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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請我當(dāng)皇帝 第680節(jié)

    “罪臣葉廷桂(王世仁、李國樑、王清之)見過舜王殿下!”明軍一干將領(lǐng)跪成一排,紛紛向張順拜道。

    “哎,起來,都起來,以后大家都是自家人,客氣什么?”張順連忙親自先后扶起原大同巡撫葉廷桂、大同總兵王世仁、宣府總兵李國樑和王清之等人。

    待眾人起身以后,張順不由一愣。

    原來只見那葉廷桂軀長偉腰腹、高八尺余,面方白皙,垂耳戟髯,聲如洪鐘,端的是好相貌,站在眾人之間,頗有鶴立雞群之感。

    好巧不巧,那總兵王世仁、李國梁兩人雖然健壯,卻不過常人身高。

    與之相比,好似巡撫葉廷桂這廝本是員悍將,而另外兩總兵則是其左右文書一般。

    好在大明文官舞刀弄槍,武將揮毫潑墨幾為常事,張順驚訝過后,倒也不以為異。

    他不由一邊拉著葉廷桂坐在自己左側(cè),一邊示意王世仁、李國樑一干人等各自落座。

    只是這葉廷桂身材還要高出張順少許,他作為新降之人,為免為張順?biāo)鶒?,不得不含胸縮脖,看起來有幾分滑稽。

    那張順哪里知曉他的心思,只是開口笑道:“我聽聞明軍這兩萬人馬歸順,全賴諸位之力,本王在此替天下謝過了?!?/br>
    那葉廷桂、王清之為此出了死力,聞言還頗為自矜。

    而王世仁、李國樑兩人坐享其成,聞言卻是嚇了一跳。

    他們也不知張順這話究竟是正說還是反說,連忙拜伏于地,口稱不敢。

    如今正是籠絡(luò)人心之時,張順豈會怪他?

    他不由將兩人再度扶起道:“我中國人也,自爭天下,與胡人何涉也?”

    “然東虜,狄夷也,本胡里改舊部。國初受明成祖大恩,遂得世居建州?!?/br>
    “不意及其勢力漸強(qiáng),不思報恩,反倒恩將仇報,為中國患,豈非禽獸之行乎?”

    “今諸位能秉持大義,拒狄夷而順民心,有功于天下,理當(dāng)受此賞!”

    那大同總兵王世仁、宣府總兵李國樑這才心中稍安,斜欠著坐下。

    張順這一席話看似無甚用處,其實(shí)卻是三言兩語界定了這些明軍降將的性質(zhì)。

    原來中國自商周以來,有兩種思想理論相互交織。

    一種是忠義論,一種是華夏狄夷論。

    前者乃是傳庭封建社會的基石,那自不必說。

    而后者也在明中期以后,因?yàn)橹煸啊膀?qū)逐韃虜,恢復(fù)中華”,成為了一種比較流行的思想。

    然而,當(dāng)忠義論遇到華夏、狄夷之別的時候,又當(dāng)如何?

    這一點(diǎn)古圣先賢未說,對明朝本身來說也不是大問題。

    但是,當(dāng)明朝遇到義軍和東虜?shù)臅r候,這種區(qū)別就出來了。

    降順,雖然有違忠義,但是能夠秉持華夏大義,其情可憫;

    降金,則不但有違君臣之義,更是違背華夷之別,罪不容誅,這便是張順對這件事的最終定論。

    眾人得了張順這話,頓時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,不由心生歡喜。

    張順這才開口問道:“我久聞朱少師、張本兵和楊總兵之名,今日何以獨(dú)不見耶?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”葉廷桂聞言一愣,這才略帶幾分尷尬的應(yīng)道,“朱少師年邁,又體弱多病,昨日見眾人歸順了舜王,驚懼不安,遂沒于營中。”

    “那張本兵見朱少師已死,內(nèi)心不自安,遂服毒而亡。待我等發(fā)現(xiàn)時,兩人尸體已涼了,神仙難救?!?/br>
    “我等不敢擅專,正要請命殿下,不知當(dāng)如何處置?”

