,摔斷了腿腳,差點為其所擄?!?/br> “幸好左右拼死抵住,而那曹變蛟亦不知傷者何人,只一心追趕其余大部潰兵去了,卑職這才撿了一條性命?!?/br> “我于是便趁著夜色,且走且收攏士兵。一路上,一時間也分不清東南西北。我等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撞,竟然無意中撞出了賊人的包圍圈。及至天亮,我等識得了大營所在,這才慌慌張張趕回了營地?!?/br> “那你部損傷如何?一路上可否見了王承恩和賀人龍部?”洪承疇一聽,心中不由一驚,連忙追問道。 “呃……”副總兵艾萬年聞言,稍微停頓了一下便低聲應道,“路上我倒得了一些消息,聽聞那參將賀人龍其實已經(jīng)降賊,茍且偷生;而那臨洮總兵官王承恩則被賊人團團圍住,走不得脫,力戰(zhàn)而亡!” 其實這艾萬年這一番話有真有假,真假參半。原來,這艾萬年其實被曹變蛟和張三百夾擊,被義軍打的大敗,損失慘重。 這廝生怕洪承疇責罰,只好一路收攏潰兵,一路敗退。結(jié)果,不意潰兵越來越多,甚至口音都與其麾下人馬有異。 經(jīng)過問詢之下,艾萬年這才發(fā)現(xiàn)原來自己這一路上收攏的尚且有其他營人馬潰兵。 艾萬年這廝雖然是一個武夫,在家庭耳濡目染之下,多少也有些經(jīng)濟頭腦。這一點單從他父親艾應甲當年災荒年間,出借高利貸糧食給李自成牟取暴利,就可見一般。 他見此便心生一計,趁機把其他營人馬的潰兵一并收攏起來,充當自己麾下的人馬數(shù)額,以隱瞞自己損失慘重的事實。 最終收攏的潰兵多了,他也便從潰兵之中知道了官兵慘敗的事實。更是知曉了賀人龍無望降敵和王承恩被圍城外的消息。 可惜,他麾下人馬本來就是剛剛湊齊來的烏合之眾,他本身亦無戰(zhàn)心,哪里敢前去營救與他? 這艾萬年便裝作不知道,直接見死不救。等到義軍調(diào)來大隊人馬圍攻臨洮總兵官王承恩的時候,他從伺機率領麾下烏合之眾從紫微星堡、洛陽城以及王承恩防守陣地之間的縫隙中逃脫了出來。 至于臨洮總兵官王承恩是死是活,他其實并不知曉。艾萬年只是擔心洪承疇萬一心血來潮,命令自己率眾前去營救王承恩。 到時候,自己麾下的人馬一觸即潰,恐怕便暴露了自己收攏他兵作己兵的事實。 所以原本僥幸逃脫性命的艾萬年,他一邊故意先摔斷了自己的腿腳,這才率眾一瘸一拐的跑了回來;一邊詐稱王承恩已死,一絕了洪承疇的念想。 那洪承疇聞言哪有疑心?巨大的恐懼如同一只大手一般,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心臟,死命了扭了兩把。 洪承疇不由捂著胸口兩退了兩步,舉起雙手,高聲呼道:“嗚呼哀哉,天喪予,天喪予!” 這個時代作戰(zhàn),冷兵器和原始的火銃、火炮,其實殺傷力并不高。更多的喪亡還是出現(xiàn)在失敗方被人一路追殺的階段。 原本,洪承疇以為此次雖然大敗,不過是影響官兵士氣罷了。由于戰(zhàn)場距離官兵營地較近,實際損失并不會很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