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妮塔感到有些發(fā)怵，她猶豫了一會(huì)，試探地打了一個(gè)招呼：“晚上好？”

    “您是有什么事嗎？”安妮塔突然想到了什么，眼前一亮，“您難道幫我把隨身包裹帶過來了嗎？”

    天使漠然無聲地打量了她一會(huì)。

    直到安妮塔開始不安時(shí)，他才開口：“我的確在修道院找到了你的包裹。”

    沒等安妮塔高興起來，天使便伸出手——

    “這就是你想要找的東西嗎？”

    ??！

    安妮塔驚愕失色地看著他掌心里的那一把小石子一樣的東西。

    那是已經(jīng)被拆下偽裝的、她的抑制劑……

    安妮塔垂死掙扎，虛弱道：“我不明白您的意思……”

    “這些、這些看起來，像石頭的東西，是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天使居高臨下地看著安妮塔，他的指尖夾起其中一個(gè)，輕易地就碾碎了。無色透明的抑制劑液體順著他修長(zhǎng)的手指落下。

    “奇怪的不潔物，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?！碧焓瓜裨诮忉?，又像在自言自語，“如同圣水一樣潔凈的質(zhì)地，卻散發(fā)著相反的氣息?！?/br>
    “我嘗了一點(diǎn)?！彼f。

    嘗、嘗了？

    安妮塔瞪大眼睛——

    omega抑制劑是作用于腺體的類alpha信息素化學(xué)物，那它對(duì)alpha……

    以體液接觸omega抑制劑，對(duì)星際時(shí)代的alpha而言，就近似于被另一個(gè)alpha的信息素所侵染，這很容易喚起alpha自己的信息素，帶來不安、暴躁、易怒等反應(yīng)，甚至有可能會(huì)誘發(fā)alpha的易感期。

    還沒等安妮塔想明白它對(duì)這個(gè)世界的alpha可能會(huì)有什么影響，面前的天使再次開口了：“它污染了我?！?/br>
    “那不是……”污染。

    安妮塔下意識(shí)反駁，又住了嘴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這是什么？”天使的目光平靜又冷漠。

    安妮塔驚慌地?fù)u頭。但alpha沒等她辯解，他的手指收了起來，非常隨意地就把掌心的「石子」全都碾碎了。

    安妮塔眼睜睜地、看著alpha指縫中落下的純凈液體，幾乎要大喊——

    不！??！

    但她沒能發(fā)出聲音，只是顫抖著嘴唇，驚惶無措地，發(fā)出不可置信的喘息。

    天使還在接著往下說：“或許，不止是這個(gè)。”

    他思索著，“也許在更久之前，我就已經(jīng)被污染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我說得對(duì)嗎，安妮塔？”天使緊緊盯著她。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不……我不知道，您在說什么……”安妮塔頭暈?zāi)垦?，她聽到自己無助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突然出現(xiàn)的異鄉(xiāng)人，自稱失去了一部分記憶，身上帶著奇怪的物品?！碧焓挂徊揭徊降刈呓敛涣羟榈乇埔曀?，“杜塞爾小鎮(zhèn)的女巫被處死時(shí)，你也在場(chǎng)，對(duì)嗎？你中途就離開了，為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我、我只是因?yàn)椴皇娣卑材菟X子混亂極了，她不知道天使怎么會(huì)知道這些，恐懼混合著委屈上涌，抑制劑也沒有了。omega脆弱的神經(jīng)在一顫一顫，她感覺自己喉嚨發(fā)堵，只能拼命搖著頭，幾乎要尖叫起來，“別、別問了……別問了?。∥沂裁匆矝]做?。。　?/br>
    “是嗎？”天使進(jìn)一步迫近，他伸出手輕輕放在了安妮塔的喉嚨上，像威脅又像在撫摸，“那么你回答我——”

    他深深地看著安妮塔：“你真的對(duì)主虔誠(chéng)嗎？”

