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廣順白了她一眼：“得了吧，我肯定比你還熟，就你這懶貨，出過幾次門？我以前可是跟著那大少爺來市里讀書，那大少爺是個愛玩的，我沒少被指派出去打探消息，城里我都逛遍了。雖然現(xiàn)在變化挺大的，可也比你熟?！?/br>
    “爸，我咋覺得你是個寶藏，怎么挖都挖不完哦，帶給我的驚喜也忒多了?！?/br>
    石立夏這下不敢說怎么沒聽他說過了，否則又要被呲。

    “以前很多事不好提，提多了人家說我是那家人的爪牙就麻煩了，所以這段沒在家里說過。你爸以前也沾過光，還好那一家人跑得快，否則還要燒到我們頭上?！?/br>
    奶媽書童雖然都是奴仆，可要是混得好，由于關系足夠親近，混上個管事什么的還是有可能的。

    幸虧那家人擔心奶媽跟孩子太親近，會對母子關系不利，那小少爺四歲的時候，趙婆子就被打發(fā)走去干別的了。石廣順能留下來，主要是因為長得好看，為人也比較機靈，那小少爺很喜歡騎他當馬玩兒。

    當時他們家也沒有狐假虎威在村里鬧事，石立夏爺爺是個老實性子，一直在村里老老實實地做佃農(nóng)，沒有因為他們家有人跟主子走得近就洋洋得意。

    要不然他們現(xiàn)在不僅不能成為貧農(nóng)，估摸著還要被扣好幾層高的帽子。

    石立夏沒其他顧慮了：“爸，那這事就交給你了，你要是被逮到可別說是我爸哈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兒?。≌媸翘v義氣了！”

    石廣順也不客氣伸出手，做出數(shù)鈔票的手勢。

    石立夏：“爸，咱倆誰跟誰啊，這多不合適啊?！?/br>
    “我覺得挺合適的，你以為打聽消息容易??？我不送點東西，你以為別人會搭理我？”

    “要不這樣，你查到后，我給你報銷？”

    “查不到就啥都沒有？”

    石立夏無情地點頭。

    石廣順氣急：“嘿，你也跟我來這套！”

    這都是什么熊孩子啊！

    “我出雙倍?！?/br>
    “成交！”

    第40章

    石立夏早上起來的時候，就看到石廣順正在縫紉機上熨燙自己的衣服。

    他的神情非常專注，手里的活兒很穩(wěn)，石立夏從房間里走出來，都沒有影響到他。

    石立夏上前看了一眼：“爸，你原來還有這一手?！?/br>
    “這算什么，我以前經(jīng)手的都是昂貴的料子，絲綢緞面這種精貴料子我都能熨，現(xiàn)在這種便宜料子算得了什么?！?/br>
    石廣順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臺面，直到都熨燙好，這才抬起頭看向石立夏。

    “看看我的手藝，不比你差吧？”

    石立夏毫不吝嗇自己的彩虹屁：“爸你親自動手，那還有得說，幾十年老裁縫都得排在后面?！?/br>
    “做衣服我是比不過那些老裁縫，可要說熨衣服，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。”

    石立夏疑惑：“爸，你說你干一行一行行，咋就混成現(xiàn)在的樣子……哎喲——”

    “當了幾天干部，就開始教訓老子了？”

    石立夏嘿嘿笑道：“哪能啊，這不是遺憾嗎，憑借您的本事，哪至于窩在山溝溝里啊?！?/br>
    “這有什么奇怪的，我本來就是農(nóng)家子弟，城里沒活了不就回村了。那年頭兵荒馬亂的，城里還不如村里安全呢，回咱們村還能躲進山里。咱們公社包括南城，被屠了多少回了。我以前認識的老伙計，大部分人墳頭的草都比你高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年頭，別說咱們這種出身混不出頭來，有錢人家也不好過，要不然那少爺咋跑出去了。誰樂意離開家鄉(xiāng)啊，還不是被逼無奈。尤其他們那種人家，在老家人五人六的，出去啥都不是。”

    石立夏聽到這些話，感覺自己跟戰(zhàn)爭如此地近，更深地感受到當時的殘酷。

    從前歷史書上的記載，變得鮮活恐怖。

    “那解放后你咋不爭取一把？村里都沒幾個人認識字的，你好歹識字了?！?/br>
    石廣順白了她一眼：“昨天跟你說的都吃肚子里了？我怕被人翻舊賬唄，把我當?shù)刂髯ρ腊?。當年你爸在那小少爺面前，也算是個得臉人物，不敢說穿金戴銀，但是也比現(xiàn)在穿戴得好，要不然帶出去多沒面子，有時候那小少爺還讓我扮成他呢。如果世道沒變，我現(xiàn)在高低也得是個大掌柜了?！?/br>
    “爸，你這演技也太高了，為了藏拙把自己埋汰成什么樣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我需要演嗎？”

    父女倆大眼瞪小眼。

    高估了，他爸咋可能會委屈自己。

    “爸，當初你為啥沒跟著一塊跑？按理說你這地位可以的啊。”

    石廣順目光閃了閃：“跑啥跑啊，這是我的根，我怎么能拋棄生我養(yǎng)我的土地?！?/br>
    石立夏噗嗤笑了起來：“爸，你可拉倒吧。”

    “行了行了，趕緊去洗漱，臉沒洗牙沒刷就在這跟我抬杠，差點沒被你熏死。”

    石立夏朝他做了個鬼臉，趕緊去刷牙洗臉了。

    三個孩子都已經(jīng)起床，坐在餐桌上乖乖吃著早餐，知道石立夏起來，目光一直掃向客廳。

    徐大媽這時候已經(jīng)開始忙碌，每天一大早過來，然后開始各種擦洗。石立夏不需要她每天干這么多活，可她就是停不下來。

    石立夏現(xiàn)在每天最大的活兒就是要去挑水，讓徐大媽挑水太顯眼，孩子們又還小，邢鋒不在家就只能她來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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