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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請我當(dāng)皇帝 第302節(jié)

    紅娘子聞言遂罷此事,張順便笑道:“男子漢大丈夫,功名利祿但馬上取耳,奈何為人假子也?”

    “更何況若是你成了我的義子,我恐怕周圍之人只能小心謹(jǐn)慎地伺候著你。他們生怕你有所閃失,無法向我交代,反倒誤了你的一身本領(lǐng)。既然如此,你何不留我身邊識一些字,學(xué)習(xí)一些兵法,將來封侯拜相,豈不美哉?”

    這“馬鷂子”李輔臣還是個少年,心思單純,哪里吃得住張順的吹捧?他頓生飄飄然,遂不提“認(rèn)義父”之事,只留在張順身邊勤懇做事。

    正好如今牛金星獻(xiàn)計,張順對他不知根知底,便趁著他挑選士卒的時候,偷偷下令給李輔臣道:“此人來路不明,不知其心思如何,一會兒你且隨他去了。若是此人果然依計行事,一切休提:若是果有異心,我許你便宜行事,及時處理了此人!”

    于是,“馬鷂子”李輔臣便利用自己年少的優(yōu)勢加入到牛金星的隊伍中,便離開義軍主力去了。

    眾人向東行了小半日,便趕到了寶豐縣城下。寶豐縣城雖然消息閉塞,但也聽說了舜王的威名。寶豐知縣亦早已調(diào)集巡檢司弓手,征發(fā)民壯,做了一些防守工作。

    隊伍剛剛靠近城池,不由聽到城上一聲大喝道:“城外何人,為何齊聚在一起?若是再敢靠近,我便要放箭發(fā)銃了!”

    牛金星抬頭一看,只見寶豐縣城門盡關(guān),城上旗幟招展,倒也有幾分氣象。

    他不由哂笑道:“不知城上何人,連俺陂北的牛先生都不識得了?”

    城上將領(lǐng)不由應(yīng)道:“原來是牛先生,俺家孩兒還在您那里念過書呢。只是如今風(fēng)聲正緊,你帶著許多人入城作甚?”

    牛金星聞言不由破口大罵道:“正是賊寇當(dāng)前,我特獻(xiàn)一策,以救我寶豐縣闔城百姓。奈何那狗官狗屁不通,任我費盡口舌,就是不聽。不但不聽,還亂棍將我打?qū)⒊鰜?!?/br>
    “今日我喊來了門下弟子書生,為民請命!為全城百姓討個出路。不然賊寇一到,吾等皆為齏粉矣!”

    那典史哪里懂什么“齏粉”、“牛粉”?但只聽說這些讀書人要為名請命,獻(xiàn)計拯救全城百姓,不由信了幾分。

    他連忙命人打開了城門,放牛金星等人入城。

    那“馬鷂子”李輔臣見典史迎了上來,便準(zhǔn)備動手,不意被牛金星阻止了。

    李輔臣眼睛一瞪,正要翻臉。那牛金星卻低聲笑道:“不必心焦,要端就一鍋端!”

    兩人正說著,那典史已經(jīng)走到了跟前。牛金星連忙迎上去道:“還是煩勞您帶我們?nèi)ヒ娨娭h吧!”

    “這……”那典史明顯遲疑了一下。

    那牛金星連忙從袖子里摸出了二兩銀子遞給他,勸說道:“我本與那知縣有些齟齬,還請你說項說項!不然一會兒大家鬧將起來,面上須不好看!”

    “那好吧,且隨我來!”典史得了好處,不由喜笑顏開的在前面帶路起來。

    不多時,眾人趕到縣衙,鼓噪起來。那典史連忙示意眾人少安毋躁,自個先去里面打探情況。

    等了許久,好容易典史攜知縣出現(xiàn)在大伙面前,不待二人言語,眾人立刻掏出解腕尖刀,沖上去亂刀刺死了那知縣、典史。

    城中其余諸人見狀不由大驚,紛紛大呼小叫道:“牛夫子做賊啦,牛金星從賊啦!”

