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贄視角(二)
陰雨季節(jié),雨絲綿長朦朧,并不洶涌卻輕易能夠浸濕整個世界。 清晨天色因為細雨蒙上一層憂郁的晦暗,即使不看時鐘也能猜到距離上學(xué)時間已經(jīng)過去了很久,陸贄單手覆著額頭,微微發(fā)沉的腦海里閃過無數(shù)個想法,卻突然清晰地捕捉道其中一個。 她慣于被他照顧,不知道今天出門有沒有帶傘。 真奇怪。 非要喜歡一個人到這種地步。 習(xí)慣性換好衣服下樓,推門就被無孔不入的潮濕雨絲淹沒,站在這場無盡的仿佛永遠不會停下的雨里,有種任何的心情都將變得渺小的錯覺。 他停了一下,突然不知道該不該往外走。 反正都感冒了干脆請假算了 “喂。” 斜風(fēng)夾著雨,沾染了語氣中不滿的氣息,意外拂過耳朵。 陸贄側(cè)頭,看見門廊下居然等著一道身影。 “你睡過頭了嗎?” 江昕月舉著傘,即使?jié)M世界風(fēng)雨瑟縮不寧,她身上依舊是干凈整潔的。 他走過去,順手接過她手里的傘,垂眸對上江昕月撞過來的視線,她看了一會,很快別扭移開目光,態(tài)度里清晰寫滿了兩種情緒: 如果你敢問我為什么等你就死定了 問等了多久也會死 陸贄覺得自己的感冒一定是在這瞬間加劇,眩暈感強烈涌上腦海,但表面卻看不出端倪,“嗯,沒聽見鬧鐘?!?/br> 雨氣潮濕籠罩了兩個人的背影,隱約聽見女生拖著尾音抱怨。 “你煩死了?!?/br> 那天是好學(xué)生江昕月人生中第一次遲到,她在校門口跟他分開,轉(zhuǎn)身去了街角的藥店。 于是陸贄在被老師罰站在走廊里的時候,清楚看見江昕月膝蓋上纏了一圈沾了藥水的紗布,她說謊的技巧還是那么爐火純青,沒兩句話就讓尖子班最嚴格的班主任連連點頭,側(cè)身放她進教室。 她進門前好像想到什么,回頭對他眨了眨眼睛。 下課后人群涌出教室,他站在窗外,看見一群人圍著她神情關(guān)切。 雨絲從脖子后面鉆進來,泛著涼,幾乎要鉆進靈魂里。 動與靜隔著長廊涇渭分明,陸贄凝視著她,覺得自己好像會一直這樣生活在一場永遠不會停歇的雨中,而她總在陽光下。 上課鈴打響,他被下節(jié)課的老師放進教室。 抽屜里塞著兩盒藥和一卷用過的紗布,他不知道眾目睽睽下江昕月在哪個瞬間完成這一套偷梁換柱,但是他知道—— 她喜歡他。 就算不是現(xiàn)在,也是將來一定會發(fā)生的事情。 …… 連綿的雨天讓感冒的癥狀逐漸加重,拖了很久也不見好。 昏沉中醒過來發(fā)現(xiàn)學(xué)校已經(jīng)放學(xué),雨絲擦過窗戶敞開的縫隙飄進來的痕跡沾了窗邊桌子的一半,陸贄順著水跡往上看,卻發(fā)現(xiàn)窗戶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誰合攏。 他穿過空曠長廊,隔壁江昕月的教室已經(jīng)空無一人。 順著樓梯往下,意外在教學(xué)樓前看見她的身影。 她停在雨幕之前,抬頭望著無盡的雨,被雨氣模糊的寡淡的天空無聲閃落一道窄窄的閃電,落進她出神的眼睛里,映出一種稍縱即逝的、脆弱的美。 陸贄看了一會,才走上前。 “怎么不叫醒我?” “你好像很累的樣子?!?/br> 裹挾的涼意的風(fēng)輕輕吹拂,吹散了她并不帶著疑問的問句。 “我是不是改掉脾氣會比較好?!?/br> “為什么?” “因為有點討人厭吧?!?/br> “誰這么說你了嗎?” “我是說這場雨很討厭?!彼娱_話題似的伸手接了屋檐下落下的水珠,“你也是。全都讓我煩死了。” “……” 江昕月是個漂亮驕傲的女孩,自愿或不自愿的得到過許多形形色色的愛慕,比起被愛,她甚至更擅長踐踏真心,所以當她不愿意正視的時候,沒人可以強迫她看向自己。 他只能克制那些傾訴愛意的話語,語氣平淡,“我不討厭雨天?!?/br> “但是一直下雨不會很煩嗎?” 城市的邊緣在雨幕中顫抖,高樓微弱亮起的燈光彼此照亮。 陸贄撐傘走下臺階,回身將傘舉過她的頭頂,似乎容納了她的身影,連帶她身上那些鮮活無比的傲慢自私嫉妒刻薄敏感占有欲,她對他的折磨,止住愛意的蠻橫,無法交托真心的多疑。 “……” 我愛著你,所以。 無聲的話語淹沒于淅淅瀝瀝的雨中。 “我不需要晴天?!?/br> 她側(cè)頭,盯著他看了一會兒,嗤地一聲笑出來,“你講話越來越簡潔了。” “嗯?!?/br> “喂!” 她投入他的傘下,“又裝高冷,多說兩個字會死?” “我想說的話都會惹你生氣?!?/br> “沒有例外嗎?” “沒有。” 雨幕中她驟然安靜下來,不再問自己不想聽見答案的問題。 重感冒的眩暈癥狀一刻也沒有停下來。 呼吸逐漸變得困難,夾雜著水汽的濕潤空氣艱難擠進肺里,這種快要淹死的感覺如何用詞匯描述形容。 …… 沒關(guān)系。 她喜歡他。 所以,總有一天,她會追問下去。 *** 誰還記得小陸一開始是冷臉酷哥 接下來限時返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