    要害再一次被alpha握在掌心，似曾相識(shí)的場(chǎng)景將安妮塔逼得近乎崩潰，她的牙齒忍不住打顫：“虔、虔誠(chéng)？”

    她掙扎著，淚水奪眶而出，“那你、你呢？你又對(duì)你的主虔誠(chéng)嗎？”

    “所有的修女教士都要守貞，天使也不例外吧？但是你做了什么？！”安妮塔崩潰地尖叫起來：“你又做了什么？你自己放蕩也就算了！還、還……強(qiáng)迫我！兩次??！你又有多虔誠(chéng)？！”

    天使沉默了。

    天使中間，其實(shí)并沒有守貞的戒律。

    他們對(duì)人類或是其他天使，也從來沒有過這種需要。

    即使是天使自己，最初也只是打算將之當(dāng)成懲罰的手段來使用。

    然而，的確有一點(diǎn)事實(shí)，是天使無法否認(rèn)的。

    ——他奪走了修女的童貞。

    即使一開始以為是不潔者——事后證明，她并不是所以為的地獄生靈，只是亟待凈化的普通人——他也不應(yīng)該這么想當(dāng)然。

    奪走了一位人類女性的童貞，而對(duì)方還是受到神恩的圣殿修女。

    這是事實(shí)。

    天使仿佛正被深淵凝視。

    你又有多虔誠(chéng)？

    “你本來就是不潔者。”天使垂下眼睫，低低地?cái)D出一句話，像是給自己說的。

    可安妮塔更激動(dòng)了，壓抑了許久的情緒正在激烈地翻涌，她拼命從天使的手中掙扎出來，抽抽搭搭地叫喊道：“什么不潔、不潔的！倘若我不潔，那也是因?yàn)槟愕溺栉郏∪绻皇悄惆l(fā)情引誘了我，我怎么會(huì)信息素失控！??！”

    “是你令我焦躁不受控制?！碧焓拱櫰鹈迹⒁曋材菟F(xiàn)在的情態(tài)，試圖驅(qū)趕毫無緣由的煩躁與困惑，“你對(duì)我做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這關(guān)我什么事！！”安妮塔抽泣著邊哭邊嚷，“誰知道你們這里的alpha是為什么會(huì)發(fā)情？！”

    “標(biāo)記無能的alpha，即使能發(fā)情引誘omega又有什么用？”安妮塔尖銳地說，“哈！你不會(huì)連omega是什么都不知道吧？”

    “也對(duì)。你連成結(jié)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！你這個(gè)、無知的、野蠻的alpha！”她激烈地控訴，淚眼模糊地看著不遠(yuǎn)處的地上凝成一攤水液的抑制劑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落。

    天使并不能完全明白安妮塔說的話。

    但是，他不可遏制地感到了翻涌的憤怒。

    滿口謊言。

    胡言亂語。

    不知從何而來的怒火愈演愈烈，氣勢(shì)洶洶地蓋過了先前短暫的迷茫。

    天使冷冷地注視著安妮塔。

    果然是不潔的墮落者。再一次企圖蒙蔽他。

    之前普通人的面貌，看來只是偽裝。

    而安妮塔的眼淚還在吧嗒吧嗒地往下落，“全是因?yàn)槟悖?！如果不是你，還有你們這個(gè)落后的、愚昧的世界……我才、才不會(huì)變成這樣！”

    她抑制不住一抽一抽地，竭力控訴道：“全都怪你??！你這個(gè)野蠻無知的，發(fā)情放蕩的alpha！”

    “我討厭你！我恨你！！嗚哇……”

    天使目光愈加冰冷。

    滿口謊言的卑賤者，墮落的異端。

    他漠然地扣住了女孩的下巴：“既然是因?yàn)槲?。?/br>
    “那么，我有責(zé)任洗清你的罪孽。”

    天使的瞳孔瞬間變成了深金色，帶著力量的命令脫口而出，像利劍一樣釘住了安妮塔——

    “轉(zhuǎn)身。跪好。趴下。”