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綺羅可不管蕭望舒心里在想些什么，自顧自的吃了起來。

    這時，不遠(yuǎn)處的穆筱筱走了過來，站在蕭望舒身邊柔柔的福身見了個禮，喊著：“蕭四meimei，房家jiejie?！?/br>
    蕭望舒抬起頭看向她，連起身都沒有起，坐得老神在在的，不緊不慢回了聲：“穆五小姐?！?/br>
    房綺羅出于禮貌，放下筷子，起身回了個禮。

    “我是來找蕭四meimei道歉的?！蹦麦泱阒比胫黝}，“我四jiejie挑撥胡謅的那些話，屬實是不該。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，一定要向蕭四meimei鄭重道個歉。”

    看了看周圍的人，穆筱筱又問道：“蕭四meimei，可否借一步說話？”

    “哦？”蕭望舒上下打量穆筱筱一番，“穆五小姐，我的脾氣有多大，想必你也有所了解。我現(xiàn)在對所有姓穆的都沒什么好感，你還是別來觸我霉頭比較好?！?/br>
    生氣是假的，現(xiàn)在不想接觸穆書皓穆筱筱這對兄妹是真的。

    這對兄妹藏得有些深，書中許多時候都只寫了他們暗中的產(chǎn)業(yè)有多龐大、調(diào)用起來有多便捷，但卻因為他們是配角，所以沒有以他們的角度詳寫過。

    等她先暗中查一查，查得差不多了再說，過早接觸并沒有什么好處。

    反正她現(xiàn)在于這對兄妹而言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，就算她再怎么甩臉子，他們兄妹也是要聞著權(quán)力的味道湊上來的。

    果然，穆筱筱聞言，面上浮現(xiàn)落寞之色。

    隨后她抬起頭，繼續(xù)認(rèn)真說著：“好吧，既然蕭四meimei現(xiàn)在不愿聽我說，那就算了，等你愿意聽了我再來找你道歉?！?/br>
    蕭望舒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傲，隨意“嗯”了一聲，自恃身份目空一切。

    “那我就不多打攪蕭四meimei和房家jiejie了，先行告退。”穆筱筱再次福身行了個禮。

    蕭望舒依舊是那副模樣，驕矜的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連話都沒說。

    反倒是房綺羅，看到穆筱筱那落寞的神色之后，她有些于心不忍，寬慰著：“你jiejie犯下的錯事，說到底與你關(guān)系不大?！?/br>
    穆筱筱有些生硬的扯出一抹笑，柔聲道：“多謝房家jiejie，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房綺羅朝她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穆筱筱走后，房綺羅仍舊有些惋惜，朝蕭望舒說著：“她若不是生在穆家該有多好，那性子我還挺喜歡的?！?/br>
    蕭望舒笑了笑，意味不明的回了句：“是么？”

    房綺羅沒聽出什么異樣，誠懇的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表示她真的挺喜歡穆筱筱的性子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壽宴進(jìn)行到一半，今天的壽星顧老太太總算是出場了。