    “哦?”張順聞言,也不知這兩人究竟是自殺,還是被自殺,但是終究不曾影響自己大計,便笑道。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這兩人雖然拒逆王師,但是終究也是忠義之人,命人厚葬了便是?!?/br>
    “舜王仁義!”諸將聞言雖然有幾分尷尬,但是也不得不佩服張順寬宏大度。

    投降自己的乃是“秉持大義”,違逆自己的乃是“忠義之人”,咋說咋有理,一并赦其罪,果然當(dāng)為天下主。

    想到此處,原大同巡撫葉廷桂不由笑道:“罪臣本歸德府人氏,若是仔細(xì)攀附起來,也算得是殿下同鄉(xiāng)?!?/br>
    “若是殿下信得過罪臣,罪臣情愿書信一封,說降那宣府巡撫張維世,以報殿下知遇之恩?!?/br>
    “哦?莫非青菜還和此人相熟?”張順聞言不由一喜。

    他雖然已經(jīng)收服了明軍三萬精銳,但是宣府大同兩鎮(zhèn)如何下手,他還沒有頭緒。

    “不但我與此人相識,恐怕殿下也和此人有幾分淵源!”張順話音剛落,不意葉廷桂突然石破天驚地笑道。

    “此話怎講?”什么張維世,張順?biāo)剂苛嗽S久,發(fā)現(xiàn)腦海里根本沒有辦法印象。

    “那張維世乃是開封府太康人氏,聽其口音和舜王頗近,想必定是同鄉(xiāng)無疑!”那葉廷桂笑道。

    “太康人氏?難怪青菜剛才有這般說辭!”張順聞言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這才明白葉廷桂的信心從何而來。

    原來這時代官員結(jié)交的主要理由有:同鄉(xiāng)、同榜和師生等關(guān)系。

    這葉廷桂和王鐸、張維世都是河南籍官員,其中葉廷桂和王鐸皆為天啟二年進(jìn)士,兩人不但同鄉(xiāng)而且同榜,故而關(guān)系最睦。

    而張維世卻早于他們兩人,為萬歷四十四年進(jìn)士。

    那葉廷桂和王鐸兩人中榜以后,還曾聯(lián)袂特意拜訪過此人,故而有過幾面之緣。

    若是往日,雙方雖是同僚、同鄉(xiāng),在如此大事上,張維世未必賣葉廷桂情面。

    只是如今形勢,隨著義軍將阿濟(jì)格部三萬眾圍困在太原城外,主客易位,那張維世如何肯不賣他情面?

    想到此處,葉廷桂又繼續(xù)道:“這張維世如今身兼兩職,并任宣府、昌平巡撫,地位非同小可?!?/br>
    “罪臣懇請殿下將遼王之號許諾于他,如此方可萬無一失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張順聞言一愣,隨即便明白了過來。

    如今宣大兩鎮(zhèn)空虛,原宣大總督張鳳翼已死,大同巡撫葉廷桂、大同總兵王世仁及宣府總兵李國樑三人已降。

    如今主事之人中,數(shù)他地位最高,理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靡粋€親王之號。

    只是如今王號已經(jīng)被自己許諾出去,如果不出意外當(dāng)落在葉廷桂頭上,他如今卻又推讓出去,是何道理?

    張順暗自眉頭一皺,隨即反應(yīng)過來:這廝在試探自己!

    大家都是明白人,王號貴重,僅次帝王。

    若是張順再輕易許諾出去一個王號,豈不是表明這王號有名無實(shí),或與死人?

    若是張順不肯輕許,那葉廷桂和張維世會不會又認(rèn)為自己是把印章棱角都磨圓了的項羽?

    想到這里,張順不由笑道:“卿之才、功不下于他,豈有讓其獨(dú)享王號之理?”

    “以吾之見,三位當(dāng)各司其職,先替我取回大同,然后再圖宣府,如此王號均分,方可萬無一失,不知青菜以為如何?”

