檸檬
英語考試的意外,江昕月不用動腦就猜到是李言。 站在副校長辦公室,隔著茶幾,江昕月跟李言一左一右地沉默著,副校長坐在中間摸著寥寥無幾的頭發(fā)更加憂愁。 “李同學(xué)也不是故意的?!辈榱吮O(jiān)控的副校長言不由衷,“來,跟昕月道個歉?!?/br> 李言冷冷地看著她。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。 江昕月也沒打算從死對頭的嘴里聽到對不起三個字,她只要確保以后不會再發(fā)生這種意外就好了。 副校長連連擦汗,“李言學(xué)習也很辛苦,以后就不要負責考前的值日了……” 學(xué)校當然不會大張旗鼓懲罰李言,江昕月心知肚明。她從小也是受師長愛護的優(yōu)等生,不管是她還是李言,學(xué)校維護狀元苗子的理由是一樣的。 從辦公室出來,走廊上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。 本來以為李言會轉(zhuǎn)身就走,沒想到居然亦步亦趨跟在旁邊,江昕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,“有事?” “欣賞一下你的氣急敗壞?!?/br> “……” 原本確實很生氣,后來發(fā)生了更荒唐的事情,你這點小事就不值一提了。 江昕月無語,“使這種絆子不無聊嗎?你到底是想超過我?guī)追???/br> “我為什么要費心超過你。”李言的聲音冷靜,她是那種聰明絕頂?shù)呐?,兩三句話就能揪住別人的弱點,“我影響你不就好了,江昕月。” “你那無藥可救的控制欲受得了嗎?考試的時候很難受吧?!?/br> 江昕月嘆氣,“我就不該跟你談心。” “是炫耀吧?!?/br> “隨便你怎么想,反正我覺得你這一招挺昏的。” 李言冷笑,“如果不是因為你家里的背景,沒人會查監(jiān)控。” “下輩子換你出生在我家吧?!?/br> “……” 李言終于停下腳步,諷刺道,“你也只能靠家里了,不管是成績還是在這里跟我耀武揚威?!?/br> 江昕月不會否認,因為父母的關(guān)系,她在學(xué)習上得到比普通人更多的資源,但是李言這挑釁的話是不是說得太絕對了? 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,她坐在室內(nèi)籃球場的看臺上。 喧鬧的籃球場,地板在強烈白熾燈光照下反著光。球體擦過,短促尖銳的聲音響起,她心不在焉地盯著籃球飛來飛去,偶爾能從交錯奔跑的身影中看見對面在上體育課的陸贄,他和一群男生大概是因為聚眾玩游戲得罪了體育老師,站成一排挨訓(xùn),又被指揮去cao場上跑圈,男生們紛紛哀聲載道,顯得陸贄那副經(jīng)常掛在臉上的“世界毀滅也別來打擾我”的冷淡表情十分惹眼。 昨晚幾乎沒有睡覺的疲倦轄制著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,抬一下手指,牽動全身的異樣酸軟感都讓江昕月覺得火氣上涌,但看著他這雙重人格的面孔,竟然又忍不住想笑。 “你還笑呢?” 旁邊的朋友伸手指了指場下,“那個是不是你們班的學(xué)習委員?”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,李言的身影很明顯,因為她正孤身穿過亂糟糟的籃球場,全然不顧失控亂飛的籃球和青少年,徑直走向整個球場的中心焦點。 車崢單手抱著籃球被她攔下,李言說了句什么,他的眉眼沉肅下來。 “搞什么啊…”朋友替江昕月打抱不平,“她想干嘛?” 江昕月心不在焉地看著,“應(yīng)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吧。” “就是她聽力考試的時候給你挖坑,你還不上心。” “老師說是誤會?!?/br> “誰信啊,反正我們都不信?!迸笥炎ブ氖滞?,想要帶她下去,“就讓他們這么聊著,你也看得下去?” 確實,沒什么好看的。 