    這次顧老太太全程牽緊顧永嘉，完全不敢讓顧永嘉離開她的視線范圍，可見穆成陽給她造成了多大的陰影。

    宴席上，顧永嘉一直朝蕭望舒笑著，顧老太太也在和房沁兒說些道謝和道歉的話。

    只見她拉著房沁兒的手，一邊謝過蕭扶光對顧永嘉的保護(hù)，一邊為顧府那么多仆從都沒看顧好蕭望舒而道歉，已經(jīng)完全不管旁邊的穆夫人是什么表情了。

    房沁兒的一雙兒女實際上都沒受什么損失，見顧老太太有意拉近關(guān)系，她也樂得和顧老太太閑談，兩人互相客套著。

    壽宴后半截進(jìn)展順利，歌舞升平，觥籌交錯。

    和前面穆成陽、徐恬造成的那些波折比較起來，后面的一切都顯得如此和諧美好。

    最后這一場盛宴圓滿落幕，祝壽過后，賓客散去，顧府又恢復(fù)了往日的寧靜。

    第35章 可惜了（2）

    壽宴結(jié)束后，蕭家五口踏著暮色回到相府。

    進(jìn)府時，蕭鴻腳步輕快，滿面笑意，顯然剛才在顧府和顧承老太爺聊得很是開懷。

    房沁兒和他并肩走著，與他一起分享這片喜悅。

    蕭平南、蕭望舒、蕭扶光三人跟在他們身后，蕭平南和蕭扶光還在閑談今天壽宴上的事，討論蕭望舒被誣陷時那處變不驚的反應(yīng)。

    被討論的蕭望舒反倒顯得一派泰然，在心里斟酌一會兒要喝些什么消食湯飲。

    宴上菜品有些油膩，不喝點(diǎn)消食的東西，就這么睡下，怕是會傷胃。

    “再給望舒撥些護(hù)衛(wèi)過去吧，她今兒那話都放出去了，以后她出門不多帶幾個人，你在府里也不安心。”蕭鴻回頭看了眼蕭望舒，朝房沁兒開口說著。

    房沁兒也跟著回頭看了看蕭望舒，笑容略顯牽強(qiáng)，道：“還是夫君為她思慮周全，我這兩日就帶她去好好挑一挑?！?/br>
    高門后院規(guī)矩多，公子小姐身邊配備的護(hù)衛(wèi)和丫鬟都是有數(shù)量規(guī)定的。

    望舒平常帶在身邊伺候的人就已經(jīng)夠多了，再為她多配幾個護(hù)衛(wèi)，恐怕整座京師城的世家小姐里也只有她才有這待遇，就連宗室郡主身邊配的人都不一定比得上她。

    但這……又有何用呢？

    長則一年，短則半載，恐怕望舒就已經(jīng)不在京師了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累了一天，都回院歇著吧?！笔掵櫶Я颂郑疽馑齻兯娜硕几髯曰卦?。

    而他自己，則是領(lǐng)著陳褚和陸序陽，朝書房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房沁兒四人先后朝他行禮，目送他離開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在去書房的路上，蕭鴻放慢了腳步，心中頗有些感慨。

    戎馬半生，奪權(quán)半生。

    回過頭來看看，他對自己這為數(shù)不多的幾個兒女，卻極少盡人父之責(zé)。

    他這幾個兒子里，老二老三生得早，他對他們的看顧最少。

    老二蕭平南身上最有他年少時那股狠勁，老三蕭定北身上最有他征戰(zhàn)沙場時的豪氣。

    在他還未注意時，他們二人已經(jīng)長大成人了。

    老七蕭鎮(zhèn)西，雖然打出生起就身子骨弱，習(xí)不得武，但小小年紀(jì)卻文筆上佳。

    老八蕭扶光更是年少聰慧，穩(wěn)重自持，文武皆通，讓他喜愛不已。

    這兩個兒子是在他眼皮底下長大的，他看顧他們的時間稍微多點(diǎn)，對他們的性情也更為了解。

    至于幾個女兒里，長女蕭采儀沉穩(wěn)端莊，懂得為他分憂。他常覺得有愧于這個女兒，但當(dāng)時他也確實別無選擇。

    五女蕭盼安，幼時多病。他為她取名盼安，只盼望能將她平安養(yǎng)大，對她也沒有太高的期待。

    后面因長女蕭采儀在宮中疲于應(yīng)付，他還需要有人進(jìn)宮協(xié)助。

    恰好那時蕭盼安已經(jīng)及笄，也有想要進(jìn)宮為妃的心思，他就跳過了四女蕭望舒，順?biāo)浦圩屖捙伟踩雽m了。

    雖然蕭盼安這個女兒囿于情愛，對皇帝生出了幾分真情，但她多少能在宮里幫蕭采儀辦些事，也不是全然無用。

    再往下，就到了六女蕭采星。

    她與蕭采儀一母同胞，但出生不久便夭折了，是他唯一一個夭折的孩子。

    這段往事不提也罷。

    而在他的這幾個兒女里，現(xiàn)在最讓他覺得親近的，竟然是四女蕭望舒。

    他之所以覺得這個女兒親近，正是因為她——囂張跋扈，心狠手辣，雷厲風(fēng)行！

    其余幾個兒女都只有某些地方像他，而在這個女兒身上，他看到了一個更為張揚(yáng)的自己。

    不囿于情愛的老四，現(xiàn)在倒是漸漸的膽大心細(xì)起來，什么事都敢干，還能自己把后路留好。

    像極了年輕時候的他。

    “拓跋部落，雖然忠心于我，但到底是片風(fēng)吹日曬之地。京師水土嬌養(yǎng)的女兒家，去了那里如何適應(yīng)？”