    牛金星也不辯駁,只領(lǐng)著眾人殺將過去。城中丁壯、弓手群龍無首,頓時一哄而散,義軍遂輕取寶豐縣城。

    第14章 牛金星(下)

    話說在大明二五仔牛金星的幫助下,義軍輕取寶豐縣城,倒省了許多功夫。

    張順隨即帶領(lǐng)大軍趕到了寶豐縣城,結(jié)果還未來得及入城,牛金星便建議道:“如今寶豐新下,朝廷尚未來得及知曉。還請將軍速速派遣騎兵奪取昆陽關(guān),以免遲則生變。”

    “昆陽關(guān)既下,葉縣無險可守,便為義軍囊中之物矣!”

    這昆陽關(guān)在葉縣縣城北二十五里,正處于原昆陽縣城北面,乃是昔日漢光武帝劉秀與新朝大軍發(fā)生昆陽之戰(zhàn)的地點。

    此地位于沙河上游,不但是中原通往南陽盆地的必經(jīng)之路,更正好是整個中原水系最接近通往南陽的“南襄夾道”的最后一站,占據(jù)此地對攻略南陽府具有重要的戰(zhàn)略意義。

    張順對此地地形不甚熟悉,不由問道:“敢問此地有何與眾不同之處?”

    牛金星正等著張順這句話呢,聞言不由侃侃而談道:“葉縣地處汝州以西,沙河之畔。義軍據(jù)之,可以順沙河直下,破郾城、陳州,直入江淮之地?!?/br>
    “北上襄城,可脅禹州、許州,縱橫中原;南下裕州,則南陽在我指掌之間;南下舞陽、西平,則汝寧府唾手可得!”

    “復(fù)有滍水馬驛居其縣城,可交通南北,北至鄭州、南至南襄;郾城馬驛在其側(cè),可北至許州、汴梁,南至汝寧、信陽?!?/br>
    “兵法曰:‘善攻者,敵不知其所守。善守者,敵不知其所攻’,蓋所謂也。我據(jù)此地,朝廷不知我或欲下南陽,或欲下郾城,或合計禹州、許州之地。故而我專,而敵分,則將軍大事可濟(jì)矣!”

    張順聽了,不由一愣,不由問道:“聽先生之言,似乎已知我軍此次目標(biāo)?”

    “此有何難哉?”牛金星聞言不由笑道,“將軍既據(jù)洛陽,不肯全力西向,想必是對南陽別有想法!”

    “那為何我不是準(zhǔn)備取鄭汴、或者汝寧、江淮之地呢?”張順聞言反問道。

    “鄭汴正在洛陽之東,將軍欲取此地,可出登封、汜水,何必舍近求遠(yuǎn),繞道寶豐哉?而汝寧、江淮遠(yuǎn)在天邊,將軍即便取之,又不能治其地,統(tǒng)其民,豈非勞師動眾而無功也?是以,我料定將軍必然吞南陽而后快!”

    “好!”張順聞言不由贊了一聲道,“牛先生果然是不同凡響,倒是把本總統(tǒng)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?!?/br>
    在這個交通靠走,通信靠吼的時代,信息傳遞不暢。不要看寶豐距離洛陽才二百里,很多信息經(jīng)過七八人轉(zhuǎn)手以后,早已經(jīng)面目全非了。

    這牛金星能夠通過各種靠譜不靠譜的不可靠消息,能夠猜出自己的戰(zhàn)略意圖,可見此人確實天賦驚人。

    原本他因為后世記載,給張順帶來的不好印象,也隨著牛金星這幾句話好轉(zhuǎn)了不少。

    牛金星見狀,連忙趁機(jī)諫言道:“將軍親提大軍而來,宜奇正相生。先據(jù)葉縣,斷中原官兵支援道路,再帶兵南下,破裕州,圍南陽?!?/br>
    “只是裕州地處伏牛山、桐柏山之間,地形險要,若是為官兵所扼,急切之間定然難下。將軍何不遣一別將,下魯山縣,越魯陽關(guān)直驅(qū)南召,以斷裕州后路?”