江昕月站起來,反握住朋友的手,“走吧?!?/br> 朋友被她帶著離開了球場,迷茫道,“去哪?” “買水?!苯吭抡f,“這種天氣運動完也太熱了?!?/br> …… 陸贄結(jié)束體育老師抽風的長跑懲罰,慢悠悠走回室內(nèi)球場,空調(diào)的冷氣吹散了燥熱,身后幾個人勾肩搭背地跟上來。 “陸贄,昨晚不是說好組排嗎?” “嗯?!?/br> “那你人呢?我們幾個等了你多久知道嗎負心漢!” 他側(cè)身,躲開損友玩笑的一記勾拳,“忙?!?/br> “你能忙什么啊——咦,千載難逢的奇觀,居然有人給你送水!” 陸贄興致缺缺地低頭,看見他出去之前隨手放在座位上的校服外套隨意堆迭著,手機和學(xué)生證一角卡在紋路的縫隙里,衣服旁邊不知道是誰放了一瓶檸檬水,瓶身的冷氣正在融化成水珠,在座位上印下一個不明顯的圓形。 “這牌子超級酸。”損友打趣,“這人是想追你還是報復(fù)你???” 不管是哪種,陸贄一向視若無睹。 損友正要伸手像往常一樣幫陸贄處理掉,手背突然被啪地打了一下,震驚回頭問他,“你干嘛?” “讓開?!?/br> 陸贄半步越過他,彎腰撿起來歷不明的檸檬飲料,懶洋洋地單手擰開瓶蓋。 能怎么辦? 老婆送的水就算酸死也是要喝完的。 “……” 損友這下真的懷疑是仇家往水里投毒了,“你笑什么?” “沒。” 一陣歡呼從對面看臺方向傳來,眾人下意識地扭頭望去,但是比起場中激烈的籃球運動,顯然還是兩位俊男美女的八卦更加吸睛。 “啊,車崢真幸福,有?;ńo他送水?!?/br> 陸贄仰著頭,視線一寸寸挪過去。 江昕月今天穿了長袖,藏起纖細的胳膊,校服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那顆。 她身上從頭到腳沒有哪一處逃過他的愛撫與親吻,衣服底下藏的全是他荒唐過的痕跡。 但是就算這樣,她也能毫不在意地站在別的男人面前,伸手遞了一瓶礦泉水,笑得虛偽極了又惹人心癢。 “頭一次見你笑,怪嚇人的?!睋p友還在旁邊摸著胳膊上泛起的寒氣。 “我笑了嗎?”陸贄語氣平淡地問。 白熾燈頂光蒙著少年清冷的眉眼,眼底化不開的情緒仿佛凝固在冰里,讓人懷疑剛才看到的笑意只是一個浮光掠影的錯覺。 損友怔住,“你怎么了?” 檸檬的味道遲緩地從胃里泛上來,牙關(guān)咬了一下,繃緊的腮泄露出恨意,很快又被他深深的熟稔的壓了下去。 “酸的?!?/br> 陸贄盯著她,想到。 早上不該讓她來學(xué)校的。 應(yīng)該按著她做。 不顧她故作矯情的哭鬧,掰開她的雙腿狠狠地cao,cao得她全身都酥軟透了,只會摟著他的脖子嚶嚶呻吟,睫毛眼睛嘴唇xiaoxue,沒有哪一處不是濕漉漉的,越可憐越是勾人上癮,他應(yīng)該讓她下不了床才對。 他驟然收回視線,轉(zhuǎn)身。 “誒?你去哪?” “自殺。” …… 江昕月的目光越過車崢高大的身影,看向在籃球場另一側(cè)的李言,對方沉默地盯著他們,她友好地笑了。 面前的車崢接過江昕月破天荒遞過來的水,一時竟然有些手足無措,腦海里響起李言剛剛說過的話—— “她不喜歡你,她只是利用你來讓我生氣。” 冷氣凝成的水珠從指縫中滑落,車崢心煩意亂壓不住涌到喉嚨邊的困惑,但垂眸看著女生無辜溫和的笑意,想到她在學(xué)校里近乎完美的風評,又無法真正開口質(zhì)問她。 怎么會呢? 就算現(xiàn)在被眾人起哄地推到自己面前,她也沒有生氣,更加沒有遷怒他。雖然因為是好學(xué)生,所以不擅長談戀愛,但是在外人面前說話相處也絕對不會丟他的臉。 她笑意柔和,是全校師生交口稱贊優(yōu)等生,無論是外貌成績性格還是家世,沒有哪一項不完美。 “你……” 車崢頓了頓,似乎做足了心理準備,“你之前說考完有事跟我說,是什么事?” 江昕月微微瞪大眼睛。 她是沒想到車崢居然沒有直接質(zhì)問她,一時有點意外又有點諷刺。 她隔著高大少年對李言眨了眨眼睛。 “沒事了?!?/br> 等我把李言氣死再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