    “殿下明鑒!”葉廷桂聞言不由深深地看了張順一眼,不由拜道。

    高明,真是高明。

    好個舜王,一句“三位各司其職”便把宣府巡撫張維世的重要性降了下來。

    明代鎮(zhèn)守體制是以鎮(zhèn)守太監(jiān)、總兵和巡撫三者為核心,其中巡撫權(quán)力最重,其次總兵,最次太監(jiān)。

    如果這個時候,張順派遣大同巡撫葉廷桂和大同總兵王世仁回去,那自然能夠輕易奪取大同鎮(zhèn)。

    而宣府總兵李國樑回去以后,也等于那宣府巡撫張維世的權(quán)限降低了,那么要價自然也隨之降低。

    兩巡撫兩郡王,兩總兵兩公爵,舜王果然是好心胸、好盤算!

    第291章 價碼

    “你就是吳惟華?”洪太高高在上問道。

    “學(xué)生正是,受宣大兩鎮(zhèn)委托前來拜見陛下!”吳惟華聞言連忙諂媚的拜道。

    “惟華,惟華,好名字,嘿嘿!”洪太聞言不由一樂,開口道,“這宣大兩鎮(zhèn)好大的口氣!不知他們派你前來,是何勾當(dāng)?”

    對于宣大兩鎮(zhèn),其實(shí)洪太并不十分擔(dān)心。

    雖然這兩鎮(zhèn)人馬相加有十五萬之?dāng)?shù),奈何糧餉不足,又吃空餉嚴(yán)重,其實(shí)可用之兵不過兩三萬之?dāng)?shù)。

    而這兩三萬兵馬如今又南下山西,和“順賊”作戰(zhàn)。

    其麾下人馬守則有余,攻則不足,無關(guān)天下局勢,故而不足為慮。

    依照洪太的心思,宣大兩鎮(zhèn)這一次派人過來,不外乎“互市”而已。

    宣大“互市”傳統(tǒng)大致始于嘉靖年間。

    時值俺答汗大舉入侵,總兵張達(dá)、林椿戰(zhàn)死,朝廷啟用仇鸞鎮(zhèn)守大同。

    結(jié)果這仇鸞畏懼俺答汗兵力,居然使人賄賂俺答汗,請其避開大同。

    自此以后,宣大兩鎮(zhèn)守將也多學(xué)有學(xué)樣。

    崇禎五年,洪太帶領(lǐng)后金精兵追擊西逃的虎墩兔汗,軍中糧盡。

    當(dāng)此危及之時,宣府巡撫沈棨急后金之所急,想后金之所想,“牛酒犒勞”,又將本來用于賞賜虎墩兔汗的財物一并“賜”于后金,以解其燃眉之急。

    有鑒于此,洪太還道宣大兩鎮(zhèn)這一次派遣吳惟華前來,準(zhǔn)備依照“舊歷”,繼續(xù)“互市”而已。

    不曾想,那吳惟華聞言不由哈哈一笑,開口便石破天驚道:“良禽擇木而棲,今明廷岌岌可危,人心惶惶不安。宣大兩鎮(zhèn)欲重?fù)衿渲鳎溆幸夂???/br>
    “什么?”洪太聞言不由霍然而起,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    這些人先是賣物資、賣隊友、賣國家,這一次居然準(zhǔn)備連自己都賣了,真是一點(diǎn)臉都不要了嗎?

    也難怪洪太如此驚訝,原來先前派出使者和義軍爭奪朱燮元部明軍的乃是太原城外的阿濟(jì)格部,故而洪太本人尚不知情。

    他本以為宣大兩鎮(zhèn)一如前例,只是緊閉門戶,但等自己退卻,然后借機(jī)“互市”而已,不曾想竟有此變。

    “君果有此意,朕不吝嗇重賞!”洪太何等人物,聞言頓時反應(yīng)過來這個事情的重要性。

    如今后金入關(guān),本打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,欲借機(jī)張順爭奪天下。

    不料張順果斷對阿濟(jì)格部下手,將其圍困在太原城外,頓時讓洪太陷入了極端被動的境地。

    如果不救吧,一口氣損失三萬精銳,不但動搖了后金的根基,更是使其喪失了這一次爭奪天下的主動權(quán)。

    如果救吧,如今義軍有了準(zhǔn)備,近十萬大軍相互攻伐,頃刻之間哪能分得出勝負(fù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