    蕭鴻在路邊停下腳步，聞著樹上彌散的桂花香。

    一時間他很難想象，這樣花香四溢的樹木若是移栽到北地，會是什么模樣。

    “相爺可是在憂心四小姐與拓跋部落的聯(lián)姻？”隨行的陸序陽開口詢問。

    這個八尺多高的壯漢長了滿臉的絡(luò)腮胡子，露在外面的眉毛很是雜亂，粗獷氣息撲面而來?？紫掳簧黼熳觬ou，頗具武將特征。

    陸序陽比陳褚年長六七歲，追隨蕭鴻的時間更是比陳褚早了近十年。

    他算是蕭鴻身邊的老人了，才敢這么直白地去接蕭鴻的話。

    蕭鴻聽到他問起聯(lián)姻，也沒什么好隱瞞的，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“拓跋康此次將他最疼愛的小公主都送了過來，聯(lián)姻之心誠之又誠。我也有意鞏固與拓跋部落的關(guān)系，除了我的嫡女，還有誰能代表我聯(lián)姻之誠。”

    陸序陽聞言，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，道：“四小姐今日處事手段之凌厲，倒讓末將覺得像極了相爺。若她是個男兒身，必定能為相爺分憂更多?！?/br>
    只可惜了，四小姐是個女兒身，又剛好趕上這場拓跋聯(lián)姻。

    若四小姐是個男兒身，相爺沒有合適的親生女兒也罷。從蕭家旁支里選出一位小姐過繼到他和夫人名下，與拓跋聯(lián)姻也不是不可。

    偏偏相爺有個嫡女待嫁閨中，拓跋首領(lǐng)又送來了他最疼愛的小公主，前來聯(lián)姻相爺?shù)墓印?/br>
    這種情況下，四小姐聯(lián)姻之事已成定局，難以更改。

    “我又何嘗不愿她是個男兒身呢？”蕭鴻長嘆一口氣，抬手撫過路邊桂樹上那小巧玲瓏的桂花。

    金色花朵一粒粒落下，從他掌心擦過，留下陣陣甜香。

    陳褚站在旁邊，沉默不語，安靜聽著他們的談話，聽他們在短短幾句話里就為蕭望舒定下了未來。

    直覺告訴他，她那樣肆意張揚(yáng)、機(jī)敏睿智的女子，不該在一紙聯(lián)姻中就此沉寂。

    但理智又告訴他，在拓跋部落強(qiáng)悍的兵馬輔助面前，她真的極有可能成為那個籌碼。

    “罷了，走吧。今年糧食收成一般，鮮于部落那邊又屢次出兵犯境，西北邊境怕是不太平了?！?/br>
    蕭鴻收回手，任由枝頭那些細(xì)碎的桂花從樹枝上抖落，從他衣袖上擦過，最后墜落地面。

    陸序陽跟在他身后，開口寬慰：“相爺勿憂，三公子已經(jīng)帶兵去退敵了。公子驍勇善戰(zhàn)，年前必能擊退鮮于蠻族！”

    蕭鴻沉聲應(yīng)著：“有定北在邊關(guān)鎮(zhèn)守，這樣小規(guī)模的犯境確實不用擔(dān)憂。”

    陸序陽又問：“相爺?shù)囊馑际?？?/br>
    蕭鴻思索良久，道：“我只擔(dān)憂他們屢次犯境，是為迷惑我們的視聽?！?/br>
    屢次派出一支小兵犯境，屢次被擊退，這樣對鮮于部落而言其實也沒有什么好處。

    鮮于首領(lǐng)狡詐，這樣反常的舉動下，恐怕還留有后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