    老生常談罷了,張順原本對他又較高的期待,沒想到牛金星依舊拾人牙慧。他不由反問道:“若是官兵之中有能人識得此計,我軍勞師遠(yuǎn)征,徒勞無功,為之奈何?”

    “所以將軍宜先大張旗鼓,攻打裕州,以吸引南陽官兵來守,再派奇兵繞道,方有奇效!”牛金星一愣,連忙應(yīng)道。

    張順皺了皺眉頭。連牛金星都這般說,如此看來,若想進(jìn)入南陽,也只有這兩條道路罷了。

    只是這“一正一奇”幾乎人盡皆知,難道官兵真會讓自己如意嗎?

    好在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(fā),張順便連忙下令道:“急令賀錦率領(lǐng)千余騎兵,快馬加鞭,奇襲昆陽關(guān)?!?/br>
    “下關(guān)以后,下馬據(jù)守,待大軍前往,再合力攻打葉縣!”

    王錦衣聞言連忙應(yīng)了,趕快派遣傳令兵傳令與先鋒官賀錦。

    其余諸將便和張順、牛金星一起入了寶豐縣城,暫且休整一番。

    眾人到了縣衙,天色已晚。張順便命下人設(shè)下酒席,宴請諸將一番。

    諸將推杯換盞之后,張順便問起了今日奪取寶豐縣城之事。

    于是那牛金星敘述,李輔臣補(bǔ)充,便把今日之事細(xì)細(xì)說了。

    張順聽了,暗中嘆了口氣,倒也沒說些什么。只是宴席過后,難免感慨那典史好人難當(dāng),白白送了性命。

    高桂英聽了撇了撇嘴,不以為然道:“咱們原來是匪,將來是官,又不是要做那十世的大善人,哪里有那么多善心可以發(fā)?”

    “爹爹若是閑了,回頭去我們那延綏走一遭,看一看那漫漫黃沙下累累白骨。哪個善,哪個惡?終究不過一個土饅頭罷了!”

    “喲,沒想到你還有幾分佛性??!”張順譏諷道。

    常言道:人以類聚,物以群分。義軍之中不少人自甘墮落,喜歡以匪自居,自然也容易招來匪類。

    這一次牛金星處理典史的手法確實有點手黑。看那典史的行為,明顯和那牛金星本是熟識,結(jié)果卻落到這個下場,可他臉上卻連一點愧色都沒有。

    想必牛金星也下意識也認(rèn)為義軍都是匪寇出身,對此應(yīng)當(dāng)早已習(xí)以為常罷了。

    張順也想喊些口號,讓大家成為有理想有志氣的四有新人。

    奈何他想了想自己后院一幫老婆,自己都覺得沒啥意思。

    思來想去,他搖了搖頭道:“我也不求大家做個圣人,好歹也得有一份向善之心吧!”

    “若是僅以賊寇匪徒要求自己,又如何能夠取得天下呢?即便取了天下,有何當(dāng)今朝廷有什么區(qū)別?難道天下的百姓就不會再度起義,推翻我們嗎?”

    “陜北雖苦,天下亦非一家之苦;陜西饑荒,天下亦非一地饑荒。天災(zāi)難防,人禍可免,我不求心懷天下,但能以尋常心看待百姓,亦無憾矣!”

    第15章 新任巡撫傅宗龍

    當(dāng)天晚上義軍在寶豐過了夜,而李信終于連夜趕路,趕到了寶豐縣城內(nèi)。

    張順打著哈欠起了床,倒也沒有怪罪與他,只是說道:“外出征伐,倒也情有可原,原本也不須見我。只是義軍不過攻打一個縣城罷了,為何耽擱了這許多日子?”

