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那張汝魁和黨守素兩人常年合營，關系非同一般。

    這兩人被張順擢為總兵以后，各領一營人馬，有了和張?zhí)炝湛购獾谋惧X，所以就有點不太聽從他的命令。

    其實這事兒也不完全怪人家張?zhí)炝?，要不是張順搞權力平衡，說不定憑借張?zhí)炝盏耐蛯嵙?，早已?jīng)如臂指使了。

    當然，如張?zhí)炝者@般將領，若是指揮其他人如臂指使，那就該輪到他張順睡不著覺了。

    張順不由怒道：“你還有理了？違令行事，按律當斬！”

    “張?zhí)炝?，你說說他到底該不該殺？”

    “過天星”張?zhí)炝找宦爮堩樳@話，就知道這是在給他撐腰，他連忙笑道：“若是按律本該如此，只是這一次我并沒有下令阻止張總兵，還請舜王一并責罰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好，好得很吶！”張順怒極而笑道，“張?zhí)炝罩笓]不力，張汝魁用兵不當，按律當杖責五十?！?/br>
    “念在如今正是用人之際，權且讓你來戴罪立功?！?/br>
    “若是這幾日能攻下平陽城，一切休提；若是攻不下，新賬老賬一起算，再和你們計較！”

    那張汝魁聞言果然感激地看了張?zhí)炝找谎郏B忙保證道：“舜王殿下權且放心，三日內(nèi)若是拿不下平陽城，屬下提頭來見！”

    不是，我還沒給你定期限呢，你就擱這給自己加碼？

    莫不是壽星公上吊，活膩了！

    張順哭笑不得，萬萬沒有想到世上還有這種憨貨。

    其實，這倒是張順小瞧了此人。

    這廝和黨守素兩人能在眾義軍連連丟掉身家性命的情況下，保住小命，自有一番生存之道。

    這張汝魁眼見張順親自，如何不知自己惡了舜王？

    故而，他連忙給自個加碼，想要借機挽回自己的形象。

    第204章 火炮下的平陽城

    “唐指揮使，唐指揮使，你快醒醒，你快醒醒！”

    平陽衛(wèi)指揮使唐峣覺得身重如山，渾身酸疼，卻聽到有人連連呼喚自己，不由死命掙扎起來。

    “??！”他猛地從沉睡中掙扎了出來，只見兩張熟悉的面孔浮現(xiàn)在眼前。

    “王知府，李副使！”他不由連忙問道，“怎么了，可是賊人又開始攻城？”

    “你聽……”分訓河東兼管鹽法水利參政李一鰲苦笑著，用手指了指耳朵示意唐峣道。

    “什么……”唐峣一臉莫名其妙，結(jié)果他剛一張口，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隆隆傳來。

    他不由嚇了一大跳，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問道：“這……這是什么聲音？紅夷大炮？”

    這聲音聽起來倒有點像炮聲，不過這響聲也太大了，攝人心神。

    “沒錯，就是炮聲！”李一鰲苦笑了一聲道。

    “而且是重型紅夷大炮，說……說不定是無間大將軍！”

    “無間大將軍？不……不能吧？”唐峣差點傻了。

    無間是佛家用語，乃是“阿鼻”的意譯。

    它一般和地獄連用，指代三界六道之中地獄道的第八地獄——無間地獄。

    而以此命名的無間大將軍，據(jù)聞正是明軍的秘密武器，專門用來對付強大的北虜、西寇。

    這無間大將軍究竟多重多大，世人皆一無所知，唯有李一鰲當年在京述職的時候，偶然聽坊間提及，也不知真假。

    先前張?zhí)炝铡埲昕コ侵畷r，他為了給守城明軍打氣，曾提了這么一嘴，結(jié)果沒想到一言成讖。

    明軍有究竟沒有無間大將軍還不得而知，恐怕這時候“順賊”的無間大將軍早已經(jīng)傳的滿城風雨了。

    “走，咱們?nèi)タ纯?！”唐峣終于披掛整齊，不由提議道。

    那平陽知府王舜征和副使李一鰲這次聯(lián)袂前來，本就這般意思，如何不肯？

    在眾人簇擁之下，三人不多時趕到了南門城上，伸頭往外一看，頓時嚇了一大跳。

    只見不知何時，城外早密密麻麻排列著四十余門大炮，呈一字展開，炮口正斜指著平陽府城。

    其中又有七門大炮個頭尤大，看起來尤為駭人，看那炮口黑洞洞，如同猛虎無聲咆哮一般，幾欲噬人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那幾門就是傳說中的‘無間大將軍’吧？”知府王舜征忍不住開口問道。

    “不……不是，‘無間大將軍’比這個大多了……”李一鰲硬著頭皮道。

    開玩笑，這個時候要說那是無間大將軍，城中上下焉有死守之志？

    正在眾人說話之時，義軍“擎天大將軍炮”又先后裝填完畢。

    早有炮手矯正了參數(shù)，在軍官命令下點燃了引線。

    “轟～轟～轟！”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，七顆碩大的鐵球先后狠狠地砸在平陽府城墻之上。