    李信聞言不由連忙應(yīng)道:“非是巖有異心,故意拖延。實乃郟縣城大人多,急切之間不能下。又有左良玉之徒率精兵屯于禹州,覷視左右,義軍不敢盡全力攻城之故也!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張順聞言大吃一驚,“左良玉何以至此也?”

    左良玉雖然被張順收拾了幾次,還給他起了一個“右頑石”的侮辱性外號。

    但是,張順也不得不承認(rèn)此人終究有幾分本事。即便是張順,若是一個不小心,也可能被他咬上一口。

    不過,自從義軍進(jìn)入到河南境內(nèi)以后,雙方就沒有再交過手,張順早已經(jīng)忘了此人。

    可他萬萬沒想到在關(guān)鍵時刻,這廝又突然冒了出來。

    牛金星反應(yīng)很快,不由叫道:“將軍,此事非同尋常!”

    “雖然那五省總督洪成疇新敗,奈何傷亡多是秦兵。其余客兵、豫兵實力猶在,只是群龍無首罷了?!?/br>
    “而今左良玉突然出現(xiàn),要么是朝廷援軍趕到,要么是新任河南巡撫趕到,重新整頓了兵馬?!?/br>
    “雖然彼輩不足為慮,卻也不得不防他們耽擱了將軍的大事!”

    其實張順也有類似擔(dān)憂,如果新任河南巡撫果然已經(jīng)到任,整頓兵馬,“收復(fù)失地”。

    那么自己要么就面臨著放棄原定奪取南陽的計劃,回防河南府;要么就會被從開封府出發(fā)的官兵襲擊,面臨前后夾擊的窘境。

    想到此處,張順不由詢問道:“不知牛先生如何看待此事?”

    牛金星顯然也沒預(yù)料到有如此變故,頓時也吃了一驚。

    好在他也迅速冷靜了下來,思量了片刻應(yīng)道:“兵法曰:知己知彼,百戰(zhàn)不殆。如今我既不知義軍狀況如何,又不知官兵如何,不敢擅自獻(xiàn)策,以免誤了將軍的大事!”

    張順一聽,這話倒也是實事求是。他連忙讓李信將義軍東面的布置和牛金星說了,讓他出出主意。

    牛金星思索了許久,這才緩緩道:“按理說,新任巡撫不當(dāng)如此迅速趕到,其中別有變故,也未為可知?!?/br>
    “將軍若是膽大一些,可以留守部分兵力在郟縣和葉縣,互為犄角,防止官兵斷義軍后路。其余人馬繼續(xù)南征,迅速拿下南陽府,再調(diào)轉(zhuǎn)兵力,北上征討鄭汴之地。”

    “不妥,不妥,此計太過冒險,稍有不甚便是萬劫不復(fù)的局面?!睆堩樎勓該u了搖頭道。

    “或者,將軍何不揮師北上,先下手為強(qiáng),奪了襄城,覷視許州、禹州。若是官兵退卻,我等繼續(xù)南征便是。若是官兵與我家僵持,可使義軍出汜水、登封,擾亂豫東,由不得新任河南巡撫與我相持。”

    “這……”張順遲疑了一下,不到萬不得已,他暫時還沒有改變原本戰(zhàn)略計劃的打算。

    牛金星見張順面帶遲疑之色,知道他猶不滿意自己的計策,便繼續(xù)獻(xiàn)計道:“若是穩(wěn)妥起見,將軍何不趁夜奪取葉縣,再視其虛實而動?”

    “若是新任河南巡撫未到,此事純屬意外,義軍繼續(xù)按計劃行事便是;若是官兵之中果然有了變故,將軍亦可迅速調(diào)動登封、郟縣的兵馬前來,再與官兵周旋不遲!”

    “好,就以此辦理!”張順最終決斷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