    王舜征、李一鰲和唐峣只覺得腳下一陣地動山搖、城池欲摧，頓時面如土色。

    原來張順故意下令讓擎天大將軍炮集中火力，進行齊射，其巨大的響聲和巨大的威力果然對守城產(chǎn)生了巨大的震懾作用。

    “這……這城墻還能擋得住嗎？”眾人面面相覷，一個可怕的念頭涌上了心頭。

    其實莫說這些幾乎沒有上過戰(zhàn)場的士卒丁壯，哪怕是積年老卒也沒見過、聽過如此威力巨大的紅夷大炮，難免肝膽俱裂。

    然而此時此刻，如果從義軍視角看來，其實這火炮更加可怕。

    原來這平陽府城四門皆設有巨大的甕城，不利于義軍進攻。

    故而這擎天大將軍炮被義軍用來集中轟打其中一段城墻，經(jīng)過幾輪打擊，這處城墻受損不小。

    然而在一輪齊射之下，原本堅固的城墻墻體上橫向出現(xiàn)了一條裂縫。

    隨即那裂縫越來越大，然后“轟隆”一聲巨響，墻皮居然連磚帶土，跌落了一大塊下來。

    士卒們并不知道這種夯土墻是依托結(jié)構支撐，輕易不會坍塌，只是從直觀感受上面受到了沖擊。

    義軍士卒不由士氣大震，連聲的歡呼起來。

    我喜彼憂，我憂彼喜。

    聽得城墻腳下的巨響和義軍士卒的歡呼，平陽知府王舜征、副使李一鰲及指揮使唐峣及城上士卒不由臉色難看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怎么辦，難道咱們就坐以待斃不成？”知府王舜征率先忍耐不住，開口問道。

    “再等等，再等等！”唐峣強忍著恐懼，堅定道。

    “秦賊兇悍，人所共知，若是平陽城破，你我皆是千古罪人矣！”

    你道這平陽府為何如此死守，又為何有如此守城能力？

    原來在崇禎四年陜西義軍進入山西的時候，先后攻占了隰州、蒲州、稷山、河津、聞喜等地，又曾威脅霍州，頗多殺戮劫掠，讓平陽府上下深以為憂。

    故而等到陜西義軍離開以后，平陽府上下痛定思痛，重整兵備，修葺城池，以防義軍再來。

    好死不死，這一次前來攻城的又是“過天星”張?zhí)炝?、“亂點兵”黨守素和“皂鷹”張汝魁等人。

    這些人說好聽點叫做“自由散漫”，說難聽點就是“賊性難改”。

    雖然張順三令五申、嚴肅軍紀，糧餉物資保障也做到了位，但是仍然止不住有些人“積習難改”。

    比如看到人家水靈的老婆閨女，看到人家養(yǎng)的雞鴨豬羊，看到人家綾羅綢緞，很難不動心。

    正所謂：學壞容易，學好難。

    大多數(shù)人一旦嘗到不勞而獲的甜頭，就很難再踏踏實實做一些正經(jīng)的營生。

    如今張?zhí)炝征庀率孔渚褪沁@般德行，雖然他連續(xù)砍了若干違反軍紀之人，大體上維持了秩序。

    但是終究有些管顧不到的地方，仍然有人偷偷摸摸，抱有僥幸心理。

    如此一來二去，讓人很難不聯(lián)想起當初“秦賊入晉”之事。

    為此張?zhí)炝者€特意“辟謠”一波，結(jié)果不辟謠還好，一辟謠又讓人聯(lián)想起“秦賊”賺城之事。

    可惜平陽既不像澤潞等地接觸過張順的義軍，又不像蒲州靠近陜西，明白義軍的作風，張?zhí)炝者@番宣傳反而適得其反。

    “先宣稱不虐不殺，然后進城以后為所欲為，此乃‘秦賊’之故技，不可信也！”平陽府上下很容易就“識破”了“秦賊”的jian計。

    張順當然不知道，如今的自己早已經(jīng)從“仁義無雙的舜王”，變成了“荒yin殘暴的桀紂”。

    然而，不管平陽府上下如何認知，鑒于平陽的戰(zhàn)略地位，這一仗依舊要打。

    “先登死士準備，待會雙方鏖戰(zhàn)正酣之時，聽我軍令行事！”張順看著因為墻體脫落，形成了巨大“傷疤”的平陽城，不由冷笑道。

    逆取順守，自然之理也，世上豈有不戰(zhàn)而取天下之事？

    第205章 先登

    姬龍鳳緊了緊手中的長槍，嘴巴有些發(fā)干。

    這是他第一次參與戰(zhàn)爭，而且是一場他不擅長的攻城戰(zhàn)。

    當然與他后來聽到的計劃來說，這些都不算什么，因為這是一場所謂的“步炮協(xié)同”作戰(zhàn)。

    這詞聽起來很高端，等到姬龍鳳聽到具體打法以后，不由激起了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因為“步炮協(xié)同”的打法要求先以火炮開道，繼而步兵沖鋒。

    這聽起來很簡單，是不是？

    但是，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這事兒是多么不靠譜。

    首先，我們假設如果自己的火炮壓制不住對面的火炮，那結(jié)果會怎么樣？

    雖然他們身披雙鎧，但是擋得了箭矢，擋不了火銃，即便當?shù)昧嘶疸|也擋不了火炮。

    他們這樣傻愣愣的沖上去，會被人打成篩子一般。

    其次，我們假設壓制住對面火炮了，萬一自家炮手把火炮射角設低了，那么很可能一炮就把自個從后往前打一個血窟窿。

    最好，即便是火炮射角沒設低，卻是設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